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眼忽然開口,讓鄭凌感到有些不妙。
但也不排除對方只是在詐人,若是貿(mào)然現(xiàn)身的話,不就剛好踩著了他的坑了么?
鄭凌選擇繼續(xù)裝死。
但隨著兩條觸手破空而來,直奔藏在邊上被一具腐尸壓著的他時,鄭凌不得不起身跳開,避開這一擊。
“真是無趣,我還以為你會乖乖出來呢?!?p> 角眼怪笑道,其中一條觸手掀開了裹在身上的黑袍。
在墻上火把飄忽不定的火光映照下,鄭凌看清了角眼的真面目。
對方明顯不在人類的范疇之內(nèi),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異變——頭顱與身體已經(jīng)合為了一體,變作成了一顆橢圓狀的肉球;
肉球表面正中,生有一只拳頭大小的豎眼,相對應(yīng)的背后,生有六條粗壯的暗紅色肉質(zhì)觸手,觸手上小小吸盤抽動著,露出了隱藏的尖牙。
八只枯瘦慘白的肢體如同螃蟹一般,支撐這具肉球軀體直立而起,但也不過只有一米高,僅夠到鄭凌大腿。
除此以外,所有人類的特征——四官、毛發(fā)、健全的四肢、生殖器……完全找不到蹤影。
“好好的人不做,變成這副鬼模樣……”
鄭凌很是鄙夷地道,但手卻是慢慢摸向了腰上的猩紅玫瑰。
“你們這些低等生物,怎么能理解得了這具身體的美麗與強大……”
角眼背后觸手亂舞著,有些激動地說道。
盡管很好奇對方?jīng)]有嘴巴是如何發(fā)聲的,但這并非重點。
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辦法套點有用的信息出來。
想到這里,鄭凌便開口說道:“沒想到我這么好的隱藏和偽裝,居然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
“哼,你那拙劣的偽裝,怎么可能瞞得了我的‘命眼’?”
角眼發(fā)出了怪笑聲,眼瞳散發(fā)出猩紅的光芒。
鄭凌皺了皺眉頭,隨著對方豎眼的異變,一股異樣的感覺從身體內(nèi)部涌出,就連血靈的流動也仿佛受到了阻塞。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哦……本以為會是天劍門的靈劍士,或者是太玄門的靈術(shù)師,沒想到卻是中了大獎,來了一位東廠的獵人啊?!?p> 似乎通過所謂的“命眼”,角眼得知了鄭凌體內(nèi)流動的是血靈。
“直接滲透人體,并且附帶劇烈的精神污染么……”
鄭凌立刻就將眼前這只妖人列入了必殺名單。
哪怕身負王印,免疫大部分污染,但與角眼豎眼直視之下,依舊受到了輕微的影響。
這種程度的精神污染,恐怕連二環(huán)獵人都要受到影響!
比起初生妖鬼,更為棘手的還是這些妖人,因為這些妖人擁有智慧,懂得隱藏自身。
比如那“仙食祭”,誰又能夠想到,平時樂善好施的大善人,會是早已墮落的妖人。
“既然你早已發(fā)現(xiàn)了我,為何不把我抓起,交給你的頭領(lǐng)——那名黑袍祭祀,換取功勞?”
鄭凌問道。
“頭領(lǐng)?”
角眼情緒忽然又變得躁動起來,身下的八只枯瘦慘白的肢體“篤篤”地敲擊著地面:
“那個連命眼都沒開的愚蠢祭祀,憑什么能夠爬到我的頭上!”
角眼望著鄭凌的目光透露出一股垂涎之色:
“待我將你的血與肉獻祭給圣頁,獲得賜福,開啟第二只眼——‘誅眼’,定要將那個蠢貨狠狠踩死!”
“圣頁?賜福?”
鄭凌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兩個詞匯。
“你就不怕這里的動靜,會引起那個祭祀的注意么?”
鄭凌裝作有些恐慌地道,話語帶著威脅的意味。
“此地乃是重地,設(shè)置有結(jié)界,除非滋養(yǎng)地發(fā)生異變,不然就算你死得再慘,這里的動靜也不會傳出外界分毫?!?p> 角眼說道,身后六條粗壯的觸手扭動著,蓄勢待發(fā)。
“這樣我就放心了?!?p> 鄭凌咧嘴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了猩紅玫瑰,槍口對準(zhǔn)了角眼那只“命眼”:
“多謝提醒。”
“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兩枚血靈子彈綻放著刺眼的血光,眼看就要擊中對方時,對方的那只豎眼猛地爆發(fā)出了一種慘白的光芒,映亮了兩人所在的地下空間。
在這慘白光芒的照耀下,兩枚血靈子彈像是被無形的手掌抓住了一般,在空中靜止,難以再往前半分。
隨后,無聲無息地瓦解,變作一團血色輕煙。
目睹這一切后,鄭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大部分遠程攻擊的媒介,包括獵人的火器、太玄門的符箓術(shù)法在內(nèi),在命眼前都會徹底無效化?!?p> 角眼發(fā)出了怪笑聲,“這是你們這些低等生命,永遠無法體會到的,來自于偉大存在的力量?!?p> “真見鬼?!?p> 鄭凌嘀咕道,無奈地收起了猩紅玫瑰。
淡淡的血霧自他背后浮現(xiàn),緊接著變作火紅之色,一道燃燒著火焰的血靈之環(huán)亮起,環(huán)繞其身。
既然槍械攻擊無效,盾斧又不在身旁,只能近身肉搏了。
“你似乎與其他獵人有些不一樣。”
角眼盯著鄭凌的血靈之環(huán),饒有興趣,身后六根觸手都染上了一層慘白的光芒。
“嗖!”
