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江湖處處是火坑

  時樂安自小便跟隨師父師兄行走江湖,可以說天南海北,海角天涯,能去的地方都走了個遍。

  但這是她第一次來到監(jiān)牢。

  四周都是陰仄仄的,陰暗潮濕得很,老鼠蟑螂滿地都是,鋪地的稻草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霉味。圍欄的鐵棍已經(jīng)銹跡斑斑,泥糊磚壘的墻壁坑坑洼洼,有的是歷經(jīng)歲月脆化后自己脫落的,有的明顯是人為摳出的,依稀還能看見血跡,很難想象這個牢室的前住戶經(jīng)歷了什么。

  白衣公子被陳風云封住穴道一并帶了過來,五花大綁丟在她身旁,四肢僵直,只有眼珠子溜溜地轉(zhuǎn)。似乎想說什么,但是說不出來很焦灼的模樣。

  她的右臂還是斷著,腫的老高,稍稍一動就鉆心的疼。但沒人在乎,周圍的小兵們不在乎,他們圍成一團個個喜笑顏開,因為抓住這個家伙上頭就會發(fā)賞金下來。陳風云也不在乎,師父只說活捉杜晨昀可沒說能不能缺胳膊斷腿。她的頭與手被枷鎖銬連在一起,由于疼痛,她不敢動彈,只能像一個蝦米一樣弓著身子佝僂在腐臭的稻草上。

  陳風云站在她的面前,鞋子距離她的臉只有一寸距離,好像隨時就要踩上來,聲音清冷:“杜晨昀,你倒是聰明得很啊。男身易容作女身又喬裝作男人,雙重易容,若是旁人倒真讓你唬過去了?!?p>  “呵,那個奸商給了你多少好處?竟請得出你這樣的高手。堂堂一男兒,武藝高強,不去為國效力反而卻只做那些為虎作倀,狼狽為奸的勾當,真是令人不齒?!睍r樂安當他還在找借口,唾了一口。

  “別演了,有追蹤蠱在,你扮相再生動也是無用。昨夜我與你過招之際,暗中在你身上放了追蹤蠱的母蠱,追你到靜安后我就聯(lián)系了靜安的縣衙,把子蠱分給官兵們四處搜尋。那子蠱平日休眠,聞到母蠱的氣味就會蘇醒。中午有兩官兵回報說在吉祥閣門口子蠱有了反應,而你恰恰就在門口喝茶。杜晨昀,證據(jù)確鑿,你逃避不得。”陳風云淡然一笑。

  “笑話,你說子蠱靠近我就蘇醒了?真是編的我差點都信了,且不說那追蹤蠱珍貴異常,若非窮兇極惡,罪大惡極之人不會動用,就算真有這么回事。好啊,你再拿出一個子蠱讓我瞧瞧?我看看昨晚忙著睡覺的我是怎么有機會與你打斗再讓你放蠱的?!币婈愶L云一臉篤定的給自己判罪,時樂安差點一口氣沒抽過去。

  “母蠱脫離子蠱只能活六個時辰,現(xiàn)在早就死了,我知你為了脫罪必會這樣反駁。但藏在磚坯里的司馬刃卻是實實在在在我手里的證據(jù),就算你能藉由母蠱無處可尋的由頭,那緊急之時仍帶著磚坯逃走你有什么解釋?難道是在門口溜達閑的沒事?lián)靿K磚,磚里面恰好就藏有司馬刃?”杜晨昀咄咄逼人。

  “可它確實就是這樣啊?!?p>  “好,就算極其微小的概率會發(fā)生,那你男扮女裝又如何解釋?”陳風云蹲下身子,伸出一手按住時樂安因掙扎而扭動的身子,另一手在她臉緣摸尋,許久未發(fā)現(xiàn)易容的端倪,心生疑惑。想要問問那白衣公子,于是順手解開了他的穴道,剛要張口。

  這時,縣官不知從哪滿頭大汗地跑來,撲通一聲跪下:“陳大人,我剛剛檢查了一下那兩人的隨身物品。他們似乎來頭不小啊,我們這樣粗暴地對待,下官甚是惶恐。陳大人位高權(quán)重,不怕得罪他們,但在下只是一個小小縣令,稍有差池,怕是人頭不保啊?!?p>  “不過是兩個賊人罷了。你不必這樣,快快起來?!标愶L云見那縣官直接跪倒,趕緊去扶,可那縣官卻執(zhí)拗道:“大人,那少女懷中荷包里裝著的可是陛下親命的玉牌。玉牌在如同皇帝親臨不可怠慢,您這樣審問她,可就是審問陛下啊?!闭f罷哆哆嗦嗦在地上打顫。

  時樂安聽見縣官說的話,不由一怔。她荷包里是有塊玉牌,是師父在她臨走前塞給她的,未說具體用法,只道關(guān)鍵時刻可保她平安。她只當那可能是師父為她討來的護身符,誰知道竟然是皇帝老兒所贈。

  那白衣公子經(jīng)過這樣一番蹂躪,早已灰頭土臉,衣服臟兮兮的哪還有之前白衣翩翩的模樣,聽見縣官的話便知有這玉牌的人不可能去做小賊,應該真如她所說,那吉祥閣是黑店了。

  他雖自知辦了錯事,但平日里都是被人捧著慣著,拉不下臉賠禮道歉,只能干巴巴地問時樂安:“你若有這般手段,若被騙了哪還需要自己巴巴地去跟那老板娘吵兩天架?直接拿著玉牌去縣衙不就好了嗎?”

