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見識物理天書的威力吧！

　　接著，是一段天書般的講解。

　　路易斯前世的電磁學知識讓他能夠一定程度理解尼古拉斯講解的東西，但一旦脫離那樣的語境，嘗試帶入尼古拉斯的思路，那便極其痛苦了。

　　簡單來說，尼古拉斯研究電磁之間的關系，并沒有采用磁力線、輔助線這樣簡潔明了的輔助手段，而是以帝國理工早先的研究為基礎，進行了許多假設。

　　更讓他頭疼的是，這個世界的基礎科學明顯與前世不同。

　　以魔法陣為核心的魔導科技，以及它衍生出來的繁榮的魔導科技理論，并沒有前世簡潔明了的公式，反而類似于天元地元之類玄乎的假設方式，配合上魔法師修煉魔力的拗口理論，換成黎德塔語寫出來之后，更是其長無比。

　　相比之下，尼古拉斯選擇的去魔導化，在這個世界雖然像一個異類，但確確實實縮減了不少繁復的公式。

　　只是，依舊復雜地讓路易斯頭疼。

　　“嘗試感應一下天地間游離的能量粒子，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這之間存在一種完全感知不到的磁力，雷電屬性的粒子轉換成磁力的部分很多功法都有研究，只需要在離體之前構建好轉化法陣，這部分的魔力就能轉化成……”

　　在這種類似“子彈出膛一瞬間快速抖動槍口讓子彈拐彎”的話語中，路易斯放棄了理解舞池中那三個人交替的講解。

　　嘆了口氣，路易斯轉向身邊的莫蒂西說道：“我覺得，尼古拉斯不適合做校長?！?p>　　莫蒂西正微閉著眼睛，不時輕輕點頭，似乎在附和尼古拉斯校長的講話，手中的紅酒也跟著輕輕蕩漾。

　　聽到路易斯的話語，莫蒂西停下了手上的律動，他睜開眼。

　　“路易斯，你怎么這樣想？尼古拉斯可是公認的大師，他哪里不夠資格當?shù)蹏砉ご髮W的校長嗎？”

　　話語間顯得很是驚訝。

　　整理了一下語言，路易斯緩緩說出自己的感受：“不是不夠資格，而是這些講解工作不應該是一個校長的工作，他來這個宴會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給我們講解原理，也不可能只是給那兩個學生鋪路……更何況很多地方他也一筆帶過了其中的研究細節(jié)。既然如此，那他完全沒必要給我們說這里面的細節(jié)，只需要告訴我們，這東西有什么用、能拿來做什么，然后畫餅收錢就好。”

　　——也就是所謂的PPT忽悠大法，干了這杯，四個億項目啟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說出這樣的話語后，路易斯隱隱感覺舞池中有人瞪了他一眼，但望過去，卻沒有找見視線的來源。

　　印象中尼古拉斯校長并沒有氣量狹小的傳聞，加上路易斯前世對那些研究類人才的了解，他有把握尼古拉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最不濟，他用學術探討的理由提前拋出一些經(jīng)過前世驗證的成熟設想，想來尼古拉斯校長的注意力便能被完全轉移了。

　　這也是路易斯敢在六階強者面前大放厥詞的底氣。

　　路易斯的話語越說，莫蒂西臉上的表情越怪異，直到路易斯將頭轉向舞池，他才深吸一口氣，整理了臉上的表情。

　　見路易斯回頭，莫蒂西半空中律動的手連忙收到身后，手心亮起的法陣悄然隱去，空間上的波動也平靜了下來。

　　“哈哈……是這樣啊，路易斯你說的對，尼古拉斯校長講得確實深奧了些……”

　　說著，他掩飾地灌下了一口紅酒。

　　從一直風輕云淡的莫蒂西臉上見到牽強的表情，實屬罕見，路易斯想了想，可能這就是物理的威力吧。

　　既然沒有發(fā)現(xiàn)舞池的異常，路易斯便接著講下去，“作為一個校長，他更應該去整合好手上的政治資源，給手下的研究者更好的研究環(huán)境，而不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依舊試圖給這些貴族講解原理……”

　　尼古拉斯很快讓學生運轉起機械，一陣輕微的轟鳴震動后，那機器的上端，聚集起了紫色的雷電光芒。

　　萬國公館舞廳的燈也恰到好處地配合熄滅，只留下了周圍幾個應急的小燈，眾人臉上映著藍幽幽的電光，一片凄慘的涼意油然而生，仿佛群魔亂舞。

　　周遭一下靜下來，亮著燈時的肆意交談，不知為何，在熄燈之后反而徹底靜謐了。

　　舞池中的講解與演示也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進行著，連路易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也不好再與莫蒂西交談。

　　周圍的貴族路易斯觀察過，大部分應該也和他與莫蒂西一樣，都是聽得一頭霧水，只有些許幾個臉上帶著怡然的微笑，嘴角留下了祥和的口水……

　　看了眼對方身上的武官服，來自秋明帝國與薩丁王國。

　　秋明王國那樣的蠻子暫且不提……看到薩丁王國的其他人員一頭霧水地接觸這堪稱世界上最先進的物理學，路易斯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種同情。

　　這種無端接觸天才極限的經(jīng)歷，想來會讓他們銘記一生吧。

　　很快，演示結束，電光熄滅，舞廳重新亮起暖色的燈光。

　　臺下的人像是驟然被按下了啟動鍵，開始議論起來，嘈雜的聲音頓時充滿了整座舞廳。

　　有個大腹便便的貴族問了起來，“尼古拉斯校長，你做的這個東西，要怎么賺錢呢？”

