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榮渠接到了一連竄的勸阻,都是關(guān)于對楊恩的處置問題,大家都希望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他顯然是不同意的。王蕓的到訪打亂了他的心思,盡管這只是情感上的壓力,而不帶有實質(zhì)性的威脅,但他真的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停下來,或者說循序漸進的處理貪污問題,因為激烈的情緒而被時代碾壓的,歷史上不在少數(shù)。
但是出乎預料的是,就在王蕓離開的當天夜里,白天才見過的府衙輪值長老,竟然又一次的召見。在驚疑之中湯榮渠連夜去了,在對方的私人住宅里,大人說:“不準對楊恩動刑?!?p> 湯榮渠驚訝:“為什么?”
大人也不瞞他:“就在你來之前,清虛找上我了。”
“大人,神州府衙已經(jīng)是朽木,再不進行整治,必將分崩離析?,F(xiàn)在的神州道,人們只知道玲瓏月宮,誰知道神州府衙?”
“這一點不用你來說,但是重病之人,焉能用猛藥?”
湯榮渠爭辯道:“區(qū)區(qū)一個楊恩,神獄司的上百號筑基、練氣修士,股掌之間,怎么能是什么猛藥?現(xiàn)在整個府衙上下,及各個有司,以及玲瓏月宮方面,恐怕都有目光看著,半途而廢,府衙威信何在?大人威信何在?往大了說,道士山威信何在?”
“不用上綱上線,區(qū)區(qū)一個楊恩,沒這么大的影響。神獄司的案子還是要查,只是不能從楊恩入手?!?p> “她現(xiàn)在是主犯!”
“總之你不能動她,至少現(xiàn)在不能!”
“那什么時候可以?等那個李見微點頭嗎?”湯榮渠胸中激憤難平,已經(jīng)吼了出來。
“放肆!”長老也不是泥捏的,身上的金丹期靈壓微微釋放,湯榮渠頓時承受不住,整個身子匍匐在地,只不過嘴巴上不軟,硬撐著。
大人收了威壓,緩了下來,緩緩道:“你先下去,楊恩不準動。”
“大人…”
“聽我說完,”大人不耐煩的阻止,續(xù)道,“事情的牽涉之廣不是你能想象的,我還需要請示上面的意思。清虛不同別人,必須予以重視,你我都是聽命辦事,沒必要拼命,只能順勢而為。強行逆天,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沒有任何意義,不要以為我保得住你?!?p> 湯榮渠對后面的話根本不在意,但是前面的話里有兩個字他注意到了。上面!長老大人的上面,那是什么樣的存在?這件事情的真正主謀,恐怕是大得沒邊的存在。
與此同時,李見微已經(jīng)跑到神獄司去了,那是中華城內(nèi)最高最廣的大山,聳入云端,不知其頂,連峰去天不盈尺。它的范圍同樣是及廣的,中華城的城墻在它的左下角連著,然后右下角是城墻的另一頭。神獄司所在的神獄山,是中華城城墻的一部分,而它城墻外面的一大部分,都是禁地,擅闖者殺無赦。神獄司只是神獄山的一部分,相對地面高度一千米之內(nèi)的區(qū)域?qū)儆谏癃z司,上面的叫做神獄山,神州府衙不得插手其中,它和靈緲原一樣,直通道士山。甚至有人說,就是道士山也不是完全有資格管理,很多事情都牽扯到玲瓏月宮。
神獄司入口眾多,但是都是通往各種不同的牢房,真正的神獄司辦公所在,只有一個入口。李見微徑直去了,山道幽深,樹林陰翳,禽鳥鳴聲上下,好一派山水之樂,一點兒也沒有世俗牢房的陰暗之感。進第一個立在上山石階的牌樓,上面龍章鳳刻“神獄司”三個大字,邊上閃出兩位練氣修士:“前輩何人,通報姓名,神獄司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闖?!?p> “羽化院清虛長老座下,現(xiàn)任云崖山筑基期大行走,監(jiān)事執(zhí)事,李見微?!?p> 羽化院和云崖山的名頭這兩人是聽過的,可到底年紀輕,很多門道都不懂。看著李見微雖然是筑基期,模樣卻是年輕,只道是駐顏有術(shù)之輩,非天縱奇才。便問:“可有通行名帖?或者別的憑證?”
李見微不耐煩了,冷聲道:“本座是楊恩的表弟,通報上去,就說李見微來了,不想死的都出來!”
筑基期的散發(fā)出來的靈壓讓兩人都喘不過氣來,心驚肉跳的,他們連連稱是,連滾帶爬的往山上去。等出了靈壓的范圍,則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李見微,不敢說話,一溜煙的上山了。片刻之后,山上便迎下來一位筑基后期的來人,五短身材,留著八字胡,居高臨下的問:“閣下就是李見微?”
“尊駕何人?”
“鄙人神獄司筑基期第一執(zhí)事,赤巔。”
李見微開門見山的說:“我想楊恩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其中原由不用多說。我的要求很簡單,想要她替你們神獄司背鍋,那是不可能的。我來這里是想和你們商量,事情該怎么辦,楊恩必須毫發(fā)無損的被帶出府衙?!?p> 赤巔沉默了,他沒想到李見微會這么咄咄逼人,一見面都還沒有坐下來,話題就直接被搬到了臺面上。他只能推搪:“楊恩道友的事情,我們都深感遺憾,如果有什么可以幫忙的,我非常愿意?!?p> “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第一個要求就是自從楊恩上任以來,克扣薪資按照上一年計算,一年是十五萬,別的就不算了,乘以十一年,一百六十萬的靈石,你們是瓜分了的,馬上湊出來,當作贓款上繳神州府衙。”
赤巔嘴角抽搐,也不計較這筆賬是怎么算的,只道:“李道友,我們也不知道楊恩貪了這么多,可不能冤枉我們?!?p> 李見微寒聲說:“我看閣下年歲過百,能坐上神獄司第一執(zhí)事的位置,想必也混跡了最少三十載,這里面的帳要是跟你算,可就不僅僅是賠錢這么簡單了。神獄司的賬目,也不可能僅僅只是什么外事人員的薪資?!?p> “道友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見微語氣囂張的很,“你們要是敢讓楊恩背鍋,我就把你們神獄司所有人的這些臭賬、爛賬、屎賬、尿帳,統(tǒng)統(tǒng)抖出來,倒要看看你撐不撐得住,也要看看,你的那些金丹期長來是不是真的神通廣大。”
“李見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目無尊長?!背嘧鹋?。
李見微回答他:“我就在這里等著,給你六個時辰,過后拿不出靈石,我請我的老師來。也可以明擺著告訴你,我進羽化院是城主周言和院長東方明一起安排的,朝廷新來的大人明鑒,我天天見,道士山我也有聯(lián)系,你們神獄司不是神獄山,沒什么了不起的?!?p> 赤巔身體狂顫,整個人忽然的飛起來,一腳踹向李見微。周圍土靈氣匯聚而來,在他的腳掌外圍凝聚出一層厚厚的腳影,轉(zhuǎn)眼就變作一丈大小,猛然殺來:“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