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碗雜醬面。打包帶走?!?p> 這個時候天氣并不是很熱,但也決計不冷。那個剛剛進門來的那人卻是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的,像是逃脫在外的通緝犯。看身形是個女孩子,開口的聲音有些悶聲悶氣的,而且還像是時時刻刻都在恐懼著什么似的,不斷的四處張望,像是一只從洞里出來的老鼠一樣。
這個比喻或許有那么些不恰當,但卻正是這人最真實的寫照。
她進門后就直奔柜臺,負責收銀的老板娘一點也不奇怪,直接朝身后的廚房喊了一聲:“雜醬面一碗打包帶走。”
“好咧?!蓖该鞯牟AТ巴晖暾恼宫F(xiàn)著廚房里面的一切,胖胖的忙得不可開交的廚師中氣十足的回了一聲。
全身蒙的嚴實的女人已經(jīng)拿出了手機掃了柜臺上的二維碼。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身后食客們小聲的議論,也沒有感覺到他們偶爾抬頭看向自己的奇怪目光,依然警惕的注意著四周的情況。
誰也不知道她在警惕害怕什么,但是老板娘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等她走后,有相熟的食客開口詢問,老板娘才拉長了脖子看看那個奇怪的女人走遠了沒有。而后說道:“這個人啊,以前尖酸刻薄的很,附近的商家可都不大愛做她的生意。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變成了這樣了。聽說她是突然就開始害怕貓了,不過怕貓怕成這樣也是獨一份兒了?!?p> 老板娘一邊說,一遍還搖搖頭嘖嘖嘆了兩聲。
問話的食客是個中年婦女,聞言就說道:“這樣子,像是中邪了似的?!?p> 旁邊有人道:“興許是這里出了什么問題吧?!彼贿呎f,一邊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其他人雖然在議論紛紛的說著,倒也沒有再說出其他什么刻薄的話。就算是兩個說中邪或者說腦子有問題的食客實際上也是帶著一點好奇和探究,并沒有多少惡意。
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這些人也沒有一直談下去,不一會兒就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倒是云深還看著門口,有些目瞪口呆的道:“我的個乖乖,這么幾天就變成這樣了?不會真的......”
“中邪了?!蔽迨移届o的接了口。
宓芳已經(jīng)將自己的那碗面吃完了,正好捧起碗來喝了一口湯。聽見五十弦這么說著,不免放下了面碗問道:“那這和......沒有關(guān)系吧?”
五十弦側(cè)目看了他一眼,道:“有?!?p> 云深在旁邊舉起手滿臉的好奇,連連說道:“弦姐小芳你們在打什么啞謎?也帶上我唄?”
宓芳側(cè)目看了看他,最后搖了搖頭:“沒什么?!?p> 云深當然是不相信沒什么的。
正打算再說些什么,五十弦已經(jīng)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道:“走吧?!?p> 云深連忙三兩口扒掉碗里剩下的幾口面,匆匆忙忙的問道:“去哪?”
宓芳已經(jīng)掃了二維碼付好了款,聞言笑了笑道:“去孫曉梅家里啊?!?p> “可她這個樣子,我們?nèi)チ瞬粫惺裁词虑榘??”云深完全把孫曉梅現(xiàn)在的情況當成了精神失常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畢竟,有精神病的人會做些什么,誰也無法預料到的。他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到時候無緣無故的挨了一頓打還算是輕的,要是嚴重點丟了小命可就太虧了。
不過,五十弦和宓芳二人卻沒有這個顧慮,甚至也沒有去管云深的顧慮,直接催促著讓他趕緊在前面帶路。
作為公司老總的弟弟,云深雖然平常的工作中規(guī)中矩的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有關(guān)于公司里面的各種小道消息還是不少,不然這一次就不會知道杜麗麗和孫曉梅的事情了。同樣的,對于這兩個人的住處他也很清楚,這才是五十弦愿意帶著他一起過來的最主要的原因。她自己縱然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知道孫曉梅的住所,但是既然有人帶路那又何樂而不為?
