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為亞蒂蘭的大陸

　　“伊茲拉，男，18歲……未婚…持械傷人……”

　　好吵……好吵，就算是說話也要給我說清楚點(diǎn)啊。我有些惱怒，嘈雜類似警笛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人就像扭曲了一樣聲音也變得脫離正?？臻g，除了是一只雄性蒼蠅以外就得不出任何結(jié)論。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夢的話……如果，那么，由我夢境編織成的世界，將會何其美麗？

　　月華照在我的臉上，原本漆黑的世界被夜色背景下偷竊太陽的血月代替，天幕中，她炫耀著那坑坑洼洼的外表，就像少女使勁摳掉痘痘后留下痘坑的臉，不去碰就沒事，但卻控制不住地走向丑陋、偏離美的路線。

　　她憐憫地把月光拋灑給大地，丑陋的廢墟和月產(chǎn)生了共鳴，隱隱約約為人類留下背影，那被毀掉的建筑，竟在這一刻如此絕美。

　　這兒是貧民窟，是被天災(zāi)毀滅后的地獄，原本高度發(fā)展的文明被新神摧毀，轉(zhuǎn)而走向畸形狀態(tài)發(fā)展，熱武器被明令禁止，連冷兵器都變得稀少。

　　工廠流水線生產(chǎn)食糧供給，倒是在生活方面愈發(fā)滋潤，高超的食品制作工藝，嚴(yán)格的食品安全把控，發(fā)達(dá)的淡水提取技術(shù)，世界大一統(tǒng)，人民卻對新神充滿仇恨，同時也崛起了反人類的新教。

　　如此的具有吸引力，混亂、絕望、麻木，即使沒有階級對立，但因?yàn)閷γ篮蒙畹南蛲鶡o法滿足，人民幸福度大幅降低，宗教與官方的矛盾沖突和人類共同敵人的死亡威脅。

　　那么，偉大而正義的救世主何時才能誕生？我?guī)缀跄軌蝾A(yù)想到何其閃亮的光芒會普照大地，希望，多么美好的詞匯，簡直令我感動到流淚，我的神，我的一切，我所敬愛之物，也會被這光湮滅嗎？

　　咯咯咯，不過……是余生。

　　哦天哪，我一個光鮮的人確實(shí)和這兒有些格格不入，這兒陰冷的泥土氣息是如此的好聞，混雜著人體憋悶的中藥味、重金屬的鐵銹味以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陌生卻熟悉。

　　不過作為黑戶，我確實(shí)只能在貧民窟生存了，這并不是一個沮喪的信息，總會有些有意思的人存在，在這備受歧視的沼澤里，垃圾、廢物、失敗者、屌絲，怎么樣稱呼都行，一定，會藏著一顆金子吧。

　　【世界解放概論第三十二條：一個理智的賭徒，一個誠實(shí)的癮君子，一個為愛至死不渝的站街女。像是在垃圾堆里翻到了珠寶，像是在砂礫之間淘出了黃金。是在一堆人渣中，找到了一個高尚的人?！?p>　　我期望著，走向了已經(jīng)坍塌的鋼筋混凝土下，里面掩映著粗陋房子的程設(shè)，這是一個幸運(yùn)住戶。

　　溫馨的五口人，父親母親奶奶以及兩個孩子，他們擠在一起，在這略冷的秋日報(bào)團(tuán)取暖，身下是薄薄的稻草，身上僅有蔽體的破布片，是的，沒有壓迫，但是……也沒有翻身的機(jī)會。

　　窮著的人不會變得更窮，只會活著并保持貧困的生活。而富有的人不會變得更加奢靡，雖然食物變得低質(zhì)，但生活條件依舊優(yōu)越。

　　差距依舊存在，只是沒有人再顧及這些了，全世界籠罩在陰影之中，他們這渴望復(fù)仇，渴望摧毀極度強(qiáng)大的反派，就像游戲里壓迫人民的邪惡boss，你瞧，打敗boss即是游戲通關(guān)，所以這是一種必?cái)〉内厔?，這便是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么令人悲憫，我想，沒有什么比拯救深淵之人更善良的事情了。

　　褲口袋里是我那把簡約風(fēng)金屬外殼的黑色美工刀，它比之前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冰冷，即使我的手心溫?zé)岬椒置诔鍪趾?，它仍舊用那冰凍太陽的冷漠刺穿我的手，就像我剜開三位年長者的喉嚨，氣管戳破的聲音，血液流動，彌漫在空氣中……逐漸覺醒的復(fù)仇味道。

