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
星辰暗淡夜風(fēng)緊,老鴰悲啼鬼火搖。
寧縣縣郊,北坡亂墳崗,坡上有株歪脖子老槐,老槐樹枝葉已經(jīng)凋零,幾只老鴰棲居其上,叫得人脊背發(fā)涼。
坡下墳堆密布,新舊皆有,紙錢于夜風(fēng)中飛舞。
遠(yuǎn)處,一道微弱的燭火朝著這個方向徐徐而來,伴隨著一兩聲‘嘿嘿’的浪笑聲,很容易就讓人聯(lián)想到一些污濁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一道身著粉色紗裙,衣衫半露,姿色頗為不俗的女子,提著裙擺于黑暗中奔行,神態(tài)驚慌失措,一副慌不擇路的模樣。
香風(fēng)飄蕩,嘿嘿浪笑聲從其身后傳來,一個身著綾羅綢緞,模樣俊俏的年輕浪蕩子,手提燈籠,瞇眼長嗅風(fēng)中暗香。
不緊不慢,卻又緊隨其后的樣子,像極的貓戲老鼠。
跑著跑著,正遇前方一木屋,粉衣女子慌不擇路,疾撲而進(jìn),浪蕩子手提燈籠,緩步跟隨,“原本還想來個以天為被地為席,不想天公居然如此作美,合該本公子今晚洞房花燭,喜提俏夫人吶!”
“美人莫走,本公子來也!”
那浪蕩子緊跟著進(jìn)入小木屋,進(jìn)去后,那座小木屋瞬間便消失在黑夜中,露出來的卻是一座新墳,土色還很新,上面也無墳草。
若是有外人見之,說不得得送上一句: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大慈悲也不渡自絕人吶!
但進(jìn)入內(nèi)中之人,又怎會知曉這個。
那浪蕩子只覺得自己進(jìn)入的不是什么小木屋,而是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乩染徘づ_相連,水榭相通,宮闕重重……
他本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正猶豫間,便見一群頭戴金步搖,衣衫半遮半掩,妙處若隱若現(xiàn),渾身香氣撲鼻,能引人獸血沸騰的鶯鶯燕燕,朝他撲來,嘰嘰喳喳地哄著他便往里走。
眾美人皆言此間乃是北王府,北王好客,公子風(fēng)流倜儻,一見便知人中龍鳳,北王見之定然悅而賞之,到時公子欲如何便可如何。
浪蕩子聞言,嘿然而笑,大手急切亂伸,“真能如何便如何?”
“公子欲待奴如何呀?”大手被素手輕擋而回。
“你說呢?”大手再度出襲,摸到了一只柔軟,暗香浮動。
“公子,你好壞!”
浪蕩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哈哈大笑中,便將指尖置于鼻端輕嗅,露出陶醉狀,而后目視眾女,眼波未醉先迷離,“真香!”
在這群鶯鶯燕燕地簇?fù)碇?,浪蕩子邁著虛浮撲朔的腳步,前去面見這府中主人——北王。
步入九曲回廊,穿過重重殿宇,最終來到一座白墻紅瓦琉璃柱的恢宏大殿之上。
燈火通明的恢宏大殿中,傳來絲竹管樂之色,殿上眾美齊舞,浪笑不斷。正中高座上有一蟒袍中年,形態(tài)英武,一臉豪邁。
殿中兩旁偏席上,有書生舉箸擊盂相合;有俠客腳踩桌案,大聲吆喝,形態(tài)豪邁;也有樵夫傻坐一旁,望著殿中美人,垂涎傻樂……
浪蕩子隨著眾女進(jìn)入其間,北王豪邁舉杯,“有朋自遠(yuǎn)方來,吾等當(dāng)敬之。不知殿下公子,如何稱呼?”
浪蕩子舉目橫掃,似在尋人,聞言便拱手道:“在下姓莫,適才隨一粉衣女子于無意間闖入北王之地,唐突之處,還望見諒!”
“粉衣女子?哦!想來公子所言,應(yīng)是本王十三女秋娘吧!來人呀!叫秋娘上來見過這位貴公子,也許會是一段佳話呢!哈哈……”
隨著北王那豪邁的聲音響起,殿中諸客皆紛紛舉杯相慶。
不多時,粉衣女子再現(xiàn),裊裊亭亭,絲巾半遮,水眸橫波,行走間環(huán)佩相擊,步搖相撞,叮當(dāng)有聲,清脆悅耳。
青絲如瀑,星眸泛波,暗香浮動,撩人心弦。
浪蕩子見之,未飲先醉,雙眸盯隨其身,搖頭晃腦道:“此女只應(yīng)天上有,莫非本公子無意間來到了天界?此情此景,本公子當(dāng)賦詩一首,以贈佳人才是!”
