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的南宮武伐,卻是讓蒙青如今還記憶猶新。
那時,他初出茅廬,以劍問天下,不以叔父蒙平的弟子自居,以實力挑戰(zhàn)群雄,無論是年輕一輩,還是老一輩,他未逢敵手,僅僅半月便名聲滿京城,更是越過宮墻。
他被召進宮,因心血來潮,也是想要在叔父面前賣弄一番,故到禁衛(wèi)軍所在,欲挑戰(zhàn)是叔父所帶領(lǐng)的禁衛(wèi)軍,見識一番可有何本領(lǐng)!
到達之后,才發(fā)現(xiàn)早有人捷足先登,將禁衛(wèi)軍的大半好手擊敗。
他未曾放棄原來的目的,只是稍微轉(zhuǎn)變了一下,挑戰(zhàn)這個擊敗禁衛(wèi)軍大半好手的黑衣少年。
一經(jīng)交手,果然非俗輩,其招式之凌厲遠比看上去的厲害數(shù)倍,招招相扣,一不小心敗下半招,便絕無翻盤之機,唯有坐以待斃。
結(jié)果當然是他以勝出結(jié)束,涼生國第一高手的關(guān)門弟子,可不是一個擺設(shè),比黑衣少年棘手數(shù)倍的人物,他也遇到過,并且戰(zhàn)而勝之。
只是他費了好一番手腳,才將這個跟他年齡相仿的黑衣少年擊敗。
跟往昔擊敗的對手不同,黑衣少年露出的表情既不是失落,也不是釋然,而是一種仿佛挖掘到寶物一般的眼神。
那時,他如此說道。
“我未來會登上王位,追隨我你將成為聞名天下的大將軍?!?p> 如此大逆不道,如此狂妄之言,蒙青當時還以為是哪一個深藏不露的王子,直到后來他才知道。
黑衣少年不是王子,甚至連王室血脈都不是,而是丞相長子,南宮武伐。
同年,丞相的野心披露,朝堂之上,隱隱有二分天下之勢。
那時他知道,自己跟南宮武伐站在河之對岸,涇渭分明。
如若不然,他們或許能成為朋友。
他還是第一次對某人生出如此惺惺相惜之意,只可惜造化弄人。
“蒙兄,意下如何?”
南宮武伐將一杯溫酒推到蒙青面前,看著他的眼神,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夜風蕭瑟,身前杯盞傳來氤氳酒香,溫熱醇厚,讓人忍不住想一口飲下,熱一熱身子,蒙青看著眼前的溫酒,微微一搖頭,做出和三年前一樣的回答。
“我無意為官?!?p> “那為何當了三年的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
南宮武伐當場質(zhì)問,像是被好友欺騙般慍怒。
蒙青僅僅只是看了南宮武伐一眼,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并沒有說出口,搖搖頭,長身起來,馭輕功身法離去。
“他們既然不信任你,你又何必留在那里,留下來,我為王,天下有你一份?!?p> “......那是我的諾言?!?p> 南宮武伐激動地站起來,蒙青似乎停頓了一瞬,猶豫了一下,留下一句話。
他沒有再阻攔,目送著蒙青消失黑夜中,緩緩道,“吳道長,你可能殺了他?”
“論武功,他可能是天下第二?!?p> “區(qū)區(qū)凡人而已,有何不可!”
亭下陰影中,不知何時一個道士站在其中,似乎早已在哪里站了多時,又道,“那女子已經(jīng)死了?!?p> 南宮武伐回頭道,“有勞吳道長了?!?p> 道士應(yīng)南宮武伐的邀請,入得內(nèi)殿,裝潢顯得金碧輝煌,過慣了清貧苦修生活的道士,忍不住贊嘆,這便是人間富貴!
倒是便宜了言默,他入世時間不短,恐怕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吧。
心中雖感嘆,但道士也沒有十分流連,依舊牢記自己的目的。
他可不是為了享受人間富貴而來,為的是入世機緣。
陰陽交匯之地的歷練結(jié)束之后,岐黃山正式入世,諸多弟子,紛紛于世間行走,所謂機緣則為,天地奇珍。
如今,多地出現(xiàn)陰陽交匯之地,靈氣逸散,這片地域的靈氣都提升了數(shù)倍不止,靈氣升,機緣降。
天地生出此番變化,定有奇珍異草應(yīng)運而生,若得個一株半株靈藥的,抵百八十年的苦修也未曾不可。
靈藥卻不是這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誰知道它會生長在什么石頭縫里,靈藥等可不像是天降異寶一樣,出現(xiàn)時會引起異象等等,絕大多數(shù)的靈藥的誕生,都是悄然誕生,乃至悄然枯萎。
沒有機緣,你連見都未必見得到。
機緣,機緣,修行一道往往極為講究氣運,若你沒有氣運,哪怕有驚天資質(zhì),也只能作為凡人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而不被發(fā)覺。
他卻不愿將入世機緣,完全交給氣運,故而來投奔南宮武伐,欲借助朝廷之力來幫自己尋找機緣。
與其一個人的瞎逛游為,倒不如借助一下外力,僅憑他一人諾大的涼生國又該從何找起,但有整個朝廷相助,那其中的差距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會不會有同門師兄弟前來爭奪,他也不懼,師門里一個個的對因果畏如虎狼,又有幾人敢入朝廷這個紅塵的大染缸之中。
對于修道而言,因果有害無益,修為越深,因果便越發(fā)沉重如鎖,若欲超脫,必登天仙,位列仙班,如此方可無懼因果,逍遙自在。
這無需師門教誨,乃修道者公認之理,亦為常識。
因果如毒,不死也傷。
修道者對于因果的忌諱可想而知,哪怕還是沒有感受到因果束縛,也絲毫不敢觸碰。
道士卻是知道,因果可怕,但也未必那么可怕。
從書中記載來看,從來都只說修為高深者受因果所累,但未曾言及道行低者有何危害,這個問題,他曾經(jīng)問過師父,師父嚴厲責罵,此乃投機取巧,旁門左道,因果若沾,必受其累等等之語。
當時的他,也因此放棄了原本的想法,但后來他細細去想,師父雖責罵于他,卻未曾反駁。
再者,二長老那么寵愛言默,卻依舊讓其入世,聽聞言默還入朝為官了。
若因果,真的就那么危險,二長老又豈會應(yīng)允,所謂師門任務(wù),能替代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現(xiàn)在沾上因果根本無懼,無非是怕日后罷了,待他修為高深之時,早已不知過去多少載,那時此刻因果,又能剩下多少,說到底只是凡人的因果罷了。
就算真有殘留,師門定有擺脫因果之法,如今說沒有,指不定在嚇唬他們而已。
道士心思頗為縝密,捋清頭緒之后,對于因果的忌諱大大減少,方敢入朝廷這個紅塵紛擾的中心之地,利用其他畏懼心理,此番入世機緣他必獨占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