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婧失蹤了,徐婧走了。
李見微得到第一個概念的時候,是推開碧月湖第七十二號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里面一切依舊,什么也沒有變動。他第一時間只以為是她外出了,便在碧月湖上走了一圈,希望能遇上,然后他就失望了。
等到第二天早晨,徐婧依然沒有出現(xiàn),李見微就以為是出了羽化院,或者有什么事情耽擱了,他沒有意識到她可能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正當(dāng)他想回云崖山的時候,出門的瞬間他感覺到了不對,說不清楚是什么樣的感覺,但是他確實忽然的感到悵然若失,屋子里一層不變的樣子讓他覺得空曠、孤獨。
她去了哪里?李見微帶著恐懼想著這個問題,想看見她的想法忽然間奔涌起來,并且不可阻擋。他忽然害怕她已經(jīng)離他而去,并且很可能事實就是這樣。他驚慌的想著。
“碧月湖七十二號的學(xué)生徐婧,你知道在哪里嘛?”
“請問你是誰?”
“清虛道長駕下學(xué)生李見微?!?p> “我們不知道她在哪里。”
這樣簡單的對白,李見微問過碧月湖的洞府管理處,也問過七十二號附近的其他幾座洞府的主人,還有修為登記處的老師,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由于徐婧沒有主修哪一科,所以也就沒辦法問那些科任老師。而羽化院出入登記處同樣沒有徐婧的下落,到最后,李見微找上了羽化院長老會,長老會同樣沒有任何消息,至少回答李見微問題的長老會工作人員沒有任何消息。紙面上的記錄也沒有任何消息。
“那她人呢?失蹤了嗎?”李見微問。
“同學(xué),你別著急,我們現(xiàn)在馬上開始尋找,人要是在羽化院里,不會出事情的?!?p> 誰也不知道人會不會在羽化院,李見微出了羽化院,直飛云崖山,他需要把事情立刻通知清虛,并且請求他的幫助??粗_下踏著的飛行靈舟,這是徐婧送的,他心里就想起了彼此之間的種種柔情蜜意。
當(dāng)清虛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本來是不想管的,覺得徐婧這么大人了,不會出什么事情,很可能只是出去玩了,她沒什么朋友,不為人所知很正常。
李見微焦急的說:“老師,我的心里很忐忑,很害怕,求您了,找找她?!?p> 清虛不慣著他,直接說了句:“三天之后吧?!?p> “老師,三天之后,真出了事很可能就來不及了,您不是也說徐婧背景深厚嗎?”
他想了想,起身道:“好吧,我親自去長老會問問?!?p> 李見微在云崖山焦急的等著,直到當(dāng)天夜里,清虛才回來,他第一時間湊上去問:“有什么消息嗎?”
“她沒事,很安全,不用擔(dān)心?!?p> “那就好?!崩钜娢⑺闪丝跉?,又問,“那她去了哪里?”
清虛嘆了口氣:“她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忘了她吧?!?p> “什么意思?”李見微心里一涼。
清虛道:“你是個王爺,娶一個平常家的女子做妾都有失體統(tǒng),何況一個公主呢?他家里人知道了,她被帶回去了,忘了她吧?!?p> 這位老師顯然不想多說,只留下李見微一個人在原地,明月高懸,對影成三人。他坐在屋頂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吹了一夜的風(fēng),只等到太陽初升,一如兩個月前的那個早晨。
初戀,似乎就這樣結(jié)束了。
接下來的半年里,李見微的生活變得非常有規(guī)律,他幾乎每半個月休息一次。他會花一個上午的時間修煉《和氣道》,下午就在云崖山練習(xí)各種五行法術(shù),到了晚上他則會參與云崖山的各項工作,翻閱各種各樣的勘探報告,關(guān)注設(shè)計方案的進展,但是總的來說晚上是比較閑的,因為勘探報告交上去以后,設(shè)計就是上面的事情了。
