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為什么不當(dāng)？難道不比做個沒有自由尊嚴(yán)的受氣包，天天看人眼色要好一點？
“我真的不是——嗯？”
急紅眼睛的小柔忽然愣住，呆呆的望著面前的女人，似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般，不敢相信的斷斷續(xù)續(xù)道：
“少夫人...您...相...相信了？”
“為什么不信？”沈?qū)幯├硭鶓?yīng)當(dāng)?shù)幕卮鸬馈?p> 有些好笑的看著呆愣成倉鼠般的小柔，繼續(xù)道：“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為什么不信？”
“不是的啊...不應(yīng)該啊...”小柔癟癟嘴，委屈的喃喃道：
“媽媽說過，一定不能讓服侍的人懷疑自己，不然就會一輩子懷疑下去，怎么解釋都沒用，最終只會被拋棄...”
“眉兒的媽媽就是被老夫人撤下的，直接送給了一個不知名的地痞，然后就...杳無音信了...”
“為什么少夫人您不懷疑呢...那我還要不要解釋...好奇怪啊...您怎么會就這么輕易相信一個下人呢...”
“你就這么希望我懷疑你？”沈?qū)幯┈F(xiàn)在是滿頭問號，加大寫的無語。
看著小柔喋喋不休的陷入自我懷疑中，甚至還捶了幾下自己的腦殼，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沈?qū)幯┲苯颖粴庑α恕?p> 也不知小柔是哪跟經(jīng)搭錯了，為什么會糾結(jié)在這種事情上？
聽到一聲冷笑，小柔才忙安靜下來，以為對方是生氣了，更加畏畏縮縮的不敢抬頭直視了。
只是怯懦的囁嚅著：“不是...不是的...”
“那就給我抬起頭，好好說話！”沈?qū)幯├浜纫宦暋?p> 好不容易改了她原來懦弱的性子，結(jié)果一個問題竟直接又給變回來了？！
就像是你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花骨朵兒，眼看就要盛開綻放了，可誰知卻被一場意外的雨一下給淋成了焉了吧唧的凄慘菟絲子。
這誰受得了？
“我...”
“別我了，就這樣回答！”
沈?qū)幯┮幌鹿雌鹦∪岬南掳停瑥娖人W躲的眼神正視著自己的眼睛，然后繼續(xù)道：
“希望我相信你嗎？”
“希...希望...”
小柔被迫揚起下巴，直挺挺的站著，一動也不敢不動。
因為一直彎腰低頭，小柔的脊背已有些佝僂之意，直直的站著太久，背部免不了有些酸麻痛感，不過還好年紀(jì)小，慢慢的，倒也能改的過來。
沈?qū)幯┧坪跻部吹搅诵∪嵫劾锏拿銖?，于是嘆了口氣兒，松開勾起小柔下巴的手，改為摸摸對方的頭頂，嘆息一聲：
“以后記住了，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是個人，就給我堂堂正正的做人。
不說昂首挺胸，但至少也不要卑躬屈膝的像個被鉗制的奴才?！?p> 小柔抿了一下干澀的嘴唇，小聲的遲疑道：“可...我本來就是奴才啊...”
“什么奴才？”沈?qū)幯獾闹苯虞p拍了對方一個腦瓜子，像個老媽子一般給她普及著：
“現(xiàn)在是現(xiàn)代，不是古代，沒有下賤的奴才，只有不被理解的職業(yè)。你是女傭，拿錢干活罷了，又不是把尊嚴(yán)賣給人家?！?p> “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事就行了，那些舊時留下來的糟粕，不必太過服從。那些束縛住你們的賣身契，在法律上都是不被承認(rèn)的?！?p> “你們只是被自己給困住了，困在那些人給你們戴上的鐐銬中，不敢掙脫罷了?！?p> “你可以暫時沒有能力，但不能沒有信心，沒有理想，沒有動力。”
“總有一天，你也會像你幻想的那些人一樣，活的光鮮亮麗，瀟瀟灑灑。”
“真...真的嗎？”
小柔怯生生的望著沈?qū)幯?，眸子里閃過一瞬的光亮，然而一瞬之后又黯淡下來，又是糾結(jié)又是擔(dān)心的說道：
“可是媽媽說...我生下來就是供人使喚的低賤貨色，因為老爺夫人才有口飯吃，爸爸也是這樣說的...”
說著頓了頓，接著又悄悄的補充了句：“從小他們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所以你的媽媽才不讓你爭取填房的位置？讓你一直做個微不足道的傭人直到死去？”
沈?qū)幯┤粲兴嫉目粗∪幔坪?..有些明了了。
“嗯...”小柔點點頭：“媽媽說，那些東西不能肖想，會短命的！”
“看來你媽媽也是擔(dān)心你啊，只是這方式...”沈?qū)幯┌底該u搖頭，并不贊同。
奴化了就能保命嗎？只是給無能為力的自己找個自認(rèn)為合理的慰藉借口罷了。
貪生怕死或許是人之常情，但這卑微牢固的奴性，怕不是世襲的傳承吧...
“沒事的，小柔，我會保護你的?！?p> 沈?qū)幯⑿∪岬募m結(jié)、渴望、懼怕、畏縮之意盡收眼底，一直未曾有過感覺的心尖竟有一瞬的痛感襲來。
自己...竟也開始心疼別人了嗎？
沈?qū)幯┎恢鞯男π?，將小柔輕輕摟在懷里，感受到對方身子的微微顫抖，那種遙遠的似曾相識感一下恍惚了大腦。
阿修...你當(dāng)初，也是這樣想的嗎？
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你對我，究竟是愛？還是...同情？
......
“少夫人，您來了?！?p> 一位中年微胖的婦女規(guī)矩的彎了下腰，揚起職業(yè)的微笑，輕聲著問候道。
這聲柔和又頗具威嚴(yán)的聲音打破了沈?qū)幯┑陌底詡?..
后者瞬間清醒，胡亂揮去腦海中的糟亂，回之一笑：
“老師，久等了?！?p> ......
這可是墨夫人親自派來的人，專門教人貴族禮儀，至今也有二十多個年頭了，雖附身墨家，卻也因為名氣，經(jīng)常被別的世家請去教導(dǎo)。
這些，剛剛清醒不久的沈?qū)幯┮膊皇呛芏?..
為什么世家出身的墨夫人，會同意墨沉梟的娶個記憶錯亂的寡婦？這種荒唐事難道不會淪為權(quán)貴間的笑柄？
這幾天有讀過墨家的一些記載簿，包括哪些在外的報刊雜志，欄目報道...
這怎么看，墨家都應(yīng)該是很看重名利地位的那種，而且商家聯(lián)姻一直是傳統(tǒng)，甚至還有八卦新聞有報道過墨家的準(zhǔn)兒媳是個同樣尊貴的陳姓千金大小姐。
至于是誰，懂的自然都懂，這層迷霧索性也就不揭開了，留個疑問讓那些網(wǎng)友股民自己猜測去吧。
墨家主至今也未曾表態(tài)，而身為墨家當(dāng)權(quán)主母的墨夫人，應(yīng)當(dāng)最看重家族名聲才對。
既然她知道詳情，那為什么不僅不阻攔，反而還一再幫襯，甚至還去勸說那個古板固執(zhí)的古怪老夫人？
這對墨家有什么好處？
或者...對她有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