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幕后黑手
“讓他進來吧?！睆堊诤夥愿赖?，心說莫不是來勸降的？
有軍士將華夏軍使者帶了進來，此人甫一進門，跪倒便拜：“我家周總兵蒙受不白之冤，特派草民徐蘊奇前來，請巡撫大人為周總兵做主伸冤！”
“周羽有何冤屈？如實講來！”張宗衡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巡撫大人的派頭還是要拿捏住的。
“周總兵自奉命練兵以來，對朝廷忠心耿耿，毫無二心，在無糧無餉無裝備的困境中，苦練精兵。周總兵甚至每日喝粥度日，卻為大同百姓的疾苦夙夜憂嘆。自成軍以來，他身先士卒，拔除悍匪山寨一十九個，使大同以西，再無匪患。然今日卻被奸人陷害，誣陷我家總兵殺朔縣縣令，與流賊合謀造反，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徐蘊奇跪在下面，說得痛哭流涕，簡直比死了親爹還難受。
張宗衡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你家周總兵還喝粥度日，他他媽的比我堂堂巡撫都有錢，否則怎么造出那么多大炮來？但生氣歸生氣，目前張宗衡就是攥在周羽手里的弱雞，周羽要殺他，易如反掌，今天且看周羽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于是溫言道：“先生平身，慢慢講。來人呀，看座、奉茶?！?p> “大人請想，若周總兵真要造反，為何要在朔縣起事？周家集是我們的大本營，而朔縣距周家集三百里，中間隔著懷仁縣城，一旦官軍前來圍剿，我們首尾不能相顧，這是擺明了要讓官軍殲滅我們嗎？”徐蘊奇反問道。
“嗯，言之有理?！睆堊诤恻c頭道。
“而事實真相是，有人勾結(jié)流賊王子順，在朔縣起事，接應(yīng)北上的一支賊軍在大同府站穩(wěn)腳跟，并放出流言，誣陷我家周總兵造反，挑唆朝廷發(fā)兵剿滅我家周總兵，流賊坐收漁翁之利，以朔縣為基地北上劫掠周家集，并威脅大同府城?！毙焯N奇道。
“先生所言可有憑據(jù)？”張宗衡問道。
“有！朔縣發(fā)生民變之后，周總兵立即發(fā)兵前往鎮(zhèn)壓。我部營長王輔臣、周正率兵一千，剿滅流賊七千人，收復(fù)朔縣縣城，如今我華夏軍已凱旋而歸，正在何家溝南五里扎營休息。俘虜流賊兩千五百人，羈押在朔縣縣城，由縣丞劉大梁看管，這些俘虜原本都是陜北饑民，大多淳樸善良，因連年饑荒走投無路才受到流賊裹挾，望大人給這些人發(fā)免死票及盤纏，遣散他們回鄉(xiāng)吧?！毙焯N奇道。
張宗衡這個氣啊，心說你這人怎么滿嘴跑火車，我問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周羽受到誣陷，你倒給我安排起工作來了。不過作為一個官場老油條，也是見過大風(fēng)浪的，冷靜下來一想，不對，這個徐蘊奇不會無故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此事乃是周羽的試探，看他還有沒有與周羽對抗的意圖，此時他絕不能發(fā)火，而且還要服從對方的工作安排，于是點頭道：“那是自然，遣散俘虜?shù)氖挛易詴才拧Ｄ愕拐f說是誰勾結(jié)了流賊誣陷周羽？”
“你看我這記性，說跑題了。王輔臣、周正二人俘虜了流賊首領(lǐng)耿耀祖，此人乃是那王子順的心腹大將，就是他率領(lǐng)流賊大軍五千人，悄悄爬過恒山，突然進入大同府境內(nèi)的。經(jīng)過審訊，他將實情都說了，這是耿耀祖的供詞，請大人過目?！毙焯N奇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本文書，遞給張宗衡。