《丈六金身》的修煉開始擺上課程,《和氣道》、五行法術(shù)、《丈六金身》,三種修煉方式的周期為七天,前四天是前兩種,后面三天則是單純的最后一種。
因為把金剛散灑進藥浴,光光吸收就要一天半的時間,后面的一天半雖然不用在藥桶里,但是需要不斷的通過招式來深度吸收,不斷的適應(yīng)忽然膨脹的力量。
吸收藥浴的過程是痛苦的,單單是泡在里面,皮膚就有種要撕裂開來的感覺,疼痛難忍。更折磨人的是,需要按照《丈六金身》里面的運行路線,將藥力吸收入體,那才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地方。單單的疼痛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其中痛苦,它還會帶來氣血逆流、亂竄,欲望強烈,某些特定的經(jīng)脈、器官又會經(jīng)歷冰冷、灼熱的兩極反轉(zhuǎn),真是百感交集。很多時候都會疼痛的昏死過去。
昏死的反應(yīng)是嚇人的,《丈六金身》里明確寫明,昏死容易造成神識損傷,輕微的可以通過時間慢慢恢復(fù),嚴重的可能變成智商殘缺。而因為昏死而徹底死亡的概率,也不是沒有。
第一次昏死的時候李見微也害怕,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在昏死過程中自己會飛快的恢復(fù)身體傷勢,才想起來自己是神農(nóng)之體,根本不用害怕。
清虛評價道:“你小子真是修真煉道的天才?!?p> 半年來的唯一一次外出,是納蘭明威叫他出去玩,當(dāng)時他也正無聊著,便去了。除此之外,并無他事。
云崖山之中,四位金丹期的長老不管事,便只有一群筑基期的小輩在這里主持日常事務(wù)。李見微修煉瘋狂,經(jīng)常找人對練,這里的筑基修士,除了少數(shù)幾個后期的,都不是他的對手,大家也就都明白了,這個人雖然行為舉止都很斯文,但畢竟是清虛的弟子,戰(zhàn)斗力量可不弱。
所有人對他的尊敬直線上升,又因為他事監(jiān)事長老的代言人,所以整個云崖山筑基修士,他幾乎是和慕容文查一樣的人物,什么事情都可以插手。盡管他幾乎都不插手。
這樣帶來的快樂,是除了每個月一百靈石的收入之外,云崖山執(zhí)事堂一般還會支付兩百靈石。
很難看出徐婧在李見微的感情世界里留下了什么痕跡,但是清虛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學(xué)生成熟了不止一星半點。他都有些懷疑,自己這番性子,是不是因為沒談過戀愛的原因。
云崖山擂臺的設(shè)計方案一直沒下來,山里的人就一直閑著,慕容文查表示:“中華城府衙撥給我們的靈石已經(jīng)差不多了,僅剩下一個月的薪資,現(xiàn)在山中還有三百余人,勘探隊伍等待進一步的安排?!?p> “趙兄,你是什么意見?”金林問趙開。
趙開道:“當(dāng)時我召集大家的時候,可是說明了有兩年的工期,這也是我們大家一致同意了的?,F(xiàn)在如果要辭退,我想怎么也不合適?!?p> “你們陣法堂主持的設(shè)計工作,現(xiàn)在勘探報告已經(jīng)給你們了,為什么一直拖著?工期只剩下一年半,我們很難按時竣工?!绷指t~問。
金林道:“這一點確實是我們的問題,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們。剛剛得到的消息,朝廷那邊有人要來,他們會負責(zé)設(shè)計的事情。我們陣法堂配合從事,設(shè)計的方向可能會出現(xiàn)很大的變動,勘探事務(wù)也可能要更加具體?!?p> “建個場地怎么還有朝廷的人?這是看不起我們嗎?”