破風(fēng)之聲尖嘯,六根觸手如同離弦之箭搬,齊齊朝鄭凌逼來。
熾烈的火光大盛,瞬間就將鄭凌包裹,與此同時,石化皮膚妖紋第一時間激活!
“鏘鏘鏘鏘!”
拳頭上妖紋結(jié)成一層石質(zhì),與那觸手相擊的那一瞬間,金石交戈之音清脆悅耳,顯然對方的觸手也并非肉質(zhì)之軀。
抹、撥、挑、砸……
鄭凌拳掌間迅速變換,眨眼間便將其中四條觸手擊開,剩余兩條則被他死死拽住,想要將角眼本體拉過來一頓狠揍。
但對方身下那八只慘白的肢體,雖然看上去仿佛連骨頭都沒有般的瘦弱,但卻是堅韌異常,釘死在地上任由鄭凌全力猛拽,但依舊巍然如山,紋絲不動。
“見鬼!”
鄭凌罵了一句,洶涌的火焰從其雙臂噴發(fā)而出,沿著觸手迅速蔓延至角眼本體。
角眼閉上了他那只豎眼,一層灰白色的光芒迅速覆蓋其全身。
不到三息時間,角眼就被如同火線一般延伸至的火焰徹底吞沒!
“既然你不過來,那就只好我過去了!”
鄭凌大步邁前,血靈屬性再度變幻,由火紅轉(zhuǎn)變成七彩再變成璀璨的黃金色,只是一瞬間!
三階暴怒狂化妖紋同時開啟!
金光迅速纏繞上了鄭凌雙拳,逼近至角眼跟前,在暴怒狂化所帶來的巨力加持下,拳頭如同狂風(fēng)驟雨一般猛烈地落在了對方身上,甚至擊散了對方身上燃燒著的烈火!
但看似狂暴的猛攻,卻是未給對方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的傷害,每一拳,鄭凌都感覺像是轟擊在堅石上。
“沒用!”
隨著角眼的一聲怪叫,在鄭凌下一拳擊至前,他猛地睜開了緊閉的豎眸,白色的詭異不潔之光迅速籠罩鄭凌全身。
鄭凌如遭雷擊,渾身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暴戾、狂怒、焦慮、悲喪……
種種負面情緒涌入腦海之中,尤其是維持暴怒狂化妖紋的憤怒狀態(tài)被這詭異白光之下,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居然開始反噬!
這種煩躁、暴怒的情緒,甚至覺得連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像是吸入了一團熾熱的火焰,燃燒著心腹。
不知是何種生靈發(fā)出的古怪嘶吼,不知是何人低吟的詭異歌謠環(huán)繞耳邊,引誘著,牽扯自身陷入瘋狂!
“居然逼我透支命眼的全部力量……該死,尋常命眼力量對這獵人不管用!”
角眼聲音有些虛弱,身體上那只豎眼流出了不少青灰色的血液,顯然讓鄭凌陷入這種極度負面的狀態(tài)種耗費了太大力量。
“待我開啟‘誅眼’,我便能夠擁有強大的攻伐力量……那些蠢貨,既想獲得力量,又不想丟掉人樣……”
“雖然你們現(xiàn)在比我強上些許,但你們根本不知道,只有走‘返祖’的道路,才能夠更加接近屬于‘王’的力量,才更有可能蛻變,產(chǎn)生王血!”
角眼自語著,抬頭望向了鄭凌,不由得渾身一震:
“這……這是什么……”
在失去意識后,環(huán)繞鄭凌的血靈之環(huán)恢復(fù)至了本來的模樣。
迷離的色彩深邃而神秘,紅、紫、黃、藍……不停的變換,在那迷離的色彩之內(nèi),閃耀著一顆又一顆的星辰,飄渺而無垠。
在這環(huán)色彩前,世間一切仿佛都變作了灰白之色。
角眼的大眼睛里,已經(jīng)完全被這股色彩所充斥,心神仿佛都已然沉淪于這星空之內(nèi),整個人呆滯在了原地。
有些事物,哪怕只是看一眼,都是極其致命的。
這名為星之彩的力量便是如此。
與此同時,鄭凌的內(nèi)心,也在做著劇烈的掙扎。
暴怒情緒放大帶來的反噬加上耳邊一直繚繞的低語聲,讓他向瘋狂的泥潭越陷越深。
“冷靜!冷靜!想想別的東西!”
鄭凌努力地平復(fù)著內(nèi)心焦躁不安的情緒,回想著記憶中溫存的美好……但他很快地就悲催地發(fā)現(xiàn),還是個黃花大閨男的自己,并不存在什么溫存的美好。
“南無颯哆喃,三藐三菩陀……”
就在這時,一股悠長而空靈的吟唱聲響起,將鄭凌心中的負面情緒、耳邊繚繞著的瘋狂低語一掃而空。
“這是……佛咒?可我不信佛呀!”
鄭凌又驚又喜,隨著這能凈人心脾,去煩止惡的佛咒吟誦聲不斷吟唱,他逐漸恢復(fù)了身體的掌控。
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便是陷入了呆滯狀態(tài)中的角眼,其那只碩大的豎眼之內(nèi),仿佛充斥著一片星空般迷離的色彩。
“你這王八羔子!”
鄭凌怒火又上心頭,形狀漂浮不定的多彩之環(huán)迅速凝結(jié)成型,金光璀璨,重新纏繞其雙拳。、
“阿彌陀佛,請施主少安毋躁,且聽小僧細說?!?p> 話語聲從鄭凌后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