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來的時候,就遠遠看到下面河灘的草叢里躺了個人,我以為她睡著了。結(jié)果沒想到等我把對面馬路掃完回來,就聽到有人在吼,說下面死人了。”穿著橘色環(huán)衛(wèi)服的大叔,一邊抽煙,一邊給圍觀群眾介紹著情況。
“死的是個什么樣的人啊?”有個阿姨好奇的問。
“一個小姑娘,穿著白色的裙子,割腕自殺的,血把那一片草都浸透了,白裙子都染成紅裙子了?!贝笫宄榱艘豢跓?,“不知道是誰家的娃娃哦,她爹媽肯定要哭死了。”
群眾們一片嘩然,紛紛為之咂舌。
在離人群不遠處,站著一位年輕人,他的視線緊緊的盯著堤岸下,河邊的草灘上。在用黃色警戒帶圈出來的區(qū)域里,一群警察正在忙碌著。被檢查過的尸體,已經(jīng)被裝進袋子里,停放在一旁。
年輕人的表情有些漠然,但一瞬間,他咬了咬牙,旋即又放松下來,低頭看了看手機里的信息:“我在嘉華大橋下的河灘上,給你最后一次找到我的機會?!笨赐晷畔?,他又看了看周圍的人群,似乎并沒有人注意到他,便匆匆離去。
茶館里,鬧鬧嚷嚷,麻將的碰撞聲此起彼伏。
“一筒!”
“等一下,我要碰......”
“嘩啦~!轟~!”
忽然間,一陣麻將桌被掀翻的聲音把所有人都鎮(zhèn)住了。
“王麻子,你再胡說八道,老子真的饒不了你!”一個胖胖的光頭男人指著對面那個站在原地被嚇得一動不動的矮個子男人鼻子高聲罵道。
“我,我,我真的沒有亂說,我是聽到別人說,才給你說的,你不信,你到賣魚的張胖子那里問嘛,市場里面好多人都在說......說......你老婆......”矮個子聲音越來越小。
“你老婆才在外面找野男人!是張胖子說的?老子要去打斷他的腿!”光頭臉上的橫肉跳動著,眼里炸出血光。
“不是,不是他說的,不曉得是哪個說的,但是大家都聽到了?!卑珎€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陳光頭,你把我桌子掀了,整壞了要賠錢哦?!贝┲{色碎花連衣裙的大媽從門外覓著聲音進來了,一眼看到被掀翻在地的麻將桌,散落一地的麻將牌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找他賠!”陳光頭抬手指著對面的矮個子。
“為什么找我?。坑植皇俏蚁频淖雷??!卑珎€子一臉的委屈。
“大舅!”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喊。
陳光頭應了一聲,狠狠的瞪了矮個子一眼,然后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喂!陳光頭!不要走!”矮個子叫了一聲,但并沒有得到回應。
旁邊幾桌人看當事人離開了,知道這出鬧劇結(jié)束了,又紛紛拾起手里的麻將牌,重新開始。
年輕人站在茶館門口,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一直不停的搓著手里的香煙。
“你今天不是要去學校嗎?”陳光頭走出來看到門口的年輕人有些疑惑。
“我想找你借點錢?!蹦贻p人沒有看他,依然低頭看著手里的香煙。
“多少錢?”陳光頭開始掏褲兜,“你媽知道了又要罵你?!?p> “三千。”年輕人抬起頭來。
“你要干啥?要這么多錢!”陳光頭的身體僵住了。
“我要去云南?!蹦贻p人說。
“你媽知道嗎?”陳光頭把手從褲兜里拿了出來,“你去云南干什么!”
