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蓉不讓梅子叫鄧文博,主要是想單獨問她幾句話。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奉行愛情至上,哪懂什么婚姻真諦。
她當(dāng)年就因為年少無知,稀里糊涂墜入愛河,才有了十年的荒誕婚姻。
絕不能讓梅子步自己后塵,拿一生的幸福做賭注。
顏蓉為梅子打開副駕車門:“給你買了牛奶和三明治?!?p> “我不想吃。”梅子關(guān)上顏蓉為她打開的副駕車門,上了后座。
一上車她就躺下了:“姐,我想睡會,到了叫我?!?p> 顏蓉邊開車,邊從后視鏡里觀察梅子。
梅子翻騰了一會,坐了起來。
“想問什么你就問吧?!?p> 顏蓉勾了勾嘴角,將裝著牛奶和三明治的塑料袋遞給了她。
梅子拿出三明治,看了看又裝回去,先一步開口。
“我清楚自己的檔位,不會幻想嫁豪門,也不妄想金龜婿。鄧文博也是農(nóng)村考出來的寒門子,和我是門當(dāng)戶對。不,比咱家強(qiáng),人家好歹是父母雙全?!?p> 梅子眼圈又紅,她吸了吸鼻子,趴在顏蓉肩膀上:“姐,你不會嫌貧愛富,棒打鴛鴦吧?”
顏蓉沒吭聲,看著前面,小心翼翼地在行人車輛很不守規(guī)矩的馬路上蜿蜒行駛。
穿著兩三千的西裝,戴著二十多萬的名表。吃不下路邊餐,住著星級酒店,幾百塊的保溫杯泡著十幾萬的枸杞。
被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呢,哪兒家的寒門子弟那么講究?
梅子見她沒什么反應(yīng),又道:“想棒打也來不及了,反正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了?!?p> 顏蓉淡淡地拿眼角捎著后視鏡里的梅子,道:“你想嫁給誰,姐都不會阻攔你,你開心就好?!?p> 梅子怔了怔,半信半疑:“姐,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顏蓉點頭“嗯”了一聲,“小鄧家是住西木小區(qū)嗎?”
“不是啊!我和你講過的,他住星河灣…”
梅子說了一半,突然頓住了,抬頭看著后視鏡。
顏蓉對著后視鏡里梅子笑了。
星河灣開盤一天賣40個億,層高3.6米,魔都第一。
虛歲才二十五的鄧文博,哪來的實力買星河灣的房子?
若不是她信口胡謅,就是鄧文博騙她。
這么大的人了,別人說什么都信,真是腦子缺斤短兩!
顏蓉一邊將速度開到最高限速,一邊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
她不能分心,前不久才撞過車,何況這個話題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楚的。
“等會兒去了舅舅家,你收斂點脾氣,好歹等辦理完姥爺?shù)膯适略僬f?!?p> 梅子放下玻璃,探出頭看著后面的一排房屋:“姐,三舅家怎么停著兩警車?”
“哪兒是三舅家?”顏蓉只知道三個舅舅住哪兒,并沒去過,她踩下剎車,降低車速:“你看錯了吧?”
“就是三舅家?!泵纷樱骸敖隳闱斑呎{(diào)頭。”
顏蓉依照梅子的指示,調(diào)頭往回開,警車越來越近。
外邊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吃瓜群眾。
“二表哥?!泵纷映洪T前的男人喊了一聲。
顏蓉也認(rèn)出了他,大舅家的二兒子梅飛飛。
梅飛飛聽到有人叫他,轉(zhuǎn)過頭,看到顏蓉和梅子從車上下來,跑了過來。
“蓉姐姐你們也回來了。”
“我們姐倆不回來,姥爺臭了也沒人知道?!泵纷优^蓋臉罵道:“姥爺都沒了,你知道不?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心?”
梅飛飛驚道:“爺爺沒了?啥時候的事???”
“大舅、二舅是不是都在這兒呢?”顏蓉聽著院子里亂糟糟的吵吵聲,看著警車又問道:“警察都來了,你不知道姥爺沒了的事?”
梅飛飛:“二叔被警察抓了,二嬸的娘家人來鬧事了?!?p> “二舅為何事被抓?”顏蓉邊往院子走,邊問梅飛飛:“你爸媽呢?”
梅子不等梅飛飛說啥,搶道:“是不是又賭博了?”
說話間,三人來到院門口。
三個年輕警察從院子出來,后頭是披頭散發(fā),嚎啕大哭的二舅媽王翠蘭。
“警察同志,請問我二舅犯了什么事?”顏蓉退下臺階,又跟著警察來到警車前。
其中一個警察:“你是他外甥女?”
“我也是他外甥女。”梅子也跟了過來。
“是的?!鳖伻乜戳搜郯窃陂T上的二舅媽:“梅九是我姥爺,她男人是我二舅?!?p> 左邊的警察不屑:“你姥爺昨天出了車禍,你二舅要挾肇事司機(jī)私了,要兩百萬。肇事司機(jī)今早跳湖自殺了?!?p> “畜生!還有臉哭?!泵纷訋撞?jīng)_到門口,扯著嗓子就罵:“姥爺昨晚就死了,你們卻在這兒想著發(fā)橫財。你們還是人嗎?”
王翠蘭抓把眼淚鼻涕往地上一抹:“你那只眼睛看見我們借著爸爸車禍發(fā)財了?”
梅子惡心至極,掃了一眼蹲在房檐下的兩個男人:“大舅,三舅,你們爸爸死了,光屁股躺在太平間,你們連面都不露?是打算就放那嗎?”
“警察同志,三個人合伙干的事,憑啥只抓我家老二?”王翠蘭掙開拉拽她的娘家兄弟,要往警車上撲。
“謝謝,辛苦了?!鳖伻刳s緊讓警察上車。
這種鄉(xiāng)野潑婦,沒文化更是法盲。
三個警察都是年輕男子,遇上這種潑婦也是頭疼,閃身上車而去。
“人要臉樹要皮,能別鬧了嗎?”顏蓉扯王翠蘭進(jìn)院子:“外面圍滿了街坊鄰居,別在這喊,讓人笑話?!?p> 王翠蘭撒潑打滾有一手,看人下菜碟也是一手。
她不敢對梅子太過分,但不怵顏蓉。
爬起來朝著顏蓉啐了一口:“我呸!憑你也配笑話我?再說,你算哪根蔥哪頭蒜?你和梅家有半毛關(guān)系嗎?”
她的那些兄弟也都向顏蓉齜牙:“你再動我姐一下試試!”
“說什么吶,再說一遍?”梅子轉(zhuǎn)身攔在顏蓉面前,指著那人,怒目相對:“你女兒的理發(fā)跟誰學(xué)的?你兒子的工作誰找的?”
顏蓉拉開梅子:“我和梅子是來通知你們,姥爺沒了。這喪事怎么辦?誰來辦?”
“人死為重,入土為安?!币恢倍自谖蓍苌系拇缶嗣冯p喜,終于開口了:“爸的喪葬當(dāng)然是三家合伙均攤了。老三,飛飛,跟我去醫(yī)院。”
王翠蘭:“我沒錢。你二兄弟都被抓了,我家也散了,我顧不上?!?p> 梅子:“被抓了又不是被殺了,再說你只管出錢就行,用不著你顧,我會給姥爺安排的。”
“弟妹啊,這就是你的不孝了?!贝缶藡尷詈鸵惶糸T簾出來,轉(zhuǎn)頭對著顏蓉一臉假笑:“蓉女子,我爸害你那么慘,你還回來為他送終,你真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