他們?nèi)嗽绞强拷鼘O曉梅的住所,就越是感覺到了一種不安的氣息。
明明這會兒的天氣已經(jīng)越來越炎熱起來了,但是進入到孫曉梅所在的小區(qū)里面,卻是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揮之不去的涼意。而這種涼意,隨著電梯越來越靠近孫曉梅所在的二十五樓,就顯得越發(fā)的明顯起來。
云深身為一個普通人,在這會兒不免開始搓起了手臂,絮絮叨叨的道:“弦姐,小芳,我怎么覺得這地方這么邪門???你們就沒感覺到冷嗎?”這樣的溫度,至少得在十度以下了吧?
這明顯不科學。
云深越發(fā)的想要轉(zhuǎn)身就走,但是卻也還記著宓芳五十弦二人都在,自己一個人就這么走了不仗義。
五十弦看著顯示屏上跳的很快的數(shù)字,微微抿著唇?jīng)]有提醒云深這個情況。
宓芳其實看到了這一幕也有些害怕,但卻還是下意識的向顯示屏那邊走了走,擋住了那鮮紅的數(shù)字,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抬手拍了拍云深的肩頭,道:“這樣的老小區(qū)樓道里面很冷不是很正常的嗎?”
“是這樣的嗎?”云深這么問著,猛然間感覺到了剛剛那般的涼意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于是也就當是自己想太多了,哈哈的笑了一聲,為了壯膽轉(zhuǎn)了話題和宓芳聊起了別的事情。
片刻之后,耳邊聽到了叮的一聲。五十弦開口說道:“到了?!?p> 二十五樓,到了。
這時候,空氣里面徹骨的寒意已經(jīng)比在電梯里面感覺到的還有嚴重了許多。就連學過一點法術(shù)的宓芳都有些吃不消了,暗暗地搓了搓手臂向掌心里面哈了一口熱氣。云深更是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還沒等他說什么,二人皆被五十弦拍了一巴掌。
“弦姐你打我做什么?”云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但是問完之后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不是什么蠢人,從進入小區(qū)之后發(fā)生的這一切,已經(jīng)足夠他明白過來,或許事情真的沒有他想的這么簡單了。
想通了這一點后,云深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向了宓芳。后者白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等回去了再和你解釋?!闭f罷了,他看了看樓道里面,凝神問道:“弦姐,孫曉梅方才包裹的那么嚴實,會不會就是因為這里太冷了???”
五十弦隨意的點了點頭,一貫都帶著幾分清淺笑意的臉上此刻什么表情也沒有,看著有幾分嚴肅之感。
“孫曉梅是在哪一個房間?”這棟樓的年齡已經(jīng)不小了,連電梯都是后來大家集資加裝的。里面的格局自然也還是很早以前的樣式,從外面看都沒有什么區(qū)別,樓道里面電線無數(shù),不過都放得很整齊,也沒有什么塵土蜘蛛網(wǎng),應該是有人在經(jīng)常打掃。不過......
