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選了這條路,不后悔嗎?”
“潛伏在我身邊,你不無聊嗎?”
又是熟悉的對話,又是熟悉的面孔。依舊是升起指尖觸碰到的溫暖,一種絢爛的色彩飛快地在眼前掠過,等我再次看清這個世界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紅。
疼痛,手腕上一片殷紅,從軀體中出逃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流過手背,流經(jīng)手指,最終墜落到水面,默默地和浴池里的水交融著,絲絲縷縷變成了橙色,在愈發(fā)濃重的橙色里,我看著看著就要開始頭暈。
我下意識地將手腕處的脈絡按住,掙扎著直立身軀靠向墻邊,去夠近在咫尺的毛巾。仿佛一個世紀過后,我總算將手腕上的傷口簡單地處理,力量也漸漸在身體內(nèi)聚集。我嘗試著站了起來,在浴室的鏡子面前,我看清楚了鏡中人的模樣,一個年輕男人,略無血色的面容上一雙無比哀傷的眼睛。我靜靜看向這雙眼睛,看的越深,這種哀傷越發(fā)濃郁,開始從眼睛向身體內(nèi)蔓延開來。我嘗試著去體會這個陌生的軀體里復雜的情緒,安撫著它,接觸著它,適應著它。
等我稍稍適應了這個身體,我忍著疼痛再次查看了傷口。這個傷口穩(wěn)準狠的避開了其他的皮肉,單單將最粗的那幾根血管挑開,清晰可見血管的斷裂,雖然傷口被我處理得很好,但我還是稍作休整就開始找尋去醫(yī)院的道路。
在出租車里,我打開了錢包,看到了他的名字——“遲何”,遲來何用,真好的名字,可惜居然如此悲傷。
第一天就在醫(yī)院的病房中度過了,多么熟悉又令我害怕的地方,定定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我開始瘋狂地想念他,一直在飛速思考的大腦,最終還是屈服于藥物,思維也開始迷糊起來。
在夢里,閉著眼睛的我感覺身體在下墜,既害怕又興奮,就像那次翹課后去游樂園坐的過山車,自由的感覺充斥著心臟,直到我的身體撞到了一樣東西,撞的那一下真的好疼好疼啊,是即使他用最暖的吻也無法驅(qū)散的疼,我聽到了頭骨猛烈碎裂的聲音,然后是身體掉落在地散架的聲音,我突然間感到害怕和無助,想說出些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從喉嚨里耳朵里鼻孔里涌出來腥甜的液體,我知道那是血,帶著我的力量和生命流出了我的身體。
緩緩醒來的我知道那便是上一個我的結(jié)局,濃烈的悲傷充滿了我的心臟,我為那個十七歲的我而悲傷,我為了會為我悲傷的他而悲傷。
查房醫(yī)生詢問的話語將我從悲傷中喚回了現(xiàn)實世界,慣性面對醫(yī)生的囑咐和寬慰,我只是勉強地點了點頭便收拾東西離開了病房。
過了三天,除了傷口愈合時隱約的灼熱和癢之外,這個身體非常的舒服,不會無由來的疼痛,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流血,只是手腕處的傷口丑得觸目驚心,我在適應這個身份的第三天就在“家”里找到了一條頭巾,綁在手腕上。而也是在這三天里,我知道了“遲何”的故事。
遲何是個“特別”的人,但是過著最普通的日子。他有著深愛的那個他,有著寫進網(wǎng)絡日記的甜蜜愛情,但是一切美好終結(jié)在了那個黑色的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