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天弈坐在清風樓的一張木桌前,消化他剛剛聽到的那些消息,無意識的將茶杯的茶水送到了口中,舌尖上傳來的絲絲涼意將他從思緒中喚醒了過來。
他這才發(fā)現(xiàn),郭驁已經(jīng)離開許久了。
沒有再管剩下的茶,夏云天弈徑直離開了清風樓,穿過那繁華的白城街市,回到了秩序神殿里。
就在他們之前占據(jù)的那個書房里,莫伊和另外兩個隊員已經(jīng)等待了他多時。
“小弈,你打聽到什么了嗎?”莫伊迫切的問道。
“很多,都是當時的內(nèi)幕,”夏云天弈回答道,“伊姐你之前不是提出過幾項質(zhì)疑嗎?”
“對,我認為整個結(jié)論中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蹦咙c頭道。
“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都是主觀的,是從人的想法所推測的,而不是證據(jù)上的沖突?!瘪R爾斯小聲的反駁道。
“是,我找到的疑點都比較主觀,”莫伊同意了馬爾斯的觀點,“我們不能排除他們的確那樣做了的可能,比如受傷后留在妖境,比如去找其他隊伍幫忙,甚至是賞金獵人們自殺般的襲擊。”
“但是,”莫伊轉(zhuǎn)折的詞咬的很重,“每當有人做出不合常理的決定和判斷時,我通常將他們腦子不好使放在所有可能性的最后。我會更傾向于他們不會做這種決定,或是有別的理由逼迫他們做出了這種決定?!?p> “其實,伊姐你是對的,”夏云天弈接過了莫伊的話,“當初這個案子發(fā)生之后,主辦方為了降低影響,保住初境大賽繼續(xù)進行,決定將此事接過,而作為主辦方的虞家和黃昏神殿所屬的南宮家給了北方軍團大量的補償,讓他們不再繼續(xù)鬧事,斯溫大人也默許了他們的方案?!?p> 這是郭驁告訴夏云天弈的信息,郭驁的消息的確足夠靈通,
“揭過?”莫伊一怔,“怎么個揭過法?”
“表面上的說法是下令要他們以最快速度破解此案,以證明接下來的比賽是安全的?!毕脑铺燹拇鸬?,“而且,負責此案的秩序神官不負所望,只花了前后不到一周時間就將案件查了個‘水落石出’?!?p> “還真是水落石出?!蹦敛恍嫉男Φ馈?p> “所以,我認為這個卷宗里的東西完完全全是偽造的,”夏云天弈說出了自己的推理,“應該是當時范臨深的小隊在接到限期破案的死命令后,自知無法完成任務,所以虛構了一個并不嚴謹,但是說的過去的案件經(jīng)過,而主辦方因為急于消除案件帶來的影響,所以默認了他的這個結(jié)論,最終迅速的將這個案子蓋棺定論。”
“三個疑點,”莫伊聽完夏云天弈的話之后伸出了三根手指,“你的這個結(jié)論有三個疑點?!?p> “第一,當時結(jié)案之后的確沒有再發(fā)生任何針對初境大賽的襲擊。第二,范臨深為何自知不能完成任務,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超出他能力范圍的線索?這兩個疑點都必須要通過兇手的作案動機以及這個案件的真正性質(zhì)來得到,而且這兩點之間還存在沖突?!?p> “如果這是一起普通案件,比如為奪寶而死斗,那后續(xù)的襲擊是不會發(fā)生,但是當時的秩序神官不該查不出真相,畢竟現(xiàn)場還有幸存者和目擊者。而如果這不是一起普通案件,而是一場有蓄謀的針對初境大賽的襲擊,即使他們得到了現(xiàn)在那些幸存者的目擊證詞后依然不能破解此案,那他們偽造案情之后,為何新的襲擊沒有再發(fā)生?”
“又是悖論?!瘪R爾斯苦笑。
“第三,”莫伊看向其他三人,將那個寫著結(jié)論的卷宗遞給了他們,“如果是你們,在主辦方已經(jīng)暗示可以通過編造來結(jié)案的話,根據(jù)你看到的這些線索,你們會怎么編?”
“這...”夏云天弈沒能明白莫伊的意思。
“看看那個結(jié)論,”莫伊指了指夏云天弈手中的卷宗,再一次問道,“如果是你們,你們會怎么編?”
“反正我是不會這樣編的,”周鎮(zhèn)笑了笑,“這種結(jié)論既復雜,又多余?!?p> “把你放在那種情況下你就一定能編出更好的?要知道他們的時間可不多,我們必須考慮他們的水平,畢竟他們只是一只七星神官帶隊的普通小隊。”馬爾斯反駁道。
“他們的水平太低雖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已經(jīng)說過了,每當有人做出不合常理的決定和判斷時,我通常將他們腦子不好使放在所有可能性的最后?!蹦劣种貜土艘槐檫@句話,這是她的經(jīng)典語錄,也是她多年來神官生涯的經(jīng)驗。
“而且這并不是一個復雜的問題,看到這些信息,你將他們組合在一起來編一個故事的話,你會怎么編?”莫伊再次問道。
過了幾分鐘,夏云天弈開口道,“遇到寶物的時候他們是健康的,于是派出一個人去營地向其他隊伍求援,但是他們等待了很久,也不見去求援的隊員回來,心急之下提前發(fā)起了對黑蛇的攻擊,在與黑蛇兩敗俱傷之際,一支路過的賞金獵人偷襲了他們...”
