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石頭還封著，四處又沒什么能踩的東西，狄青怡然自得地說：“好啊，是要出去，請——”
單臂揮開，‘請’的姿態(tài)十分低。
印許傻眼，“你推我下來的時(shí)候沒想過怎么上去嗎？”
狄青搖頭，奉承說：“我覺得你挺萬能的，你肯定有辦法！”
印許：......
最后，印許將自己的陌刀給拼起來，一刀捅|開井口石頭，陌刀上面綁上了二人的蹀躞腰帶。
陌刀豎著丟出去，橫在井口，他們一起順著蹀躞帶爬出去的——
這么高端殺敵的武器，沒想到有一日竟然是用在這種用途上……侮辱啊！
山河琉璃盞如果完全沒遮掩的話會太亮，容易招惹事故，所以他們特意的將這盞燈留在了下面。
井口微微泛著燈光，正好夠用！
他們各自系各自的蹀躞腰帶，而印許十分嫌棄的拎在指尖，滿臉無奈和掙扎。
想想，剛才狄青驗(yàn)尸的時(shí)候就是用雙手在那里摸來摸去，翻來翻去的——
那手......這蹀躞帶......
印許心中真是一言難盡，他突然有了潔癖。
“你快穿啊，準(zhǔn)備回去了。自己脫得是自己穿不上了？”
狄青沖著印許調(diào)侃，印許眼睛一瞪，恨不得把蹀躞帶子摔在狄青臉上。
手抖抖。
“你剛才摸了尸體！我——”
“趕緊，一起爬出去，明天想法子把這里捅破……上報(bào)萬年縣令知道。”
狄青已經(jīng)開始看著墻了，掐斷高度了。
印許咬咬牙，還是系在了腰上。
“為什么是賀明府，而不是京兆尹？平康坊武侯不是說了嘛，平康坊的案子都交給京兆府嗎？為什么要讓萬年縣令知道？”
石頭歸位，燈光就看不見了。
兩個(gè)人又配合著爬墻，十分默契的沒多大會就爬出了園子。
兩個(gè)人累得癱在墻上喘了好半天的氣。
印許拍拍狄青，“剛才問你呢，為什么是賀明府……”
狄青一邊喘一邊說，“明顯京兆尹就是往下壓的，交給他能有個(gè)什么好下場，封卷貼標(biāo)嗎？這個(gè)萬年縣令官雖然沒他大，但是骨子里卻正派?！?p> 印許想了想，在孫二郎的回憶里，賀明府驗(yàn)尸那一幕。
敢抽人去摸徐正毅的底，對著娘子那態(tài)度……確實(shí)相對比起來，可比郝徳權(quán)要正派許多。
一路謹(jǐn)慎小心地趟回芍藥家，那邊新娘子的求其元已經(jīng)落定，就是他們亭子對面徐正毅得了……
從人群后面陰影中繞回自己的亭子后方，不動聲色的鉆了進(jìn)去。
素問法師聽到動靜，睜開眼睛見他們行色匆匆，狄青衣袍角還有些血跡，整個(gè)灰頭土臉的樣子。
張了張嘴，本要說些什么，又突然不說了，閉上眼睛繼續(xù)念經(jīng)。
聲音細(xì)若蚊吟，但是念得口齒清晰。
狄青一看他先前坐的位子，豆蔻娘子不見了……
生怕她也出了意外，一把擒住素問。
“豆蔻娘子呢？”語帶焦急，神色慌亂。
不等素問回答，一只素手撥開簾子，人未見聲先到。
“豆蔻感念郎君記掛?！?p> 她端著茶水進(jìn)來，很是感激的朝著狄青行了個(gè)禮。
茶水放在案子上，給他們一人滿上了一杯，推到各人身前。
“各位郎君嘗嘗豆蔻的手藝……”
狄青這一杯是親手捧過去的，畢竟狄青是真金白銀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剛才殺人的梵音神咒響起也是狄寺丞護(hù)著。
救命之恩，不謂不報(bào)。
眼中水汪汪的看著狄青，嘴角抖了幾下，忽然又垂下頭，指尖絞著裙子。
狄青接過茶吃了一口，見她一副這個(gè)樣子，狄青聲音放的又緩又慢，宛如高樓的頂梁柱一般，讓人心安。