　　快樂、幸福、無憂無慮的稚童是無法拯救世界的，無論多么悲情，無論多么荒誕，凄離的事情發(fā)生在他們身上，才能賦予其憎恨的火焰，哪怕是弱小之人也擁有了神性。

　　“嘶……”

　　倒吸一口涼氣，肺葉被逐漸填滿，今夜，可愛的孩子們要與仇人共眠了。

　　“咯咯咯，他們會用刀殺死我嗎？我好期待啊。”

　　地板變得濕漉，鮮血仍舊溫?zé)?，在睡夢中一刀斃命是多么幸福，我覺得我是少見的好人，連給予他人死亡都那么溫柔，不過美工刀不方便割下頭顱，這違背了我的殺人原則，想來我也是個沒原則的人。

　　我緩緩閉上雙眼，感受著黑暗的寧靜，我在無底深淵中變得充實(shí)而完整，唯有如此，別無他法。

　　啼哭，年齡為六、七歲的兩個孩子，他們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之地的平靜，也成功打碎了我的夢境，是的，黑色的深淵也是夢的一種，我無法分別夢境是否存在，但依然因此變得正確，意淫、做夢、臆想……無休無止。

　　他們口中喊著稱謂詞，無論是爸爸媽媽還是奶奶，都沒有提到一個“死”字，我猛然發(fā)現(xiàn)，那群無辜的孩童還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教育的限制使他們成為一只無情的野獸，我甚至能夠聯(lián)想到他們會撕咬母親的乳首，啃食父親健壯的肌肉，將奶奶的皮作為身下榻。

　　教育、法律、道德……為了限制人類也是為了讓人類變得更好。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們自己的生養(yǎng)者死去都是一件值得傷心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哭泣、一蹶不振、嘶吼、暴力傾向……來表達(dá)自己的極度悲傷。

　　這是為了悲傷，依照你內(nèi)心的想法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并沒有什么冷酷的為了融入集體才表現(xiàn)出傷心以證明自己正常，每個人都只是依照了內(nèi)心所想，我的親人死去了，和我朝夕相伴的親人死去了，我記得他曾如何如何，我又想起她曾又怎樣，這令人難過，我悲痛欲絕，沒有什么比這更糟糕了。

　　大部分人都是感性動物，并沒有什么錯誤。但這兩個孩子也沒有錯誤，他們不知道什么是人類的終極，甚至不知道人會死亡，遙想著快樂的未來，渴望成為像父親或母親那樣的人，想要變得更好，比如說拿到一顆糖。

　　他們的哭泣僅僅是因?yàn)轲囸I，再溫馨一點(diǎn)，他們可能隱隱察覺到了事情很糟糕。

　　我竟然以予他們希望，是我太過愚鈍了，在如此美麗的亞蒂蘭大陸，由我親手締造的大陸，怎么會對人類產(chǎn)生任何憐憫？他們甚至連希望，都只有一根雜草那樣微小，這樣世界末日的背景下，真正的救世主應(yīng)該過得滋潤，然后慘遭打擊再崛起才是。

　　“可愛的孩子……咯咯咯！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p>　　我的喉嚨發(fā)出的嘶啞笑聲令兩位孩子停止啼哭，他們可愛的褐色眼睛就這樣望著我，仿佛我能吸引他們什么的，我簡直是孩子友人，我被感化了，我要為他們做飯。

　　在極度饑餓的困境下，易子而食還是反過來呢？將自己的肉喂給兇惡的豺狼，畸形扭曲的愛，算得上是偉大了，總有人要做惡人，那就由我來將這丑陋的血肉喂養(yǎng)。

　　實(shí)不相瞞，我還是個帶廚師呢！我發(fā)出低吟的笑聲，嘴角止不住地上揚(yáng)，將親人的身體精心烹飪，因?yàn)闂l件太過簡陋我并不能精致擺盤，出于貼心，我把肉又剁碎了，我猜這是第一次他們能夠吃到帶油的食物，只是之后不會再有了，私藏的那點(diǎn)豬油已經(jīng)用光了。

　　“吃吧孩子們，只有這樣，革命才能成功?！?p>　　我虛瞇著琥珀色的眼睛，透過斷垣殘壁透進(jìn)來的光映射在上面，顯得好像黃金一般閃閃發(fā)光，如同神邸。

　　他們狼吞虎咽，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食物，明明依舊被烤的不能再熟了，但我能夠聞到那股血腥味依舊存在，不是在地面上，不是在我的手里，而是臼齒研磨肉塊時迸發(fā)的油汁，在兩位孩子的口腔，他們就像啃食腐尸生肉的餓狼，饑不擇食。

