“這么多年過去了,長安還是一樣沒變,或許永遠不會再變了吧……”
白逍遙站在白虎塔頂,望著那順著街道漸漸遠去的李陌晨與蘇淼淼,心中感慨萬千。
自己這位小師弟,雖說資質(zhì)差了些,但悟性還是極高的,至少在短短半個月時間就幾乎領(lǐng)悟了他傳授的六字真言,不僅如此,在煉氣修行上也是一點便通。
他也知道,李陌晨這般勤奮刻苦,也是想讓自己在忙碌之中,忘卻思鄉(xiāng)之念。
“好像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如此吧……”
他并不屬于這個世界,自己也不叫白逍遙。
白逍遙是這副身體主人的名字,他家住在平海鎮(zhèn)的一個小村落中。自己穿越到這世上時,原主已經(jīng)死去。
“誰不希望自己能多活一世?可若是在這種地方活著,倒還真不如死去?!卑族羞b冷笑。
所以他才會說,長安城是座孤墳。
準確來說,這應當是一座暴露在天野之下的陵城,李陌晨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守在禁林之外的守衛(wèi)被稱作長陵衛(wèi)了。
早在結(jié)界布下之前,長安城其實就已經(jīng)是座荒城了。
至于當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無人知曉?;蛟S布下結(jié)界,也是防止長安城衰敗的消息傳遍大周,從而招來世人的恐慌。
若是連長安這等圣地都衰敗了,那么天下還能有多久太平日?
禁林從前并不叫禁林,那里原本也沒有猛獸,自從結(jié)界出現(xiàn)之后,猛獸便開始多了起來。
譬如長著五顆獠牙的野豬,如馬車一般龐大的猛虎,這些本該是長安北山中棲息的動物,不知是何緣故,讓他們變得無比兇猛,即便是練氣士也要忌諱三分。
這些猛獸雖然兇狠,卻懼怕陽光與滿月,故而白日大多會潛入禁林和北山之中,只有少數(shù)野獸敢出來覓食。
靈氣的枯竭,是導致長安城衰敗的主要原因。
沒了靈氣,莊稼便難以成活。沒了糧食和水,路上就會出現(xiàn)餓死骨。
這對現(xiàn)在的長安而言,已經(jīng)不足為奇。
好在練氣士一經(jīng)辟谷,便可不食人間煙火,不再為了五谷雜糧而犯愁。這也是為何白逍遙一直強調(diào)唯有三境修為才能勉強生存。
當然也僅僅只是生存,想要在修行大道之上更進一層,延長壽命,只靠每日所納取的天地靈氣遠遠不夠。好在長安根深蒂固,附近遺留了不少洞天福地,盡管兇險,卻藏著無盡機緣。
長安城十之七八的練氣士皆是隕落其中。
早些時候,城內(nèi)的練氣士為了存活,紛紛自行組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勢力,在經(jīng)過幾百年的演變之后,就只剩下這如今的長安四樓。
朱雀樓,白虎樓,玄武樓,青龍樓。
除此四樓外,還有一股堪稱執(zhí)法者一般存在的勢力,大雁塔。
沒有人知曉大雁塔是如何招攬修行者,那是一個無比神秘的勢力。守陵人是大雁塔的主事,為了約束城內(nèi)修行者,他立下了許多規(guī)矩,不許練氣士在城內(nèi)相互廝殺。
也因如此,長安才暫時太平了下來。
當然,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做事見不得光,就不會有人知曉。
“這便是監(jiān)天司嗎?”
李陌晨站在一座破舊的府邸門前,牌匾上監(jiān)天司三個字顯露出歷史遺留的滄桑。
這座長安里,他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如國子監(jiān),大雁塔。之所以最先來到監(jiān)天司,除了距離白虎樓近之外,更是因為這兒留下了許多重要文獻。
監(jiān)天司曾是圣人靡下的鷹犬部門,全城的消息都能在這兒得到。
如今自己雖身處長安,卻對這座城一無所知。想要了解幾百年前的長安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就只能通過當時遺留下來的典籍卷宗來查閱。
長安是每位文人墨客心中的圣地。
李陌晨也是聽聞先生多次講述長安的詩詞,從而對這座城市抱著幻想而來,可惜現(xiàn)實很殘酷。
推開監(jiān)天司的大門,里頭一片狼藉,泛黃的書籍卷軸散落得遍地都是。
“小師兄,你來著做什么呀?”
蘇淼淼跟在李陌晨身后問道。
“我想來看看有沒有關(guān)于長安百年前留下的典籍?!崩钅俺拷忉尩?。
“這兒臟兮兮的,哪里會有什么典籍?即便是有,怕也早已經(jīng)被人給藏起來了。”蘇淼淼搖了搖頭。
李陌晨苦笑一番,他猜到會有這個結(jié)果,但總是要試試嘛。
監(jiān)天司很大,李陌晨隨意翻找了一通,并沒有絲毫收獲。散落的典籍文庫,大多是些朝廷上的案卷,偶爾會有兩本禁書夾在里頭。
在一座耳室中,李陌晨發(fā)現(xiàn)了一大塊沙盤,上邊精確描繪了長安全城地貌。盡管沙盤已經(jīng)殘破不堪,可依舊能分辨出方位。
蘇淼淼無趣地站在一旁把玩一縷青絲,瞧見李陌晨十分投入地翻閱書籍,也不好掃他的興。
眼下天色漸晚,監(jiān)天司內(nèi)已經(jīng)顯得有些昏暗。
忽的,一束火光沖天,在外頭流露出璀璨余暉。蘇淼淼匆忙跑出去瞧了瞧,火光竟是從朱雀樓之上亮起。
“小師妹,那是什么情況?”
