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身邊的太監(jiān)動作麻利,連忙鋪著四個錦墊。
印許一個頭兩個大,這是坐還是不坐?
眼神還在搖擺中,狄青已經(jīng)挪著身子坐過去了,還招了個小手,示意印許,‘來’——
印許硬著頭皮,身軀僵的要死,挪過去,整體動作明顯沒有狄青放的開。
上尊者帶著素問走近,素問規(guī)規(guī)矩矩合十,鞠了一躬。
上尊者落座后,素問才坐下。
這種場景讓圣人帶動就太不該了,不屬于身為臣子的本分。所以狄青‘活絡’的先說話,并沒有等著。
從懷里摸出了兩份卷宗,明顯一個厚點,一個薄點,放到案桌上,緩緩的推到中間。
“都知案的詳細卷宗在這里,請圣人、天后過目?!?p> 李治和武媚娘一看一式兩份,就知道其中有一份帶著什么。
事兒辦的不錯,這領悟力是可以的。
李治挑著眉眼看著狄青,橫豎上下打量個遍,然后點著頭。
“是個人才,媚娘好眼光?!?p> 武媚娘倒了一杯茶,遞到李治手中,款款深語:“還是太子為父分憂,舉薦的好?!?p> ......
這么官方的聊天。
狄青這個時候才知道,他能進去長安,應該是太子的舉薦,天后的認可,之后陛下才下的旨意。
升成寺丞,居然繞了一圈,有竟然有這么多事。
李治拿著厚一些的都知案卷宗翻閱,稍稍數(shù)眼就看完了。
“你才來長安幾日?這案子破的真是迅速。果真是并州的神探,日后大唐百姓有福了?!?p> 李治語速慢,帶著肯定。
來了長安,這話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但是得到圣上的肯定總歸還是不一樣的。
狄青心里開心,面上不自覺竊笑起來,但是畢竟是在圣人和天后面前,這端方的官儀姿態(tài)還是要有的,故而坐著挺拔了些。
天后微抬下顎,示意上尊者說什么。
上尊者也是明白的,朝著武媚娘屈了下身,算個小禮。
然后就開始絮絮道:“先秦時期,煉氣術士們?yōu)榱说挚狗馍翊蠼贂r,遺留的穢炁形成的邪祟,自發(fā)組成了一個組織。他們游散在大陸各地,保衛(wèi)著百姓,歷經(jīng)王朝更替,這個組織依然存在,到了現(xiàn)在,因為朝廷鼎盛,特設鎮(zhèn)魔司,安頓這些人。這次長安經(jīng)歷浩劫,鎮(zhèn)魔司一呼百應,長安內(nèi)外日夜都有人鎮(zhèn)守修補。”
這些東西不用說,印許和素問不瞎,早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清楚的是狄青而已。
但是鎮(zhèn)魔司得由來,大家卻實是不清楚的,現(xiàn)在這么解釋,倒也是能理解。
剛才的夢境中狄青也不是瞎子,看得明明白白,而且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看的是真實的,現(xiàn)在都還是一身汗。
這個事情的震撼程度讓狄青恍然的忘記了二圣在身邊,腦袋扭過去看著上尊者。
“自古以為,這些邪祟妖物一直和我們共存,但是我們都不知道?”
上尊者點頭。
原來我們生存的安逸,都是踩著他人的肩膀尸骨上得來的......
世間多是如此,平穩(wěn)的每一塊地磚下或許都有撐著的人。
狄青腦子里揮之不去的場景讓他臉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細密的汗就沒停過,一直濡濕了鬢角。
“印許師父說的天斗大陣是他需要完成的嗎?”
印許聽到自己被點名,再想到師父留下的那封信,他心里又開始畏縮起來,臉色也倏然慘白。
上尊者聽著,面色波瀾不動。
搖搖頭:“是長安所有的能出力的人一起支起來的陣,這個陣能壓下長起來的異界地脈,重新封印到地底去。”
狄青:“在之前虛無縹緲間的時候我見過印許的師父,他說這些事情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在準備了?!?p> 李治聽到這里突然悵然了一聲嘆息,武媚娘看了一眼李治眼窩略有些深陷。
“累了?”
李治罷罷手。
“想當初你讓吾啟用鎮(zhèn)魔司,當時吾還在猶豫——”
武媚娘起身走到李治身邊,給他倒了一碗茶。
“鎮(zhèn)魔司歷來消息深,不輕易啟用,九郎的顧慮并無不對?!?p> 她視線停錯在幾個人身上,含著笑:“時機正好。”
見李治一杯茶喝完,規(guī)勸到:“該回宮了,這里不是陛下久待之地。”
一旁的太監(jiān)和武媚娘一起扶著李治起身。
“狄青是吧,晚些再入宮。”
李治這話說完,就走了。
二圣這一走,印許立馬腰背一跨,有點癱坐著。
撞了一下狄青:“你有沒有脊背冒汗的感覺?”
狄青搖搖頭,“你現(xiàn)在不應該關心天斗大陣的事兒嗎?”
正經(jīng)的約束已沒有,印許又開始松垮些,正形瞬間消失。
“上尊者說了,這是長安有士者一起出力,我一下子就不怕了?!?p> 上尊者此時摸著胡子,眼角含了一抹奸詐。
“非也。有士者是一起出動,但是你們?nèi)俗钍顷P鍵!”
狄青腦袋伸的最長,“與我何干?我什么都不會?!?p> 素問聽到這里,本來安靜的神情一下子有些凝重,蹙著眉尖。
一直不曾張口的他,凌空寫道:“分身召喚術?”
上尊者眼睛里藏著的太深,顏色渾厚,看不懂東西。
反正似笑非笑,就像是那種神魔一剎那的感覺,捉摸不透。
“看來剛才你看到的東西最有用,可否告訴我是誰指點你的嗎?”
素問臉色凝重非常,指尖要動不動的。
印許看著‘分身召喚術’幾個字正出著神,忽然字跡消散,他也跟著犯起愣來。
狄青曉得這個可能不對,裝著印許:“這是什么?”
印許眉頭蹙的很緊:“我?guī)煾敢郧白屛揖氝^,很難,一直沒學會來著。突然提起想到師父了而已?!?p> 然后歪著脖子,隔著上尊者去看素問:“你們是佛,我們是道,你們也有這個術法?”
素問儼然,點點頭。
又凌空寫道:“玄奘法師教了我這道術法的法門,說天斗大陣需要?!?p> ?
狄青一愣,粗略一算,扯著嘴角笑起來。
“素問,你確定你見到的是玄奘法師?”
素問點頭。
狄青一臉嚴肅,“你知道玄奘法師圓寂十一年了嗎?你還見得到?”
印許在狄青身邊,冷不丁來了句:“我?guī)煾竷蓚€月前就仙逝了,你和我都見過......”
狄青無法辯駁,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你們隨意,當我沒說過話?!?p> 術法的世界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