那供詞大概意思是說，民軍到達山西介休，在打糧時無意間捉住回鄉(xiāng)祭祖的山西巨賈范永斗，王子順知道范永斗家資巨富，想從他手里詐出點油水。
范永斗為保命，當場許諾若放他回家，他可送給王子順白銀十萬兩以為軍資，并建議民軍進入大同發(fā)展。王子順本不打算進攻大同，可范永斗說山西四大巨賈曹、常、渠、亢四家均遷往大同府周家集，另外周家集周羽富可敵國，如民軍能夠攻破周家集，則軍費十年不愁。在范永斗的鼓動下，王子順制定了北上的作戰(zhàn)計劃，并扣留范永斗的心腹陳進作為北上部隊的向?qū)?。作?zhàn)計劃包括：北上急行軍、分兵吸引兵力、爬山越過長城、事先潛入的民軍朔縣造反、構(gòu)陷周羽、陳進向大同城內(nèi)報信、向東劫掠、接應(yīng)大部隊入朔縣城，待官軍剿滅周羽后揮師北上攻陷周家集。
張宗衡接過供詞，看了一遍，不由得怒火中燒，心道，想我張宗衡縱橫官場二十幾年，從來都是我耍別人，沒想到今日卻被別人耍了，而且還差點送了性命。
作為絕頂聰明的人，張宗衡看得出來，不管供詞是真是假，周羽是不會造反的，至少目前不會，那么周羽死了，誰會受益呢？首先就是這個范永斗，二人是商業(yè)競爭關(guān)系，滅了周羽，順帶也滅了曹、常、渠、亢四家，他范永斗在山西、宣大地區(qū)將再無對手，至于民軍做大的問題，商人是不會在意和誰做生意的。還有誰會參與到這個陰謀里呢？他想起了發(fā)兵前給他送信的人——大同知府馬士英，這個老狐貍?cè)绾沃赖南?？難道是陳進直接把消息傳給了馬士英？其中的內(nèi)幕，只有抓住范永斗和陳進才會揭曉。
“耿耀祖現(xiàn)在何處？”張宗衡問道。
“我已將他押來，正在大帳外面，聽候大人發(fā)落。來人，把耿耀祖押進來！”徐蘊奇對外面的手下吩咐道。
“慢！審訊流賊之事不必急于一時，待我回到大同城里再審不遲。今日多虧先生前來相告，否則我還被蒙在鼓里，險些被奸人利用?！睆堊诤鈱π焯N奇抱拳致謝。
還他媽險些被利用，你都快被人玩死了，徐蘊奇心道，不過他還是連忙站起來還禮：“大人哪里話來，為大人解憂，是周總兵和草民應(yīng)該做的。大人火眼金睛，識破流賊構(gòu)陷周羽的陰謀，率周羽、姜瓖等朝廷大軍剿滅流賊，光復(fù)朔縣，此乃我大同之福啊。如今大同安定，賊首耿耀祖被俘，供出介休奸商范永斗資敵、并做賊兵內(nèi)應(yīng)，實屬十惡不赦，當將其抄家滅門，以儆效尤?！?p> 張宗衡知道，徐蘊奇所說，就是周羽給他指的路，既然人家給了臺階，自己就下來吧，更何況，周羽的方案，對于自己來說應(yīng)該是目前最好的出路了，如若不然，不用周羽現(xiàn)在發(fā)兵殺他，就是把自己攻打周家集、損兵折將這事抖出去，自己這官就別當了，以崇禎帝那湊行，就一個字：滾。
“哈哈哈哈，徐先生所言極是。我回去就寫奏折上報圣上，周羽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張宗衡笑道。
“大人萬萬不可！我家周總兵一心保衛(wèi)大明江山，肝腦涂地在所不惜，卻不是為了官位，請大人和皇上放心，只要把大同西部防線交給周總兵鎮(zhèn)守，定叫大同固若金湯，永世不受蒙古和流賊侵擾。另外，那范永斗著實可惡，若大人忙于政事，無暇顧及他這等奸商賤民，周總兵可代為緝拿，到時再請大人發(fā)落。”徐蘊奇終于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張宗衡是一個典型的職業(yè)官僚，他懂得權(quán)衡利弊，如果答應(yīng)周羽的條件，自己就得對朝廷說謊，冒領(lǐng)軍功，并堵住大同地方官的眾口，包括總督、知府、副總兵及以下官兵、巡按御史等官員；如果不答應(yīng)，周羽就會很生氣，后果很嚴重，甚至?xí)厦菀?。于是他根本沒費腦細胞，很快作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