他邊說邊起身,朝那粉衣女子拱手說道:“適才在下對十三郡主有些唐突,還望十三郡主見諒!在此,在下為十三郡主賦詩一首?!?p> 他握著酒杯,在殿上旁若無人的走了起來,目光不離粉衣女子十三郡主,七步后,便道了聲‘有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p> “好!好詩!”
北王帶頭拍手叫好,那些風(fēng)流才子們也擊碗相合。
那十三郡主看向浪蕩子時,目光中突然多了一股靈動。
沒多久,游蕩子也加入這放浪形骸的一幕之中,頻頻舉懷對身旁的十三郡主相邀。
十三郡主看向浪蕩子時,目光中卻多了一股莫明的糾結(jié)與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場中所有賓客盡皆伏案,醉得不醒人事。
那些原本還一臉笑臉相對的鶯鶯燕燕們,在那王座上的中年人起身之后,突然間換了一副神態(tài),露出青面獠牙。
那些醉倒伏案的賓客,盡皆化做腐尸,惡臭之氣充盈其間。
原本美輪美奐的宮殿,此時早已變成了幽暗陰冷的地窟。
明亮的燈火,瞬間化成幽綠的鬼燭。
地窟中間,有一座寬達(dá)數(shù)丈的血池,血池正中央,擺放著一座八臂九蛇尾,青面獠牙的詭異三眼雕像。
這哪里是甚王府,分明就是一座鬼窩。
即便是之前那位水靈靈的十三郡主,此時的臉色也已變得蒼白無血,只是眉宇之間的一抹哀愁,卻是怎也難以抹去。
看向浪蕩子時,不由發(fā)出一聲幽幽長嘆。
“怎的?秋娘不舍了?咯咯……”有人調(diào)笑。
有人說:“這位公子風(fēng)流倜儻,才情堪絕,對我們的小秋娘又如此上心,小秋娘心善,又怎能忍心眼睜睜見其去死?”
身著蟒袍的中年人沉聲道:“好了!七七四十九道陰靈血食已備齊,新一輪獻(xiàn)祭正式開始,大家手腳都利索點,已有正道之士注意此間人口失蹤之事,做完這一票,明日咱們便換個地方?!?p> “是!”
中年人說著,來到血池邊上,嘴里念念有詞,先是念了一段讓人聽不懂的咒語,等到雕像發(fā)光之后,他才高聲說道:“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諸天神魔之主??!您的仆從已為您備下血食,恭請您的降臨……”
隨著那中年人一副狂熱姿態(tài),在池邊跪拜祈禱,加上一段古老而晦澀難明的咒語的引發(fā),血池中央的雕像散發(fā)出深邃的幽暗之光,血池里的血水也跟著沸騰起來,朝那雕像涌去。
最后被引入這里的那個浪蕩子,被兩個壯碩的女鬼拎著,提溜到這血池邊上,碰到這散發(fā)著血腥惡臭的味道,他差點就吐了出來。
當(dāng)其中一只女鬼的鬼爪摸到浪蕩子后脖頸上時,一柄利劍從這女鬼的后背透出,“嘔!麻蛋!我不裝啦!實在太特么臭了!”
被刺穿的女鬼尖叫起來,以利劍為中心,開始化成飛灰。
其余女鬼見此,先是一怔,而后紛紛尖叫著朝那浪蕩子撲了上去。
在這些女鬼當(dāng)中,有一粉衣女鬼看向他時,雙眸泛著不屬于鬼怪的光彩,連蒼白的小臉都仿佛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浪蕩子持劍暴起,身如蛟龍翻江,翻起浪花朵朵,朵朵浪花化做道道青蓮,蓮花花瓣飄散,化成道道劍氣,朝四周飆射而去。
一時間,花瓣飄舞,劍氣縱橫。
被花瓣劍氣所傷的女鬼,紛紛尖叫著后退開去。
劍氣劃過之處,仿佛就像焰火落到了紙面上,瞬間將那些紙張灼得千瘡百孔,焦痕滿布。
離他最近的另一個壯碩女鬼,受到波及最大,已經(jīng)化成飛灰。
其余女鬼尖叫著撲入那血池之中,讓血池里的血水,洗去他們身上沾染著的劍氣,甚至包括那位小秋娘在內(nèi)。
那中年人回過神來,憤怒地咆哮起來,“劍起青蓮出,這是青蓮劍訣,你是青玄宗人,該死!”
中年人一邊咆哮,一邊后退,手掐指訣,洞窟邊上,一副副干尸踢飛了棺材板,嘶吼著朝浪蕩子直撲而去。
“御鬼控尸,尸鬼宗余孽,你是天地門人還是萬鬼館人?”
“你猜!”
“我猜你妹!”