  “我哪知道這玉牌這么厲害?我只當是師父臨行前送我的護身符呢。你還說我,若不是你呆頭呆腦識人不清我至于跟那奸商吵兩天架嗎?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的傻蛋!”時樂安趁機諷刺道。

  “你說誰是傻蛋?”那白衣公子氣急,坐起身去拉要扯著她問明白,剛抓住時樂安的右臂卻見她眼淚嘩的一下流下,小臉通紅滿頭大汗。這才想起剛剛那黑臉男人硬生生折斷了時樂安的右臂,立刻放下手,自知理虧閉上嘴巴像個鵪鶉。

  “你們當這里是哪?都給我閉嘴,否則我把你胳膊也擰折了?!币娺@兩人堂而皇之地吵起來,陳風云煩心得很。他眉頭緊皺問縣官:“你說那兩人來頭都不小,那另一個呢?”

  “不知您可知京都楊家?他身上帶有楊家主印,那那那...那可是楊家嫡系子孫才有的。”縣官抖得像個篩子。

  原本看似清晰的案件頓時變得疑點重重,陳風云陷入沉思:那個盜貓兒風評級為張狂,卻從不虛言,偷過什么東西就是偷過,別人栽贓陷害把屎盆子扣他頭上事后必然要報復回來,把真相公之于眾。偷到些什么貴重的東西必然都要四處張揚得人盡皆知。

  但他之前從未聽說過他偷過皇帝玉牌和楊家主印,這兩件物品出現(xiàn)在他倆身上,大概率都是他們自己的物品了。剛剛自己去摸易容的痕跡也是半天沒摸出來,難道那個少女難道真的不是杜晨昀偽裝的?

  可如果他們是被冤枉的,那子蠱為何會蘇醒呢?

  “報告縣老爺,有人在縣衙門口鬧事!您快去看看吧?!边@邊案情正膠著著,一個小吏過來通傳。

  “怎么回事都趕在一天了?哎呦,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等我速速就來?!笨h官趕緊起身要跟著小吏去看看,順嘴問了一句:“怎么回事???”

  “報老爺,剛剛有個漢子來報官說自己老爹原本去賣茶出攤,下午他去接老爹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爹不見蹤影,招來親戚朋友仔細搜尋下,在茶鋪旁邊養(yǎng)雞場的柴火垛子里發(fā)現(xiàn)了早被五花大綁的老爹,發(fā)現(xiàn)自己老爹從一大早就被打暈塞在這種地方之后,他氣急就來我們這報官。”

  “這樣的小事還來勞煩我?”小縣官嘴一撇,暗道下面這些人沒有眼力見。

  “我們下面的自是體恤您協(xié)助神捕捉捕盜貓兒的辛勞,公務繁忙得緊,那些小案件該是日后再處理,便想隨便打發(fā)他走,可誰知那個家伙跟倔驢似的非要見您不可,招呼一大幫親戚朋友在門口鬧事,說您不給解決不罷休。屬下實在沒招了,這才來請您過去。”

  聽完后,縣官便急匆匆地跟著小吏走了。

  這時,一道念頭如閃電般嗖的一聲在陳風云的腦海中炸開,但似乎還不是那么明晰。于是他陷入沉思:如果那少女不是杜晨昀易容的,為什么子蠱會感受到母蠱蘇醒呢?那兩個找到“兇手”的官兵當時說,在茶攤看見了正在喝茶的盜貓兒,一看子蠱居然蘇醒,不敢驚擾賊人所以偷偷溜回喊他。

  陳風云托著腮細細地思考。

  當時那姑娘正在喝茶,等等,茶攤老人家一大早就被打暈藏起,那給那少女煮茶的人是誰?

  莫不是?

  杜晨昀!

  結(jié)合前面二人的說法,一切瞬間明晰起來。

  昨晚自己追蹤杜晨昀到靜安,慌亂之中,杜晨昀為逃到磚廠門口也就是吉祥閣,為處理贓物,便將盜得的司馬刃裹進磚坯里。為方便找回放在制磚作坊門口后就離開了。那姑娘似與吉祥閣有糾紛,一大早到店門口盯梢,杜晨昀自知追蹤蠱時效六個時辰,這時逃跑不僅無法逃離不說還會丟失來之不易的司馬刃,于是并離開靜安縣而是化作茶攤老板守在司馬刃旁邊,等待時間過去后帶著司馬刃逃離。

  誰知那姑娘陰差陽錯眼拙將磚坯誤認為板磚,拿走當做防身工具揣在懷中。這時碰巧,那兩個官兵見子蠱蘇醒,看對面只有茶鋪老頭和那個姑娘,因為熟識老頭便自動將他排除嫌疑,只回報子蠱遇見姑娘開始蘇醒。

  后來姑娘和吉祥閣發(fā)生沖突,眼瞅著官兵就快來了,杜晨昀估摸著追蹤蠱的時間已過,見沒有機會拿回司馬刃索性放棄直接趁亂逃跑。而自己太過自信將小姑娘誤認為杜晨昀對其大打出手,打斷小姑娘的右臂丟進大牢。

  當初小姑娘說找不到茶鋪老頭的時候自己就應生疑,我怎么會犯這樣的過錯?理清頭緒后,陳風云自責得很。從小到大,他從未打過女人,更別說如此殘暴的虐待侮辱一個小姑娘了。這個小姑娘正和他妹妹一般大,若是自己妹妹在外面受到這樣的委屈,他是殺了那人的心都有。

  初出茅廬破了幾個案子,自恃有幾分功夫就開始自大起來。

  “我這是……哎。”一向以沉著冷靜自處的陳風云一時慌亂起來。

  陳風云趕緊上前解開那少女身上的枷鎖,本就是個武夫,行動又太過著急,動作免不了粗魯些沒輕沒重的。待到他想要扶起時樂安時,突然發(fā)現(xiàn),時樂安竟早已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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