“我不想讓我媽知道,我去兩天就回來,你不要告訴她,就說我在學校?!蹦贻p人把手里搓了半天的香煙點上了。
“你去干什么?”陳光頭看著他。
“有點事情。”年輕人也看著他。
陳光頭沒再說話,也從兜里掏出香煙點上了,看著年輕人,又看看來來往往的路人。
“川川,你知道你舅媽這段時間在干什么嗎?”陳光頭突然問。
川川的表情有些詫異,“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經(jīng)常帶女同事去我們店買狗嗎?你沒看到她?”陳光頭瞟了一眼茶館的門。
“我好久都沒帶同事去買狗了。”川川的表情有些無奈。
陳光頭又沉默了。
“大舅,你可以借錢給我吧?”川川輕聲的問。
“你去看看你舅媽在干什么,給我打電話,我等下轉(zhuǎn)錢給你。”陳光頭說。
川川看看他,癟了一下嘴,“好吧?!?p> 寵物市場里,現(xiàn)在還不是人多的時候,除了偶爾幾聲犬狗吠,整個市場顯得很安靜。
川川徑直走進一家店,店里沒人,狗舍里的狗聽到有聲響,都一起吠叫起來。這時,一旁的玻璃門才被拉開,一位戴著塑膠長筒手套,扎著圍裙的女人鉆了出來。
“哎,川川!”女人的表情有些意外。
“大舅媽?!贝ù▽λc點頭。
“你今天沒上班呀?”大舅媽說著話,將塑膠手套一只一只脫了下來。
“呃,我就是來看看你,好久沒來看你了?!贝ùㄕf。
“是你大舅叫你來的吧?”大舅媽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嗯?!贝ùㄒ沧讼聛怼?p> “你去學校吧,我挺好的?!贝缶藡寷_他笑笑。
“哦,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川川站起身,就出了門。
從馱著游客的馬幫間穿過,走過四方街,繞過布滿酒吧的麗江街道,踏過熟悉的石板小巷,走進掛著“秋天小?!必翌~的客棧大門,門口趴著的一只白色薩摩耶聽到動靜立馬激動的搖起了尾巴。
“貝貝,你還是這么可愛。”川川揉著薩摩耶的頭,滿臉開心。
“羅川?”屋里傳來一個聲音。
“哎,巴姐!”羅川應了一聲。
門簾被掀開,一位身著鮮艷民族風服裝的中年女人,朝外張望著,手里還拿著一把蔬菜:“你怎么沒提前給我打電話呀?今天客滿哦?!?p> “沒事兒巴姐,我就來看看你,你的腰還好吧?”羅川逗完狗,隨著巴姐走進了屋里。
“你可別提我的腰了,一點不見好,上次從樓梯上摔下去,要不是你扶住了我,估計我這老命都沒了。”巴姐沖羅川擺擺手,繼續(xù)摘著手里的菜,“晚飯就在我這兒吃了,等會兒我給隔壁老王說一聲,你去他那兒住一晚,明天就有空房間了?!?p> “我一來就是打擾你,我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巴姐,待會兒我下廚吧,你好好休息休息?!绷_川放下背包,也坐下來幫忙摘菜。
“不是還沒放假嗎?你咋來了?”巴姐好奇的問。
“梓穎死了?!绷_川輕聲的說。
“什么!”巴姐被嚇得愣住了,一臉茫然。
羅川沒再說話,默默的摘著菜。
“咋回事兒!怎么弄的!”巴姐話一說完,眼淚就跟著掉落下來。
“昨天夜里,她割腕了?!绷_川的臉沒有表情。
“為什么!小姑娘是遇上什么事兒了嗎?咋這樣想不開呢!”巴姐掩住臉,忍不住抽泣起來。
“我就是想知道她最近發(fā)生了什么,所以才急匆匆趕過來。”羅川的眼神很冷。
巴姐哭了一會兒,擦干眼淚,逐漸平靜下來,“梓穎最近來過云南嗎?她想不開跟來云南有關(guān)系嗎?”
“我覺得有?!绷_川點點頭。
“行,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唉,我的好姑娘啊怎么就想不開了呢?!卑徒汩L嘆了一口氣。
在熟悉的庭院里穿梭,羅川幫著忙里忙外,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他和梓穎曾經(jīng)的那段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