浪蕩子罵了聲,持劍朝中年人縱身撲去,但卻被一具具看起來有些呆板,但動作卻很迅猛的干尸給圍堵于其中。
劍氣射入那些干尸體內(nèi),只傳來噗噗聲,如同刺入長槍干草堆似的,根本無法對這些干尸造成什么有效的殺傷。
中年人見此,松了口氣,回到血池邊上,朝雕像跪拜而下,嘴里說著一些道歉的話,仿佛深怕這雕像生氣一樣。
那雕像中散發(fā)出一股氣勢,那股氣勢震得人頭皮發(fā)麻。
浪蕩子見此,縱身飄退,引著那些干尸朝著洞窟外退去。
中年人見此,縱身朝浪蕩子撲去,“想走?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別走了!若差了一道陰靈血食,黑暗之主發(fā)怒,我可承受不起!”
“獻(xiàn)祭古老的邪惡存在,最終你也會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為了得到那么一點點力量,這么做,值得的嗎?”
浪蕩子舌綻春雷,震得中年人腦瓜嗡嗡的,不由愣了下。
見那浪蕩子趁機掠入洞窟通道,中年人哼聲道:“想用言語來惑我心志,你還嫩點!只要能夠得到力量,變成鬼怪又何妨?”
隨著兩人在通道中追逐,一聲凄厲的吼聲,從洞窟之中傳來。
中年人見此,咬了下牙,伸指一點,一道玄光飛出。
轟的聲,在浪蕩子前方的通道突然間被炸塌,瞬間就將整條通道給堵住,浪蕩子不得不停了下來。
“小子,看你現(xiàn)在還往哪里逃?區(qū)區(qū)剛?cè)胫男⌒奘?,也敢來壞我的大事,就讓你來為我的騰飛之路做塊墊腳石吧!”
浪蕩子轉(zhuǎn)過身來,長劍斜指地面,道:“敢問閣下怎么稱呼?出自哪門哪派?既然我都是要死之人了,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小子,你叫何名?膽子倒是挺大!”中年人冷笑了下,指揮著一堆干尸朝浪蕩子撲去,完全就是讓小弟先上的主。
“貧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玄宗莫天行是也!”
“莫天行?你騙鬼吧!青玄宗莫天行,早年就已是金丹修士,如今想來也應(yīng)該有元嬰修為了才是!你也配?”
“那是我哥莫天心,我是弟弟莫天行……你又姓甚名誰?”
“在下黃州,無門無派!”
特么的,不老實!
兩人心里都在罵著同樣的話。
就在那些干尸朝他撲來時,那浪蕩子從懷里摸出一張獸皮圖,朝著空中扔去,指掐劍訣,喝了聲‘開’。
獸皮圖突然化作一座劍陣,內(nèi)中二十八柄飛劍同時升起,一時劍氣森森,瞬間就將那些干尸和那中年人籠罩了進(jìn)去。
二十八柄飛劍騰起之后,化成一道道劍光,劍光一分二,二分四……最終整條通道都被劍光淹沒,碎石紛飛。
“二十八星宿劍陣圖,你老子莫丹辰倒是挺著緊你的嘛!可你能發(fā)揮出幾成的威力呢?”中年人冷笑,從懷里摸出一張符,飛速朝著自己身上拍去,頓時便見一道護(hù)罩出現(xiàn)在他體外。
說時遲,那時快,無數(shù)道劍氣化成一條劍氣長龍,轟然而出,傾瀉在那護(hù)罩上,只是讓那護(hù)罩一陣搖晃而已。
“極品金甲護(hù)身符,紅楓樓之物,看來你的家底不錯嘛!連這種護(hù)身符都能買得起,不似個散修?!?p> “這你管不著!”
中年人輕哼一聲,拿出一個鈴鐺,朝那浪蕩子搖了起來。
當(dāng)當(dāng)聲中,浪蕩子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悄切└墒瑐儏s是突然間變得狂暴起來,紛紛頂著劍光,朝浪蕩子撲去。
浪蕩子控制著劍陣,讓那些劍光朝干尸傾瀉而去。
劍光咻咻中,干尸們的肢體被段段肢解,沒有血液橫飛,沒有血肉模糊,只有腐臭味的干巴巴尸段,一段一段……
就在此時,洞窟之中,突然一聲咆哮,彌漫起一股黑霧,朝著洞窟通道瘋狂洶涌而來。
見那黑霧洶涌而來,中年人直接趴伏在地,嘴里直叫:“主人息怒,主人息怒……”
黑霧仿佛有靈,掠過中年人,撲入劍陣,瞬間便將劍陣腐蝕,一柄柄長劍受污,化成銹劍,紛紛掉落在地。
浪蕩子見此,不由目瞪口呆,暗罵:莫長庚害我!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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