金林不爽的說:“消息月前就已經(jīng)由道士山傳到中華城府衙,林道友有空的話還是多回去走走,我們消息也靈通一些,而不像這次,是拖沓了好久以后,陣法堂得知消息告知的我。”
林福魚整天無所事事,到處玩耍,不務(wù)正業(yè)。被人這么一說,雖然懷恨在心,也不能反駁什么。
“既然事情有變,我這兩百人怎么辦?解散了?”趙開問。
“這倒不必,以后不論是勘探還是建設(shè),都少不了他們。”金林搖了搖頭,續(xù)道,“靈石的事情,我這邊會向燈凌子前輩匯報,等到了大典長老會上,他們會有辦法解決的?!?p> 他說完了,又對李見微說:“到時候還需要請清虛長老在院長面前美言幾句?!?p> 清虛沒來,一如既往的由李見微列席代表。
李見微躬身:“晚輩一定轉(zhuǎn)達。”
散會之后李見微去尋找清虛,匯報一下情況,但是人家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往這位老師也是不怎么聽會議匯報的,大多是李見微不厭其煩的說著,他做著別的事情,根本不關(guān)心。所以這次沒找到人,李見微也就把大家希望清虛出面說好話的轉(zhuǎn)達給忘在腦后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去說什么話。
按部就班的修煉著,直到一封挑戰(zhàn)書再次遞到手里:玲瓏月宮弟子周仙,筑基兩年,風(fēng)聞李姓見微公子道行高深,向往之至,從桂山特來中華城請教,三日后登門拜訪。
李見微皺了皺眉頭,桂山是玲瓏月宮的總部,和中華城相隔數(shù)萬里,此人不遠萬里的前來,定然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這般來勢洶洶,是要打上門,踢館的。把事情和清虛說了,他只道:“靜觀其變,等候上門便是。”
“需不需要和其他人說?”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了,到時候隨便吧?!?p> “是?!?p> 于是李見微便在云崖山等著,當(dāng)天突發(fā)奇想,給李謫寫了一張?zhí)樱盒〉苋蘸笈c玲瓏月宮弟子周仙在云崖山相期斗法,城中無有如兄長這般親近者,如有空閑,請上山一聚,弟不勝欣喜。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李謫便到了山上,李見微大為驚喜,連忙出門相迎,就在自己和清虛居住的院落里:“兄長大駕光臨,弟有失遠迎,萬請海涵。弟不勝感激、不勝溫暖?!?p> “某見信而來,賢弟乃前途遠大之輩,能記得某,某亦不勝感激、不勝溫暖。”
李見微道:“前途之事虛無縹緲,兄長不必再說。小弟不敢欺瞞,近日來情場失意,終日里渾渾噩噩,不知所措,身心俱疲、皮之不存也?!?p> 李謫驚訝:“與徐婧有關(guān)?”
“請里面說話吧。”兩人入內(nèi),坐在茶幾旁。李見微向他大致陳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李謫無奈的嘆道:“哎,男女情感之事,家族身份,尊卑有別,你對這件事情,是什么想法?”
“我也說不清什么想法,千頭萬緒。不敢怨恨她的家人,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會想見我,她走的時候可能很匆忙、很無奈,以至于連一封信都留不下來?!崩钜娢⒓毤毜恼f著,然后沉默,又說,“這半年來我沒有努力的聯(lián)系她,我很愧疚,也很難過?!?p> “可以找到她嗎?”
“比較困難?!?p> “是很困難吧,賢弟不像是畏懼困難的人。”
“我老師說她去了遠方?!?p> “清虛大人的遠方,可是很遠啊?!?p> 李見微給他斟茶,說道:“我和她,應(yīng)該是沒了?!?p> 李謫無奈的嘆氣,轉(zhuǎn)移話題說:“周仙的事情,你有何準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并無準備。他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p> 李謫說道:“看你神完氣足,氣定神閑,這半年來應(yīng)該是鞏固了修為,并且在法術(shù)上大有精進?!?p> “一切要等和周仙比完了才知道有沒有用?!?p> “此人專門從玲瓏月宮而來,恐怕和你老師有恩怨,想找回場子。”
李見微道:“一個筑基小子,能和我老師有什么恩怨?”
“他的長輩呢?”
笑了笑,李見微道:“隨他便吧,我也不是泥捏的?!?p> “需要我給你喂招嗎?”
“正有此意?!?p> 在李見微的認知里,李謫是很厲害的存在,當(dāng)然他也確實是很厲害的存在,只是有一點不明白,此人年歲過百才入修真界,怎么二十多年下來就到了筑基期?而且斗法經(jīng)驗豐富,等閑之人不是對手。他現(xiàn)在是城防軍北門的一名大隊長,身份非凡,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人,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
這是第一次和他對招,基本上很難走過三招,足可見其人戰(zhàn)斗技巧之高超,對于自己的出手,他總是能夠料敵于先,然后做出防御,甚至直擊自己的空檔。往往李見微的招式還沒有打到他,他就已經(jīng)先一步擊敗了李見微。
這不是修為上硬實力的壓制,李謫控制住了自己的力氣,只用筑基初期該有的手段和力道,這是絕對的技巧制勝。不像徐婧,是通過超凡的資質(zhì)和超凡的功法、靈器,讓自己的硬實力在某個時候達到巔峰,然后越階作戰(zhàn)。
更好的解釋是,徐婧的越階作戰(zhàn),資本在卓越的資質(zhì)和雄厚的背景,而李謫在本境界擁有巔峰戰(zhàn)力,則是自己的不斷摸索,實戰(zhàn)訓(xùn)練。
李見微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