　　“好了孩子們，吃太多對身體不好，接下來是問答環(huán)節(jié)了?！?p>　　我將裝著肉塊的不銹鋼盆拿離，現(xiàn)在他們并沒有禮數(shù)，仍舊渴望地伸著手，從其中掏下幾塊。我眼神一暗，這確實(shí)令我有些不悅，他們就像流著鼻涕的熊孩子，骯臟惡心，那些聳動的鼻子在嗅著什么，仿佛聞到了垃圾堆里的蒼蠅蛆蟲，便馬上要沖上去塞入口中一樣。

　　我敲打了他們的頭，一人一下，并沒有很用力，我還是太善良了，因?yàn)樗麄兲煺?，不知道所有命運(yùn)的饋贈都在暗中標(biāo)明價碼。

　　“你們的名字？”

　　“我們沒有名字……名字只是累贅?！?p>　　顯然是哥哥的孩子這樣說著，他似乎有受到點(diǎn)教育，但妹妹便完全不同了，眼睛還緊緊盯著那盆肉，手指放在嘴里吮吸著，和嬰兒無疑。

　　【世界解放概論第二十二條：一旦事物被賦予形體就會毀滅，對無形之物的追求只能寄載于其創(chuàng)作過程?！?p>　　沒想到啊，這家人居然和W.L.U.F有關(guān)，是從哪里了解到了嗎？但我沒有看到福音書，顯然是沒有成員的，也是，加入其中的大部分是亞人，但我也因此感到好奇了。

　　究竟是誰呢，告訴他們這些，革命要抓人心確實(shí)一點(diǎn)不錯，也許只是一面之緣，隨手布道，但是這些人一旦聽進(jìn)去，就獲得了拯救啊。

　　哪怕，哪怕是這樣骯臟又垃圾的存在，我想不需要猶豫了，我要將被害人的孩童養(yǎng)大，教給他們什么是恨，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智慧，什么是性……

　　然后讓飽滿的他們接受我是仇人這一事實(shí)，那么，他們究竟會斬殺我，還是原諒我？

　　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事情，妄圖殺死我的，那么將養(yǎng)育他們?nèi)绱酥玫挠H人殺掉，他們憑什么不備受道德煎熬？他們都因?yàn)橛H情而殺人了。但我也有些不明白究竟是有道德還是無道德了。

　　原諒我的話，多么愧對他們的生育者啊，度過了幾年時光，真正的創(chuàng)造者被給予豐盛美餐的陌生人殘忍殺害，是多么扭曲的人才會有這種想法，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咯咯咯，最高矛盾文學(xué)獎，我TM收入囊中！

　　“天哪，我瞧見了希望之光，你們變得有悟性起來了。我可以再說一點(diǎn)，你們值得更多！”

　　【世界解放概論第六十五條：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我愛憐地?fù)崦泻⒌念^，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后憐憫地捧起女孩的臉，我瞧著那渾濁充滿野性渴望的眼睛，沒有拯救，不值得拯救，但她偏偏是封建思想的產(chǎn)物，重男輕女的建設(shè)，她會是個很好的寵物，人人平等不是嗎？她就像一個開放社會里的毒瘤，和皇權(quán)貴族，奴隸主之類的性質(zhì)相同，不鏟除……就無法佐證新世界的完美。

　　“我需要時間遠(yuǎn)征帝都。”

　　我想要看看，在我夢想的大陸中，是否真如我猜想的那樣，存在著至高無上。他們會是什么樣子，以我淺薄的知識和學(xué)識，以我殘破的瘋狂臆想，真的能夠創(chuàng)造出神那樣的存在嗎？

　　我甚至什么都不了解，因?yàn)檫@是一場夢，一場不愿意醒來的夢，我很清楚，但也有些迷茫。

　　這兒是亞蒂蘭，這兒是我的夢想世界，可為何……我并非全能的神？我連抹殺他人的存在都需要用雙手拿著刀刃，或許即使我如何了解這兒都無關(guān)此處，就像我知道我是我，但我卻不了解我一樣，名叫Ezra的人是誰？是我。但只有我叫Ezra嗎？并非如此。

　　就像從天而降的穿越者一樣，知道這兒是什么虛幻的地方，但卻并非全能，一切都是會被改變的，就像命運(yùn)，不會因?yàn)檎疾范潭?，打破命運(yùn)之人這樣。

　　你知道你未來會做科學(xué)家的那一刻，你或許會轉(zhuǎn)而向游戲市場發(fā)展，沒有什么是絕對的，嗯……就像以前不會覺得有人吃屎，但確實(shí)有人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