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上的鵝卵石還殘留著暴雨的溫度，夜郎的腳底被碎石劃出細密的血痕。他看見那個叫“灰齒“的老獵人正在啃咬野豬腿骨——這人的臼齒已經(jīng)磨損到牙齦，卻仍執(zhí)著地試圖吸食骨髓。
“等等！“夜郎奪過腿骨，在巖石上摔出蛛網(wǎng)狀裂紋。當他把鋒利的骨片遞給灰齒時，老人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夜郎用骨片劃開獸皮，暗紅的肌肉纖維在陽光下微微顫動，五十三個長毛人同時發(fā)出倒吸氣聲。
狼嚎聲在暮色中響起時，夜郎發(fā)現(xiàn)他們在模仿自己的動作。斷指的年輕獵人“石爪“將燧石片綁在木棍上，卻在揮動時割傷同伴。鮮血噴濺在巖壁上，形成詭異的掌印。
滿月當空，女巫“鹿眼“帶著七個少女圍住火堆。她們用燒焦的樹枝在彼此胸口畫出螺旋紋，夜郎聞到熟悉的硫磺味——那是他在支教時教孩子們驅(qū)蛇的雄黃粉。
“不！“夜郎抓住鹿眼的手腕，老婦人正在將滾燙的樹脂滴在少女鎖骨上。他突然扯開衣襟，露出支教時被野蜂蜇傷的疤痕，用骨片在地上畫出蜂巢結(jié)構(gòu)。鹿眼的指尖撫過六邊形圖案，突然撕開自己的獸皮裙——她的腹部布滿相似的幾何疤痕。
黎明時分，夜郎在巖洞深處發(fā)現(xiàn)了令人戰(zhàn)栗的真相。三百多具孩童骸骨以同心圓排列，每個頭蓋骨都鑲嵌著燧石片。最中央的石化手掌中，握著他送給三丫頭的蝴蝶發(fā)卡。
狼群來襲時，石爪發(fā)明的投石索正巧完成。夜郎設計的雙股皮繩能投擲更重的石塊，但長毛人們總在拋出時松開太早。當?shù)谝粔K燧石擊中頭狼鼻梁時，灰齒突然發(fā)出野牛般的吼叫——這老人竟用樹皮將石塊綁在繩端。
“回旋！“夜郎大喊著示范投擲動作，石爪的第三擊準確命中狼眼。狼群陣型大亂時，鹿眼點燃了浸泡松脂的藤球。夜郎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些原始人早已掌握陰燃技術(shù)——他們用掏空的樹蛙尸體保存火種。
混戰(zhàn)中，夜郎的后背撞上巖壁。他摸到縫隙里某種光滑的物體，扯出來竟是半截石化的人類股骨，上面刻著簡體中文“教室“二字。當他的血滴在骨頭上時，巖壁突然浮現(xiàn)熒光符號——正是他支教時寫在黑板上的安全守則。
遷徙途中，夜郎教會他們用野豬膀胱儲存清水。石爪卻將膀胱塞滿螞蟻卵，掛在腰間作為警報器。當鹿眼在流沙中發(fā)現(xiàn)劍齒虎骸骨時，夜郎第一次見識到原始的解剖學——老獵人用碎裂的肩胛骨作鏟子，完整剝離出十二節(jié)脊椎。
滿月祭祀那夜，鹿眼用虎骨拼出詭異的人形。夜郎在骨縫間發(fā)現(xiàn)碳化的蓍草莖，突然意識到這是原始日歷。他模仿鹿眼的舞蹈，用燃燒的蓍草在星空下畫出黃道軌跡。當北斗七星與骨陣重合時，所有長毛人朝著東方跪拜——那里有被泥石流掩埋的山村小學。
與穴居部落的決戰(zhàn)在雨季來臨前爆發(fā)。敵方投擲的毒刺果劃破夜郎的臉頰，他在劇痛中想起三丫頭采藥時的叮囑。當鹿眼將蜈蚣搗碎敷在傷口時，夜郎突然奪過石刀，在巖壁上刻出二十八個象形符號——正是他失蹤學生的名字。
“停戰(zhàn)！“夜郎撕開獸皮，露出支教時孩子們畫的蠟筆畫。穴居祭司突然渾身顫抖，他的胸口紋著同樣的太陽笑臉。在三百根火把的照耀下，兩個部落用燒紅的石刃在彼此額頭烙下契約：火焰紋代表夜郎，波浪紋代表水源，同心圓則代表共同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