李陌晨出門來看時,火光已經(jīng)散去了大半。
“燃燈。”蘇淼淼驚道,“修行者跨入燃燈境,體內(nèi)神燈便會燈芒外放,我曾在家京都城見過一位天才,他燃燈之夜璀璨如虹,城里的人還以為誰家著火了呢,想不到在長安也能瞧見這等天才?!?p> “是不是只要跨入燃燈境,便會有燈芒外放?”李陌晨追問道。
“對。”蘇淼淼點頭,“但并非每個人都能做到如此明亮,當年我燃燈時,也不過照亮了整間屋子。若是資質(zhì)差了些,多半也只有個拳頭大的光亮一閃即逝?!?p> “奇怪,這時候朱雀樓怎么還會有人未踏入開光境呢?”蘇淼淼疑惑的自問道,“難不成,是與小師兄一同來長安的那位姑娘?”
若真是如此,那簡直太可惜了。
半個月燃燈,放眼整個大周朝上下,又有幾人能做到?
偏偏此人卻被困在靈氣匱乏,資源稀缺的長安城。即便是大鵬展翅,空有一雙臂膀,終究也是也是無處可飛。
望著朱雀樓那不斷散去的殘暉,李陌晨雙眸多了一絲惆悵。
“這便是燃燈嗎?”李陌晨低聲私語
開光境,他其實早就踏入了。
就在大師兄教他引氣納靈當晚,恍惚間便瞧見自己體內(nèi)有一盞可以收放自如的明燈。當時他猜測,這便是所謂的燃燈。
準確的說,他體內(nèi)的神燈原本就一直燃著。
只是自己從未踏入修行之道,這才無從感知三尸神燈的存在。
若說燃燈是踏入開光境的一道門檻,那么對于李陌晨而言,便不存在這道門檻。
這件事,他從未和任何人說起。
“小師兄,天快黑了,咱們先回去吧?!鼻埔娔荷脸粒K淼淼有些擔憂。
“嗯?!?p> 李陌晨點了點頭,在監(jiān)天司并沒有收獲,留在這兒也只是浪費時間。
兩人離開監(jiān)天司,順著一路西行。
“咦,這是誰家的貓貓,這么晚的還不回家?!?p> 走在路上,蘇淼淼瞧見路旁趴著一只白色的小貓,翡翠般的雙眸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兩人。
蘇淼淼說罷,快步朝著白貓走去。
“喵……”
白貓叫了一聲,起身正要離去,卻被蘇淼淼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抱起,在懷中一陣撫摸。
“小師兄你看這只貓貓是不是中暑了呀……”
“喵?”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噢,我?guī)闳バ『舆叞??!?p> “喵!”
蘇淼淼話音落下,白貓突然間炸毛了一般,高聲尖叫的同時從蘇淼淼身上一躍而下。
“小師妹你沒傷著吧?”
見狀,李陌晨也急忙上前問道,他小時候曾被野貓撓過一次,知道這有多危險。
蘇淼淼搖了搖頭,當她四下看去時,白貓已經(jīng)消失在了長街之上,不見蹤影。蘇淼淼覺得有些奇怪,仿佛這只白貓能夠聽懂人言一般。
“喲,這不是白虎樓的小弟弟嗎?”
緊接著,又是一道聲音從二人身后響起。
兩人不禁為之一驚,急忙回頭看去,那是一位身著大紅裙的妖艷女子,淡妝濃抹之下散發(fā)著成熟地風韻。
“她便是那晚把允兒帶走的女人。”李陌晨心想道。
“糟了,是朱雀樓的怪女人,小師兄快走?!碧K淼淼見狀,正要拉著李陌晨離去。
“別急著走呀?!迸搜龐埔恍?,向著李陌晨走來,“小弟弟,有沒有興趣來我朱雀樓玩一玩?姐姐會好好疼愛你的喲。”
李陌晨心中一寒,下意識后退一步。
“不許你碰我小師兄。”蘇淼淼緊跟著上前一步,細小的身板擋在李陌晨身前正色道。
“嗯?我當時誰呢,原來是白虎樓的小丫頭,別緊張,我就跟你師兄說句話而已,不會把他怎樣?!迸訜o視了她的話,仍舊朝著李陌晨走去。
她瞇著眼睛,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那一笑,就連蘇淼淼都有些害怕。
女子從李陌晨身邊經(jīng)過時,只是輕輕在他肩上拍了拍,“小弟弟,以后想姐姐了就去朱雀樓,聽說你的小紅顏也很想你呢,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嘛?哼哼?”
待女子從長街之上消失,蘇淼淼才松了口氣,“大師兄說的果然不錯,瞇著眼笑的女人都很危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