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方當(dāng)最后一點(diǎn)春寒。
這是艘精巧的帆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陽光燦爛,湖水湛藍(lán)。
這里有劍,不是名劍,也不是寶劍,亦不是柄百煉精鋼所鑄的利劍;它不過是柄鐵劍,但這柄鐵劍卻已然成了天下第一劍!
如今的江湖武林,唯它威名最盛,兇名最響;鐵劍本無名,卻聞之遐邇。
任何一柄劍能否成為名劍,通常要看它內(nèi)涵之中的歷史。
鐵劍從熔煉、澆灌,到修治,只用了兩個(gè)時(shí)辰,再從鐵劍鑄成之日到現(xiàn)在算,也不過不足兩月。
僅僅不足兩月時(shí)間,它就有了已足可垂馨千祀的歷史了!
以如今江湖對(duì)它的描繪而看,怕過上百年,幾百年,鐵劍依舊能可怕下去。
劍出鞘。
劍一出鞘,就化作道燦爛,輝煌,且美麗的光華,繼而閃動(dòng)、變幻,倏忽間高高在上,輕靈飄忽,這道光華仿佛還很悠遠(yuǎn),卻又沒人能確定,下一刻是否就會(huì)出現(xiàn)在眉睫間。
它的變化,幾乎已超越了極限,令人不可置信,不敢想象。
它奇跡般的出現(xiàn),又奇跡般的消失。
所有的變化,都只是在一瞬間完成。
像飛逝的流星,像一閃的厲電……當(dāng)一個(gè)有血有肉的人,能催動(dòng)出這樣的奇跡時(shí),奇跡也成為了神跡。
等到劍光消失,任意淡淡問道:“看明白了?”
曲非煙眨了眨眼,搖了搖頭。
任意緩緩道:“‘翻云覆雨一千零一式’你須先學(xué)全前千式變化,方才有可能融千式為‘一’。這最后為‘一’的一劍,是翻云覆雨一千式的精華和殺招,再結(jié)合我在劍法中所領(lǐng)悟的威勢(shì)、殺勢(shì)、絕勢(shì),于一擊間全逼發(fā)了出來?!?p> 曲非煙似懂非懂,仍是搖頭。
任意道:“你不明白不要緊,好好修煉千式即可,而那‘一’你只須好生記錄下來就行,能否練成這‘一’就看你自己了?!?p> 曲非煙噘著嘴道:“你為什么突然想教我武功?”
任意笑道:“我可不想它隨我消失?!?p> 曲非煙默然無聲,任意走向船頭,隨坐下來。
小案上有架七弦,七弦旁有本琴譜;這是曲非煙從她兩位爺爺那順來的‘笑傲江湖’琴譜。
任意翻閱琴譜,按照書上所示,以指按捺琴弦……
突聽“錚”的一聲,湖上響起了一律琴聲……琴聲漸續(xù),開始還很笨拙,琴音也甚為吵雜,然而慢慢的,琴音流暢了起來,接著又變得像風(fēng)云般的自然,
琴聲錚錝!
可琴音之中卻含蘊(yùn)著一種說不出的幽悠之意,正似悲切之極,又似逍遙無悠,琴聲妙韻天成后,天地間便仿佛充滿一種蒼涼的肅殺,以及一眾無拘束的自在。
天上金輪,俱都黯然無光,藍(lán)湖風(fēng)情,也為失色。
……
數(shù)日后,任意帶著曲非煙坐著馬車,來到了洛陽。
他們受邀而來,本是在林皋湖這清凈之地賦閑,練著琴,授著劍,但有人尋了上來。
是中州大俠金刀門掌門人,外號(hào)‘金刀無敵’王元霸府上的仆從。
說是任意為林家血恨,又照拂過林平之而表謝意,邀他前去洛陽府邸做客。
曲非煙道:“任大哥,我看他們不會(huì)是什么好意?!?p> 馬車內(nèi),任意喝著酒,沒有應(yīng)話。
曲非煙無趣的閉上了嘴,看向了窗外,忽地又在自己胸口摸了摸,那懷中是她記載的劍譜,這幾日對(duì)著劍譜丫頭總是小心翼翼,視若珍寶。
沒過多久,車架停了下來……只聽車廂外一個(gè)洪亮的聲音說道:“任公子受邀前來,老夫未曾親迎,實(shí)在失禮之極!”
從馬車而下,眼前一個(gè)七十來歲的老人帶著一眾仆人,正對(duì)著他二人露出笑意。
來人滿面紅光,白須飄在胸前,看起來老而強(qiáng)健,其左掌嘎嘎地把玩著兩顆金膽。
一般鄉(xiāng)紳玩的是鐵膽,也尋常的緊,可是他卻是金膽,不知為何,任意一見著這人,這模樣,就有一掌直接劈死的想法!
王元霸一見任意,再次大笑道:“少年才俊,任公子名傳武林,老兒近幾年無日不想與你會(huì)之一面,今日任公子受邀至洛陽王府,真是我府一件大喜事?!?p> 任意笑道:“希望真是喜事吧?!?p> 王元霸神色微變,一閃既逝,繼笑道:“當(dāng)然是喜事,伯奮、仲強(qiáng),來見見任公子?!?p> 王伯奮、王仲強(qiáng)他二子從人群走出,拱手齊聲道:“任公子,有禮了!”
任意只是略微點(diǎn)頭,兩人臉色頓時(shí)難看起來……
王元霸雖眼中也閃過陰鷙,卻還接話道:“不知公子身邊這位……”
小丫頭得色道:“我叫曲非煙,是我大哥的好妹子?!?p> 王元霸恍然道:“原來是任公子的妹子,對(duì)了,咱們還是先進(jìn)府吧,下人已備好了酒席,正是為兩位遠(yuǎn)道而來接風(fēng)洗塵。”
任意微微頷首,王元霸便虛手一引,領(lǐng)路在前。
王家房舍高大,占地也極廣,怕洛陽任何官員的府邸也沒他王府這般派頭。朱紅色的大門上,兩個(gè)甚大的銅環(huán),擦得也是晶光雪亮,不染微塵。
幾名壯漢垂手而立在大門外,只看身形體態(tài),就知并不好惹。
進(jìn)得府邸大門,先入眼的是那梁上懸著大匾,上書‘見義勇為’四大金字,落款道河南巡撫。府邸中仆從來去匆匆,顯得十分忙碌。
但這些人無一女子,全是三四十間的漢子,而且在任意二人入府后,不時(shí)有目光偷偷瞧來,被小丫頭撞見,立馬收回。
曲非煙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拉了拉任意的衣角。
任意似乎沒甚感覺,依舊闊步走進(jìn)……
等到了大堂,筵席已經(jīng)陳設(shè)好了,所來之人也并非就任意他們,其中洛陽武林中知名之士悉數(shù)到場(chǎng)。
王元霸把二人引上主位,王伯奮、王仲強(qiáng)二人以作陪賓客為由,退了下去。
偌大的大堂,坐擁賓客百余計(jì),本該顯得極為熱鬧,可不知為何,這里卻是那么的詭異,仿佛他們的笑,他們的作聲議論,各自寒暄都是假的一般。
任意喝著酒,吃著菜,曲非煙什么都沒干,就這么坐著瞧著,打量著席上的每一個(g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