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劫云,在長善的頭上集結(jié)。長善面容沉靜似水,雙手結(jié)印,背后龍霄古劍鏗鏘脆響,猛然出鞘,劍尖指向天空,懸于頭頂之上。同時,長善周身青光大作,事先布下的天羅陣法,在充沛的真元推動下開始啟動,一道青光流溢的半球形的屏障將他包裹在內(nèi)。遠處,他的同門道友們,不由得發(fā)出陣陣驚嘆:不愧是最有希望渡劫成功的大師兄,不光掌握了數(shù)百年來無人能學會的最高陣法,還收服了上一任渡劫成功的前輩留下的龍霄古劍。不愧是大師兄!
陣法剛成,就只見得一道雷光無聲地劈下,把長善的身影籠罩在內(nèi),無法得見。
之后,轟鳴之聲才堪堪傳出,響徹天地。再看向場地正中,雷光散去。雷劫之下,一片焦土,沒有半點活物的氣息。
遠處圍觀的人們面面相覷,連被譽為千年來第一善人的長善大師兄也沒有渡過天劫?這年頭成仙的難度也太高了吧。
經(jīng)過不知多少年的歲月,目前的世界,靈氣已經(jīng)十分稀薄,眼看著步入了末法時代,渡劫成功的例子越來越少。天門宗大師兄,長善,人如其名,信奉昊天,一生行善,攢下莫大福緣。他的這次渡劫,幾乎吸引了整個修真世界的眼光。不論正邪,都空前地達成一致意見,希望他飛升成功,給所有修行中人帶來一個希望。
但事實還是慘烈地給所有人打了一個巴掌,天門宗掌門大弟子,千年來第一善人,在天劫之下,竟成灰燼。
天門宗掌門,當年正邪大戰(zhàn)中受了重傷,傷及道心,一直沒能突破到渡劫境的寶清掌門,兩眼一黑,打了個趔趄。在弟子的攙扶下,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回去了,沒有再多看那片焦土一眼。眾人知他傷心過度,不敢說話,也不敢久留,各自散去了。
而由于沒人靠近,也就沒人發(fā)現(xiàn),那片焦土之下,地底之中,一點金色的閃光在奮力掙扎著,似乎是想從土里爬出來。
若是有人靠近,就會聽到一陣熟悉的長善的聲音:“靠!人都死哪去了!昊天在上,快來人拉小爺一把??!”
當然,沒人聽過大善人說過這么粗俗的話語。
長善本名羅羽,本來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不知怎么回事,在網(wǎng)吧通宵后出來吃早餐,眼前一黑,倒在桌上。之后再醒來,發(fā)現(xiàn)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修真門派的的弟子,還是外門弟子。
羅羽摸了摸自己,嗯,還活著。可那碗豆?jié){還沒喝完呢,還熱著啊,通宵后的熱豆?jié){最為鮮美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羅羽別的也許不行,但心態(tài)一直不錯,很快地接受了目前的境況。也許是穿越帶來的福利,他從一個天賦平平的外門弟子,變成了一個具有大慧根之人。羅羽也想不通是為什么,也許是來自是祖國的義務教育制度,在開啟民智上的優(yōu)越性吧。后來機緣巧合之下,結(jié)識了年輕的寶清。當時寶清一眼洞穿了他的根骨,痛斥天門宗外門主管人員簡直瞎了眼,然后把羅羽帶回自己門下,收他為徒,沿用了羅羽這一世原本的道號:長善。
羅羽在了解這個世界之后,遍覽古籍,再結(jié)合了師傅的教導,有意積攢福緣,希望用福緣抵消這個世界靈氣逐漸消薄的代價。又潛修陣法,收服法寶,一路走來順順利利,羅羽自己都不由得相信自己就是那個天選之人,一定能渡過雷劫。只是沒想到,天雷之下,也落得個幾乎形神俱滅。只是自己這一輩子攢下的福緣,關(guān)鍵時刻起了點作用,保住了靈臺一點清明,遁入地下,沒有完全消失。
只是照這樣的情況看,自己也不能離開,只能在土里埋著,等待消散了?不行,自己可是穿越者,不能這么窩囊地死了。這時候只要給自己一具肉身,甚至說,給自己一個動物,羅羽就能附身其上,重新修煉。最后能達到什么樣的水準不好說,但至少能保住一條命。自己現(xiàn)在不想死!
