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從千里之外突然到家,荷花高興得不知道做什么好了,立即支使起杜占元來。
“蓮花,你快和妹夫坐那兒歇會兒,占元——杜占元,快去給妹夫倒水啊?!?p> 李成:姐,不讓姐夫忙了,我自己來。
荷花:你不知道在哪兒,讓你姐夫倒去。李成,你坐你的。
蓮花:姐,你別和我們外道啊。
荷花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沒有,一家人外道啥,主要是你們回來得太少了。占元,快去把冰柜里的羊肉化上,一會兒咱烀手把肉。
杜占元:你到底讓我干啥?都給我支使蒙了。
荷花也笑了,蓮花站起來接過水壺,說:姐夫,還是我來倒水吧,你啊,去把羊肉化上吧。
李成:姐、姐夫,別麻煩了,簡單點兒,咱有啥吃啥就行。
“那可不行,你是稀客啊,遠道而來,不能怠慢?!倍耪荚f完就去冰柜里找羊肉了。
荷花:就是。你猜你姐夫為啥這么積極要化羊肉嗎?他也想吃了,哈哈,今天這是借你們的光呢。
杜占元不好意思地說:你就當著妹夫的面兒埋汰我吧。
李成:那——那烀手把肉太慢了,費事兒。
“不費事兒,咱這是自己家牧點上的羔羊,化透了開鍋就好,嫩著呢。”說著,荷花手上加快了速度。
蓮花:李成,我說你和咱姐就別客氣了。正好,我出去辦點兒事兒,等手把肉好了我就能回來了。
李成疑問:辦事兒?什么事兒?
荷花:別聽她的,能有什么事兒?還不是去看她的——現(xiàn)在有個詞兒叫——叫什么——對——叫閨——什么——
杜占元:哎呀,說點兒話這個費勁——叫閨蜜。
荷花:就你嘴欠兒?我當然知道叫閨蜜。
四人笑。
蓮花和馬托婭從小一起長大,貨真價實的發(fā)小、如假包換的閨蜜,兩人感情非常好,幾乎成天膩在一起。只是彼此成家后相距就遠了,除了經(jīng)常性的電話聯(lián)系外,見面的機會并不多。蓮花每次回到薩仁臺嘎查,兩人必定要深入長談的。
“噢,去看馬托婭啊。”李成也一下子明白了。她倆的關系李成是清楚的,蓮花有些甚至不和自己說的話都會和托婭說,讓他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覺呢。
杜占元隨口說:別去了,托婭沒在家。
荷花:對了,我差點兒忘了,托婭去牧點了。估計過兩天就回來,你們能見面的。
蓮花很失望,說:可我明天就得趕回去啊。
荷花很驚訝,說:明天就回去?不行!好不容易回來可得住上幾天再走。來一趟上千里路,那車光喝涼水???不多呆兩天都白瞎那汽油了。
蓮花:姐,真不行,旅店的活兒老忙了,我倆都出來不放心啊?,F(xiàn)在是旅游旺季,人多著呢。
杜占元:我看啊,剛來咱誰都別提走的事兒。這羊肉雖然凍著呢,用涼水一緩,一會兒就化透,和新鮮的一樣。等會兒光是吃肉喝酒,就是別提走。
“對,別提走。一提走這心情都整沒了。”荷花樂呵呵地說著,又趕緊進廚房忙活去了。
蓮花掏出手機撥打電話,總是無法接通。
“給托婭打電話呢?”荷花問。
“是啊,姐,可就是打不通。”蓮花答。
荷花:牧點上信號不好,有時到山坡上才有一兩格信號,這個時間點兒應該是在蒙古包里了,就托婭那破手機,那就更打不通了。
蓮花悻悻地放下電話。
…………
孔雀屏草原的夜晚有些涼了,而且牧點上還有了一點點的風,靜止了一天的風力發(fā)電機緩緩轉了起來。
托婭把阿吉奈靠得更緊了。他并不壯碩的肩膀卻是有力的、溫暖的,給了托婭踏實的安全感。
在百里之外的薩仁臺嘎查,荷花家的燈光仍在閃亮。他鄉(xiāng)的親人遠道而歸,乃生活一大快樂之事。
…………
夜深了,荷花家的燈光依然明亮,從窗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四人在有說有笑地推杯換盞,草原人的熱情豪爽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雞入窩、豬入圈,偶爾會有淘氣的大鵝毫無理由“嘎嘎”叫上兩聲,會有看家護院的狗閑得無事“汪汪”喊上兩嗓子。“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更加襯托出村莊夜的寧靜。
薩仁臺嘎查里各家的燈光相繼熄滅。遠山如蟒,蜿蜒起伏,一直探向草原深處……
群星閃爍、流動,彎月西沉,東方吐白,夜就在一閉眼一睜眼中悄然流過。
睡了一大覺的太陽也精精神神地抬起了上眼皮。東方泛起紅暈,嘎查里的炊煙裊裊升起,雞鳴狗吠豬拱圈門,牛哞馬嘶孩童嬉鬧,一幅原汁原味的山村畫卷在淺山草原間徐徐鋪展。質樸、親切,仿佛這畫卷里的某間民房,就是自己夢里的老家。
薩仁臺嘎查又活躍起來,孔雀屏草原的景色亮麗起來。
頭一次住在蒙古包里,阿斯根睡得香甜,夢里都是青草的香味兒。馬托婭把早餐準備好了,沒有忍心叫醒他。也許是奶茶的香味引誘,也許是外邊黃狗亂叫的驚擾,阿斯根竟然來個了很合時機的“自然醒”。
昨晚弄濕的衣褲讓托婭連夜洗了,被草原夜里的徐徐微風吹干,早就放在了他的跟前。阿斯根自己穿好衣服,急匆匆向蒙古包外跑去。
陽光有些刺眼,阿斯根站在蒙古包的背后閉著眼嘩嘩撒尿?!拔魅铡睆暮竺媾芰诉^來,差點把他撞了個跟頭。
撒完尿,阿斯根又要去抓狗,被托婭及時喝住:阿斯根,新洗的衣服,別再鬧啦!快洗臉去,離“西日”遠點兒!
媽媽一連串的命令,不由得阿斯根不去執(zhí)行。
臉洗好后,托婭吸取了昨晚的經(jīng)驗,趕緊把盆里的水倒掉。
阿吉奈一大早就把羊群放了出去,趁著天氣涼快,羊會吃得很開心。
羊群的“早餐”安排好了,阿吉奈騎著白馬、領著黑狗回到蒙古包,準備享用豐盛的早餐。用“豐盛”這個詞來形容,對阿吉奈來講絕對不過分,他獨自一人在牧點時,早餐往往省略,就算不省略也簡化到只有干糧或頭一天的剩飯。像托婭這樣又給熬奶茶,又給端上炒米、奶皮子、奶豆腐,又給端上咸菜、饅頭,不是“豐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