“好,”莫伊打斷了夏云天弈,“就到這里,這是你花了幾分鐘想出來的對不對?這個過程并不完美,卻已經(jīng)比卷宗上的那個結(jié)論好了太多,至少,將我之前提出的那些悖論都解決了?!?p> “健康狀態(tài)下的他們有信心獵殺黑蛇,并且敢向其他隊伍求援不怕被黑吃黑。獵人們敢于進攻他們是因為他們正和黑蛇兩敗俱傷,覺得有機可乘,而他們遭到團滅也是因為兩敗俱傷被偷襲。”莫伊將夏云天弈的故事分析了一遍,“是不是完美多了?編造這樣一個故事很難嗎?”
眾人紛紛搖頭。
“那么,那些神官花了那么長時間為什么卻只編出那樣一個可笑的東西來?只能用他們腦子不好來解釋嗎?”
“我不知道。”夏云天弈尷尬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他們腦子不好的話,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卷宗里的有些東西是不能改的。這些秩序神官并不是最早到達現(xiàn)場的,那些比他們更早到達現(xiàn)場的人,比如結(jié)論里寫的那些擊殺了那只黑蛇的主辦方的人,他們到達現(xiàn)場之后肯定是會發(fā)現(xiàn)一些東西?!?p> “而他們不能改動這些東西,就說明主辦方并未支持他們作偽?”馬爾斯第一個跟上了莫伊的思路。
“這一點未必,或許是主辦方,或許是其他人,比如葉家人,究竟有多少人在他們之前前往了現(xiàn)場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們可以推理出,他們得出這個結(jié)論是因為那些已經(jīng)被人所知道的線索是不能改動的?!?p> “那一部分的東西就是真相!”夏云天弈激動的說道。
“對,卷宗絕不可能是完全偽造的,里面定然有一部分真相,”莫伊點點頭,“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去偽存真,找出這一部分真相。”
莫伊拿出了一張白紙,開始將疑點逐條列出。
“首先,是異寶黑璃珠和九品黑蛇的存在,他們說這是艾恩組留下,并與賞金獵人戰(zhàn)斗的理由,這一點真?zhèn)未ā5罱K黑蛇是被主辦方的人殺死的,然后發(fā)現(xiàn)了它守護的黑璃珠,所以我認為這兩者都是存在的?!?p> “第二點,他們留下的時候已經(jīng)負傷,這一點沒有多的證據(jù),如果他們腦子正常的話,我傾向于這一點是秩序神官們?yōu)榱私忉尠鹘M輸給了那些賞金獵人而編造的。”
“第三點,他們派出安德魯去營地求援,安德魯因為迷路在慘案后才到達營地,也因此逃過一劫,這部分是安德魯親口對葉家的長老所說,但是我仍認為真?zhèn)未嬉??!?p> “第四點,賞金獵人襲擊了艾恩組,雙方自相殘殺而那黑蛇卻活的好好的,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認為他們不將案情編造成三方混戰(zhàn)或是艾恩組獵妖后賞金獵人才發(fā)起襲擊的唯一理由就是,這一點是真的。”
“嗯?”
“雙方在獵殺黑蛇之前就開始了戰(zhàn)斗,黑蛇毫發(fā)無傷這一點應該是真的?!?p> “最早到達現(xiàn)場的主辦方的人發(fā)現(xiàn)了一條沒有參戰(zhàn)的健康黑蛇,并擊殺了它。然后他們檢查了現(xiàn)場的尸體,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均是近戰(zhàn)武器造成的傷口,而這傷口也作證了黑蛇沒有參加戰(zhàn)斗這一點,因為那是武器傷口而不是咬痕,而且也沒有法境妖獸使用魔法留下的痕跡?!?p> “由于不能改變這兩條線索,所以當初那組神官無法將案情編造成黑蛇參戰(zhàn),否則無法說服那些到過現(xiàn)場的人?!?p> “所以這兩點是真的?”
莫伊點點頭。
“這不是又繞回去了嗎?那些賞金獵人為什么要在這種情況下襲擊艾恩組?艾恩組又為什么會被他們打???這不都是疑點嗎?”夏云天弈疑惑道。
“繞回去?我們當然沒繞回去,”莫伊嫣然一笑,“我們現(xiàn)在要解決的問題已經(jīng)從當時發(fā)生了什么,變成了這些事為什么會發(fā)生,不是嗎?”
“至于那些賞金獵人為什么要在這種情況下襲擊艾恩組,艾恩組又為什么會被他們打敗,這兩個問題,也就變成了我們接下來要調(diào)查的關鍵,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種不合理情況的發(fā)生,只要弄明白了這個,我們也就找到了真相。”說完之后,莫伊頓了一下,“準備出發(fā)吧,我們?nèi)ズ3??!?p> “去海城,然后呢?”周鎮(zhèn)問道。
“找到當年的那三位證人,并見見那幾個參與調(diào)查的秩序神官?!?p> “他們...會跟我們說實話嗎?”周鎮(zhèn)訕笑。
“當然不會,對于那些神官而言,這絕對是他們職業(yè)生涯的污點,而對于那些在神殿做過偽證的證人來說,這同樣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蹦令D了一下,自信的笑道,“但是,如果我們拿著斯溫大人的命令去找他們交涉的話,無論如何,他們明面上是不能拒絕的,只要我能跟他們談起這件事,我就有信心利用我們已知的真相從他們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來。”
君踐一諾
本書各種明示,暗示的線索非常多,可以說讀者掌握的信息是遠超角色們的,擅長本格推理小伙伴應該會先于劇情發(fā)展推理出舊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