“豆蔻娘子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豆蔻聽到，猛地將頭抬起來，匆匆對視了一眼之后又將頭垂下去，腦子里繼續(xù)做著斗爭。
狄青又問：“你是不是想和我說柳三娘柳都知的事情？”
豆蔻驚然抬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狄青眼神詢問了一番。
她眉心擠了擠……身子突然貼近狄青，垂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然后匆匆起身。
“這話小兒此生只說這一次，信與不信狄公自斷?！?p> 然后出去了，在門外與一位小廝說，“這亭子里客人喝的有些醉，沒事不要在這里打擾他們……”
附近的小廝聽罷就散開了些距離，留了足夠的距離給狄青他們議事。
能在這個(gè)位子開亭的人非富即貴，盡是一些招惹不得的人，小廝們也都識趣，萬萬不敢打擾貴人。
所以豆蔻一交代，人立馬撤開了好大一截。
這話說完，狄青愣在原地。
印許都瞧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對，素問聽著印許的聲音不對，也睜開眼睛，看得到了狄青一副晦暗如深的面孔……
印許覺得狄青有些呆了，正準(zhǔn)備伸手去碰他，突然想起來他親近尸體的那個(gè)樣子，手一哆嗦就伸了回來，拿著一只雙筷子朝著他扔去。
“嘿，她說什么了？你怎么這副表情？”
狄青脖子有些僵硬，轉(zhuǎn)掉過頭看著印許，雙眼深的看不見底。
“她說，死去的所有娘子都與徐正毅有染――”
印許一愣。
如果兇手跟徐正毅結(jié)仇，要?dú)⒌膶ο笠矐?yīng)該是他才對，管這些娘子什么事兒？這豈不是天大的冤屈嗎？
印許表情也一下子凝滯住了，有些不懂這個(gè)兇手的動機(jī)是什么。
素問則是平靜了念起經(jīng)文，超度這些死去的娘子……十分虔誠。
而此處后面不遠(yuǎn)的一棵樹下，正是一個(gè)黑色的人影斜靠在樹后面，一手捏著自己的衣裳，另一只寬大的手掌覆蓋在面上。
掌心一片濕潤……
狄青聽完這句話，也在想兇手的動機(jī)，覺得對象再怎么也該是徐正毅才是，和這些無仇無怨的娘子有何干系。
她們的死除了和徐正毅有關(guān)，還有什么其它的共同特征嗎？
狄青：“一會去楊柳家，青三家問問，死亡的娘子們都與徐正毅有什么關(guān)系……”
印許直接擺手拒絕，連忙喝下一杯酒，往桌子上一倒。
“哎呦呦，我醉了，我醉了。狄青，你看看我的腿軟了，實(shí)在是走不動道。煩請你自己一個(gè)人去問?！?p> 狄青默然不語的看著印許粗劣得表演，自己也端過一杯酒水，慢慢飲下。
豆蔻回到自己的房間，才進(jìn)門，一片漆黑，連燭火都沒點(diǎn)，直接合上門。
朝著紗幔里頭那處一跪。
“您讓我對狄寺丞說的話……我，我已經(jīng)說了?！?p> 里頭微微似有個(gè)身影一動，從里頭拋出了一大貫錢。
“辦的不錯，別跟任何人說見過我，不然那些娘子怎么死的，你也會怎么死！”
豆蔻連連磕頭。
“不敢不敢，多虧高人指點(diǎn)與狄寺丞西明寺見那一面，不然今日這梵音響起，小兒就不知是什么死法了……”
話說到這里，她渾身打了個(gè)激靈。
里頭聲音疑竇深沉：“今日又有梵音？”
“是……”
然后豆蔻仿若聽到一聲囈語。
居然還有道行能施展……
由于距離比較遠(yuǎn)，屋子里比較靜，屋子外面十分熱鬧，這句話她聽得并不真切，似有似無的那種感覺。
這人能提前觀瞻許多事兒，不是個(gè)好惹的，豆蔻也不敢說些什么話……
將錢收起來之后出去了，整個(gè)過程十分輕慢，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