五十弦看了一眼不起眼的角落里面幾個梅花模樣的腳印,微微瞇了瞇眼。
云深這會兒正是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聞言連忙道:“在2516室里?!彼贿呎f,一邊哆哆嗦嗦的四處張望著,整個人還躲在了宓芳的身后。
五十弦看到這一幕,不免嗤笑了一聲,成功的看到了個子比宓芳高了一個頭完全沒有被擋住的云深臉頰上飄起了兩團紅暈。
2516室距離電梯門口并不近,但同在一層樓里也不會很遠。
繞過一個轉(zhuǎn)角,三人到了孫曉梅的房間門前。她門邊的墻壁上有不少的劃痕,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什么人拿著利器在上面一道一道劃出來的,更像是什么小動物拿爪子抓出來的。聯(lián)系到孫曉梅近來十分害怕貓的情況,便也不難猜到,弄出這些劃痕的會是什么了。
隔壁、附近的人家都是靜悄悄的完全沒有什么聲音傳出來,宓芳看了看五十弦,在后者點了點頭后上前去敲響了孫曉梅的房門。
里面久久沒有什么動靜,在宓芳準備去敲第二次的時候,屋內(nèi)忽然傳出了一聲尖叫。
宓芳的動作頓時就頓住了,他敲門的手還舉著,就那么眼睜睜的看到了鐵門之上發(fā)出了尖銳之物劃在鐵器上那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
里面的尖叫之聲越來越急促和恐懼,但是奇怪的是,這層樓的人都沒有打算出來看一看的話。
云深也控制不住的叫了一聲,指著房門邊上滿是抓痕的墻壁支支吾吾的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宓芳抬頭看了看,下意識的后退了好幾步。無他,只因為那墻壁之上不斷出現(xiàn)了新的抓痕。
“弦、弦姐,現(xiàn),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云深其實想說趕緊走的。他對這些事情雖然不了解,但是看過那么多影視劇小說也該知道,這會兒要是繼續(xù)留在這里,只怕還會發(fā)生什么更恐怖的事情。
宓芳的臉色也有些發(fā)白,抖著唇許久沒有說出話來。但是比起云深,他還算得上是鎮(zhèn)定了。
五十弦斜睨了而人一眼,道:“出息?!边@兩個字說完了,她上前了一步,抬手掌心貼在了鐵門之上,只聞得一聲鎖舌解開的輕響,緊閉的房門頓時就開了。
房間里面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制冷器,開門后三人甚至看到了白色的冷氣從里面竄出來。
窗戶都緊閉著還拉上了窗簾,導致屋里一片漆黑。
孫曉梅的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她異常恐懼的瑟縮在一個角落里,身邊的地板以及其他什么東西上都在不斷的出現(xiàn)貓抓過的抓痕。
門被打開的時候,一聲示威一般的貓叫聲頓時響了起來,接著就是無數(shù)呼嚕呼嚕的聲音,那是貓咪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才會發(fā)出來的。
啪。
五十弦打開了客廳的燈。
孫曉梅的臉色已經(jīng)蒼白的像死人一樣,這會兒只會順應著本能尖叫,甚至沒有看到已經(jīng)有人進了門來。
五十弦皺眉輕斥道:“閉嘴,吵死了?!?p> 話音未落,孫曉梅就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憋得她滿臉都開始變得通紅起來。
貓叫聲也隨之停了下來,那些無故出現(xiàn)的抓痕也在這時候完全消失了。
“弦姐,你看那——”云深伸手指向了一面墻壁,那墻壁不知道什么滲出了不知道是水還是血的東西,慢慢的匯聚成了一只巨大的貓的形狀來。
五十弦順著云深所指的方向看去,開口道:“擅自逃出來還惹這么多事,回去了自己去領(lǐng)罰吧?!?p> 那個貓的形狀頓時從墻上掉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奇怪的生物。明明還是貓的樣子,卻有著一頭長長的人的頭發(fā)。
山海經(jīng)中的南山經(jīng)有記載:亶爰之山,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貍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為牝牡,食者不妒。
宓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在山海經(jīng)上看到的這一段話,下意識的開口道:“弦姐,這就是類嗎?”