只是不幸的是,雷劫之下,生靈遠遁,一時半會根本不會有動物來。羅羽本指望著,有同門中人來給自己收個尸,自己也能趁機求助??伤麤]有想到,自己渡劫失敗給同門中人、尤其是師傅帶來巨大的打擊,一時之間根本沒有人有心思上前查看渡劫現(xiàn)場。更何況,天雷之下,羅羽那具名叫長善的肉體,現(xiàn)在和灰燼的區(qū)別不大了。收不收尸的,沒啥意義。
福緣一物,易散難收。羅羽雖然只剩一點靈智,但也能感受到這份福緣在迅速消散,不知道飛哪去了。羅羽顧不上肉疼,再不趕快找到辦法,自己就真的要掛了。沒人能保證,能穿越一次就一定能穿越第二次吧。
羅羽畢竟是修行有成的修士,狠下心來,當機立斷,用最后一點元神意識,往土壤之下探查而去。雖然地面上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有生靈出現(xiàn),但地下廣闊,且受天雷影響較小,如果運氣好的話,能找到一些動物,運氣不好的話找到一些昆蟲也可以。但一定要先找一具肉身,保住這點靈智,才有后話。
好在羅羽運氣確實不錯。此時正值初春,一聲天雷宛如驚蟄,驚醒了地下冬眠的動物,正努力爬出地面。其中就有一只落單的穿山甲,似乎感受到天雷余威,正試圖著遠遁離去。羅羽此時顧不上那么多了,念了句訣,包裹著自己的福緣頓時如燃燒起來一樣,推動著自己向那只穿山甲“飛”動,最后猛然撞了上去。
穿山甲緊閉雙眼,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稍過不久,表情鎮(zhèn)定下來,緩緩睜開雙眼,似乎多了點靈智。不錯,此時的穿山甲,已經(jīng)被羅羽占據(jù)了。羅羽并沒有馬上放松下來,而是抓緊時間吸收周圍還沒完全消散的福緣,多一點是一點。稍過不久,搖了搖頭,吸收完畢,并捎帶著對這具剛結(jié)束冬眠的穿山甲肉身做了些洗髓工作,至少不會因為餓而要去找螞蟻吃。
現(xiàn)在,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在天門宗內(nèi),羅羽自己的居室之中,還存著幾瓶丹藥,能起到洗髓伐筋,固本培元,提升真力之用。這些丹藥還是自己親手煉制,比起尋常丹藥,效果要好上不少。只是境界高了之后,就對自己沒有作用。但畢竟煉制不易,于是一直沒扔放在那里罷了。但對現(xiàn)在的自己來說,倒是有重要作用。羅羽要趁著有人打掃自己的居所之前,趕快去取丹藥。
畢竟自己元神奪舍之事,本就是禁忌之術(shù),被認為邪門中人才會使用。尤其是自己附身于披毛帶甲的野獸身上,如果短時間內(nèi)不再奪取一具人類肉身的話,就只能做一只妖了,將更不為正派中人接受,自己必將被除之而后快。
不過羅羽倒并不排斥做一只妖,他并不像這個世界的人,對妖天生就深惡痛絕。羅羽覺得都是生命而已,本質(zhì)沒有善惡之分,只看行事手段是善是惡。比起這個,搶奪一個人的肉身,等于直接奪取別人性命,更像是作惡。哪怕自己修真以來,已經(jīng)斬殺過不少邪門外道。但要為了自己做個人,而去奪取另一個人類性命,羅羽自認做不出來。
事不宜遲,這里雖然離宗門不遠,但那也是對可以御風而行的修真者而言的。自己現(xiàn)在只能用穿山甲肉身行事,必須抓緊時間了。羅羽計劃著拿走丹藥之后,馬上遠離宗門,找一座深山福地,潛行修煉,以妖證道。
羅羽渡劫時還是上午,回宗門的話,本來用飛的只是半盞茶的功夫?,F(xiàn)在用爬的,哪怕自己認清了方位,在土里基本上沿著直線前行。等他趕到之后,天也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天門宗位于天門山之上,護山大陣常開,但并不禁止動物出入,甚至會故意養(yǎng)著些珍禽異獸,以顯得自家宗門師法自然。此時身為穿山甲的羅羽,無比自然地回到山門之內(nèi),熟門熟路地來到掌門一脈鎮(zhèn)守的主峰之上,摸回了自己原來的小木屋旁。
羅羽看著自己的那座木屋,房門虛掩,里面燈火通明,暗道一聲不妙,昊天在上啊,難道自己緊趕慢趕的,還是晚回來了一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