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布谷
先前衙門,木若見過宋恒。
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木若瞧見店里狼藉,得知方才之事,在得到景司言默許之后,主動幫忙。
人手一多,收拾的也極快。
正當舒清嫵準備離開,景司言主動提出載舅侄倆一程。
兩人獨處的馬車內,空氣一時有些冷凝。
不知沉默多久,景司言忽然開口:“多謝你?!笔媲鍕骋魂嚹?p> 似是猜到她的疑惑,景司言又道:“先前娑若花,多謝你救活?!?p> “先生客氣,照顧娑若花本就是我的責任?!笔媲鍕巢⒉怀兴母兄x,語氣還多出幾分冷。
娑若花平白枯死,她不說卻不代表不清楚。想來以景司言聰慧,自然也是知道,卻故意選擇包庇。
又是一陣沉默,景司言嘆出口氣,“或許,我也該同你說聲抱歉?!?p> “不求原諒,是我本來欠你的?!?p> “既是如此,那還說出來作甚?!笔媲鍕巢粸樗鶆?。
景司言卻笑了,“是我太自私,只是那片娑若花對我太過重要,我……”
舒清嫵看向他,想起那日景司言神色,這個不論什么都未放在心上的男人,唯獨娑若花出事時,那是舒清嫵頭回瞧見他失態(tài)。
興許也是因為那日親眼所見帶給他更大的震撼。
“你……到底為何要種娑若花?”舒清嫵鬼使神差問。
依靠小松鼠,她得知不少娑若花信息,這種花稀有程度不亞于礦山下發(fā)現(xiàn)寶藏。
而據木若所說,景司言一直堅持不懈種植娑若花,甘愿耗費大量精力財力,失敗數回也沒有放棄。
“我……”許是思考了一會兒,景司言緩緩開口。
他語氣輕緩,似一陣風在人心頭刮過,雖然只是短短幾句。
“在我還未失明前,曾有幸看過一片娑若花海,那種震撼,是我今后數十年都未再見……”
“哦?是何人所種?!笔媲鍕硜砹伺d趣。
娑若花品種嬌貴,種植極其困難此為外人所知,而舒清嫵卻知,娑若花開才是極其難事。普通人種植,一百多花苗中能真正開花的不過一朵。
想要娑若花開,必須有一種專門的法子。
景司言卻說他見到的是片娑若花海。
沒有察覺舒清嫵異樣,景司言唇邊漸漸浮現(xiàn)起一抹苦澀,道:“是位故人,一位……許多許多年前的、故人……”
看見他微微顫抖的指骨,舒清嫵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賭。
她能預感到,景司言這話中蘊藏的寒意,下意識開口卻怕再戳人痛處。
“先生喝茶?!?p> 聽見舒清嫵聲音,景司言方從悲傷中回神。
手指剛剛抬起,指尖已然多出一抹溫熱。舒清嫵握住景司言的手,將杯盞放入。她低著頭,似并未察覺頭頂視線。
女子的手細嫩嬌小,帶著些許粗糙,明顯是只干農活的手。
景司言沉默看著,許久回不了神,手中杯盞溫熱,一如方才指尖感受到的。
兩人一路無語,馬車在景家大門停下。
“阿嫵。”沈春年跳下馬車,喊道。
“哎,來了。”
舒清嫵應著,兩人同時起身,她身形嬌小,被景司言撞得一個趔趄。多虧手腕多出的一只大手,看看維持住身形。
“抱歉?!本八狙缘?,唇角微微勾起。
兩人一同從車內走出瞬間,景木梨憎惡的目光便投射過來。
“阿嫵,小心?!鄙虼耗曩N心扶著舒清嫵下車,她前腳沾地,便聽景木梨語氣嫌棄,“天啊,好大一股味,怎么這般臭?”
木若眉頭一皺,將景司言扶下馬,一面出口呵斥:“阿梨莫胡說,哪有什么味,還不扶先生回去?”
瞧見景司言,景木梨眉間一喜,嘴上卻不停?!斑祝扛缒銢]聞到嗎?當真有股臭味,實在熏得慌,你快些找出來趕走,可切莫沾染到先生身上?!?p> 舒清嫵眉頭一皺,沈春年性格老實,當即伸了胳膊嗅嗅。
景木梨見此聲音更大,“啊,味道怎的一下子更大了?!?p> “抱歉抱歉,我這一天擱店里淌了不少汗,我這就去洗洗?!敝划斒亲约汉钩粞澳纠?,沈春年滿臉不好意思。
眼看他就要往院里跑,被舒清嫵拉住。
“哎呀,方才景先生不小心沾了點臟污,木梨小姐聞到的怕不是這個?”
“哦?”景司言一瞬不瞬看著舒清嫵,隔著白紗依然可見少女靈動眼眸。
舒清嫵看向景司言,“我想先生一向喜干凈,方才人多不方便就沒告訴,不曾想木梨小姐這一嚷,竟給抖了出來。這可叫先生多不好意思??!”
“你胡說什么呢?我說的明明是……”
“阿梨!”木若眉頭一皺,景木梨后半句話戛然而止。
臉色陰沉的猶如鍋底黑,“我想舒姑娘是誤會了,我聞到那臭味時,先生還沒從車上下來呢?!?p> “那想來是我同先生同車一路,身上連帶沾染了些。”舒清嫵一笑,“不過不打緊,洗洗就好。先生也莫要不好意思,我定然不會將此事傳出去。也望木梨小姐不要大嘴巴讓先生沒了面子?!?p> “你!”
“阿梨!”
景木梨還想說什么,被木若低聲呵斥。
景木梨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阿梨,你去將馬車牽去馬廄。時候不早了,我扶先生回去歇息。”
“哥?”木梨不可置信。
“快去。”木若呵斥。
繼續(xù)讓景木梨留在這只怕會再惹麻煩。
小心打量景司言神色,木若無聲嘆息。
“那我們也不打擾先生,先行告退?!睙o視景木梨臨前神色,舒清嫵抬手便領舅舅往回走。
只聞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笑。
“主子?”木若抬頭,景司言先一步往前走,“回去罷?!?p> 入夜,黑沉沉的院子里,可聞蟲鳴蛙叫,景木梨正打算入睡。房間內的狼藉預示不久前這里剛剛發(fā)生的事件。
“布谷——布谷——”
身下柔軟被褥,并不能讓景木梨心情恢復。
那個該死的臭丫頭,怎處處和她作對!
“布谷——布谷——”鳥叫聲依舊響起,景木梨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惱火。
直到第三聲鳥鳴響起,她赫然拉開窗戶,黑暗中有什么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