五十弦點了點頭:“沒錯。接下來怎么做我已經(jīng)教過你了,動手吧?!?p> 類并不想這么快就被帶回山海界去,聞言俯身驀地向著窗戶跳去。
五十弦早有防備,見此一揮衣袖,窗戶之上頓時浮現(xiàn)了一道火焰一般的金色紋路,類撞上去的時候原本應該撞碎了玻璃成功出逃的,奈何這樣的紋路一出現(xiàn),整個房間都成了囚籠。它喵嗚喵嗚的叫著,雖然完全沒有真正的貓咪那樣叫的嬌軟讓人心生憐惜,但是無端端的卻也能夠聽出幾分委屈來。
宓芳此刻已經(jīng)取出了山海經(jīng)來,正在按照五十弦所教授的那樣掐訣念咒,見此不免稍稍向五十弦那邊看了看。
“你且自去就是了,這里的事情我會處理?!蔽迨议_口,淡然的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類喵嗚了一聲,最后還是放棄了抵抗順應著宓芳咒語中的牽引力回到了山海界中。
原本被水侵染的模糊的那一行字頓時閃現(xiàn)過了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華,在金光的描摹之下,原本模糊的字跡開始變得清晰起來,最后到完全清晰的時候,那些金光才算是完全消失。
孫曉梅的神情恍惚,這會兒整個人昏厥過去。
宓芳收了山海經(jīng)問道:“弦姐,接下來怎么做?”他記得上一次發(fā)現(xiàn)祝余的時候五十弦出手劃掉了祝余的力量,讓吃了祝余的小松恢復了正常。這一次還要繼續(xù)嗎?
五十弦看也沒有看孫曉梅便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去,聞見宓芳的話道:“自作孽不可活罷了。這件事情不在我管的范圍內(nèi)。”
這話聽了,不僅是云深,宓芳都是一頭霧水。
回到車上云深已經(jīng)憑借著自身接受能力強大的消化了這一場不符合常理的意外,看五十弦的時候也完全沒有了一個男人在優(yōu)秀的異性面前下意識的表現(xiàn)之心,反而是帶著看大佬的鄭重,開車回去的時候問道:“弦姐,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孫曉梅會恢復過來嗎?”
這個問題宓芳其實也很想知道。
五十弦的手中拿著宓芳提供的平板電腦在玩游戲,而且還是很多年以前流行的連連看。聞言微微抬了抬頭道:“我只管山海界妖獸的事情。而她......是自作孽?!?p> “什么意思?”
“喏。”五十弦將手中的平板遞出去,上面卻全都是找的虐貓的新聞,云深與宓芳二人頓時就反應過來:“弦姐的意思是說,孫曉梅這個樣子并不是因為類,而是因為她虐貓?”
“這不對啊。杜麗麗不是還說孫曉梅很喜歡貓嗎?”云深下意識的說著。
五十弦嗤笑了一聲,收回了平板繼續(xù)在上面點點劃劃:“那你剛剛看到她房間里面有貓嗎?或者說,有貓生活過的痕跡嗎?”
云深頓時搖了搖頭。但也很快明白過來,一個養(yǎng)貓的人不管喜不喜歡,家里總會有一些為貓咪購置的東西的。但是孫曉梅的房間里面完全沒有這些東西存在痕跡。
“貓是很記仇的生物,但是這個世界的靈力太低了,就算記仇,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并不能做什么。但是它們遇見了類。它給了它們可以凝聚怨氣的力量,報復令自己慘死又食了自己血肉的人類。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杜麗麗先前所說的旅游的時候吃了兔肉,實際上是吃了貓肉。類也是倒霉,被當成貓宰了正好被她們兩人吃了。只是妖獸并不會那么輕易死去,它幫助那些死去的貓咪聚集怨靈實際上也是打算為自己報仇?!?p> 云深撓了撓頭:“可是這么說的話,杜麗麗怎么沒事?”
五十弦道:“那是因為杜麗麗是真正的愛貓之人,而她吃了貓肉也算是毫不知情。孫曉梅卻不一樣,她虐殺了不少的貓,吃貓肉的時候也是知道那是貓肉的?!?p> “好了,這些事情也跟你們沒有關(guān)系了。我說了,自作孽不可活,人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的。比起這個......宓芳,你今日的手法熟練了許多?!?p> 宓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個,是因為我經(jīng)常在練習。”
五十弦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繼續(xù)保持?!?p> 云深一邊開車,一邊聽他們這么說,不由得心癢癢問道:“弦姐,小芳,你們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什么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