　　坐在他身邊的產業(yè)貴族也出聲質疑：“是啊，之前蒸汽機械能夠做到那么多改進，只是因為他不需要魔導工業(yè)那些雜七雜八的復雜魔紋，保證在某些極端環(huán)境下依舊能夠運作……可是，尼古拉斯校長，好像你這個新的電磁玩具，又跑回魔導工業(yè)上了？”

　　聽著這些質疑，臺上那叫米婭的棕發(fā)少女，臉上立刻浮現(xiàn)了被侮辱的表情，仿佛將這些“偉大”的研究商業(yè)化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一樣。

　　這不由得讓路易斯在心中感嘆，真是好啊，這樣天真年輕的心態(tài)！

　　“很簡單，帝國又能多收一道手續(xù)的稅了?！蹦峁爬乖谂_上不在意地笑著，環(huán)視一周，朗聲說道：“這些東西沒人知曉很正常，正如幾十年前蒸汽革命一樣，也是無數(shù)人不相信我們，相信未來可期?！?p>　　接著，尼古拉斯開始講解起了他這些電磁研究與魔導技術的不同。

　　又一次的催眠講解，讓路易斯不由得嘆了口氣。

　　莫蒂西盯著舞池的講解，一邊隨口問道：“你看上去不怎么相信尼古拉斯院長能成功？”

　　“怎么說呢……魔導科技發(fā)展了近千年，雖說大部分都是戰(zhàn)爭上的運用，但外溢而出的魔導燈，魔力管道，魔力結晶，就足以改變大部分的生活了。”

　　“尼古拉斯校長帶來的改變不好嗎？”

　　“要學習魔導科技，首先需要學習打量的魔紋繪制，以及法術原理、煉金原理，甚至可能還根據(jù)實際需要學習魔藥學……”

　　路易斯嘆了口氣，“正是如此，突然出現(xiàn)一個簡單易懂的蒸汽機械，你覺得那些學不進去、被判定為不合格的學員會有多欣喜？不管那些魔導科技的行業(yè)大拿再怎么打壓，蒸汽機械的原理就在那里，太簡單了！甚至每個人都能做到最簡單的蒸汽運用?！?p>　　看著臺上的講解與周遭依舊一頭霧水的貴族，路易斯嘆道：“可這個新東西不一樣啊，幾十年前尼古拉斯的講解可能一聽就懂，可今天這個講解，有多少人能夠弄懂那些電磁變化？那些東西的推導已經(jīng)涉及到了魔導科技的原理了?！?p>　　一個人將一生的時間奉獻給一個理論之后，不管他自愿還是被迫，大多都只能選擇維護那套理論的權威，始終堅持那套理論的正確，哪怕被證偽，也一定保留那套理論在新環(huán)境的適用性，也就是所謂的本本主義。

　　因為，除此之外——他們算是一無所有。

　　那些理論衍生出的晉升門路、考核模式，也培養(yǎng)著適應著那批理論的人才……面對革新，面對新理論的快速發(fā)展階段，他們會和年輕人站在一條全新的起跑線上，時間累積的先發(fā)優(yōu)勢蕩然無存，甚至被翻出諸多錯誤的黑歷史。

　　這一大批舊的人才，就如同BB機修理到了智能手機時的尷尬場景，幾乎算是毫無用處。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他們并不會主動推動技術的發(fā)展，

　　任何革新都帶著這樣的殘酷現(xiàn)實，幾十年的學習早已在帝國理工大學固化出一批擁護蒸汽機械的信徒，不然……帝國理工大學的研究大能可不少，尼古拉斯何至于帶著這樣兩個年輕的學生來研究這樣的新電磁原理？

　　莫蒂西聽懂了路易斯沒說完的話語，過往的幾千年中，研究魔導科技的大學、權威對后發(fā)者進行打壓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

　　他沉默一會，輕聲道：“至少你們黎德塔還有這樣的人?！?p>　　“如果不是法瓦斯的魔導科技太先進，也許尼古拉斯校長也不管用。”

　　法瓦斯的侵略一定程度擊垮了黎德塔的魔導產業(yè)，讓黎德塔內的魔導研究存在了一個時間的真空，尼古拉斯推動的蒸汽改革以及槍械火炮的革新，也某種程度得益于這樣的現(xiàn)實。

　　“薩丁也被法瓦斯打敗過啊，但是那些老頑固，在全國的大學里，開設最多的還是唱詩班、藝術，就連魔導科技相關的研究也沒有多少，蒸汽機械的研究也只是那些工廠主在進行?！蹦傥鲊@了口氣，“他們覺得，反正這些東西發(fā)展得這么快，與其從頭跟著慢慢研究，不如直接等黎德塔慢慢淘汰的產品……反正，再過一百年，這些東西也不可能威脅到魔導科技的地位?！?p>　　路易斯想了想，總結道：“造不如買、買不如租？”

　　“就是這樣?！?p>　　尼古拉斯不在意臺下的議論與不信任，簡單演示完機械，進行些許講解后，便對著自己的兩個學生點點頭，舉著機械離開了。

　　那男學生貝克明顯也不在意這次演講的成敗與否，很快被重新開始的舞會吸引，酒杯一碰，喝上幾口美酒，他在貴婦人的邀請下被帶著在舞池上，開始手忙腳亂地舞動了。

　　周遭的貴族發(fā)出了一陣善意夾雜著嘲弄的笑聲……無論如此，這樣的美人計在招攬人手中，確實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