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玄清
待我從外面回來時已是深夜,整個鳳棲宮卻依舊燈火通明,推開門,一屋子的宮女都跪著,我大驚失色,卻聽秦嬤嬤說道:“娘娘沒有回來,做奴才的如何能先去休息”,言下之意分明是責(zé)怪我回來太晚,我雖然惱怒卻也不得不委婉的打發(fā)了她們下去?;氐脚P室,采雪憤憤不平道:“不過仗著自己年紀大些,竟然管起小姐的事情來了,實在是太囂張了”,“她竟然敢這么做,自然是有些背景的,我們不急先看看再說吧”我換好衣服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
“可是小姐,如今這宮中還有誰有這么大的權(quán)力敢干預(yù)你的事情呢?”采雪不明所以。
怎么會沒有呢?無論我有多崇高的地位,即便是當(dāng)了皇后,也總有一人始終在我之上,那就是玄晨,若非他的授意,秦嬤嬤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插手我的事情。
梳洗了一番之后躺在床上,我的腦子開始亂哄哄的,若盈說覺得玄清心中有一個人,卻沒有想到那個人就是我,難怪這么多年來他始終孑然一身,“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這句話原來他一直都記得。我該是何其幸運呢?玄凌的初戀、玄晨的寵愛、玄清的鐘情,天玄王朝最尊貴的三位男子似乎都跟我有莫大的聯(lián)系,然而如今看來,竟更覺得玄清的可貴,只有他才是全心全意的待我,為我的開心而開心為我的悲傷而悲傷,任何時候?qū)幙蓚ψ约阂财疵木S護我,人生有這樣一位知己,是我的幸運。
第二天一早我尚在睡夢中時,采雪闖了進來,拼命的搖晃我,“小姐不得了了,皇上要給清親王賜婚,卻被清親王一口拒絕,兩人為這事鬧得不可開交,聽說皇上臉都氣綠了”,我一聽心急如焚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草草的梳洗了一番,就往外跑,可是走到半路,轉(zhuǎn)而一想若是我去了只怕更是火上澆油對玄清沒有半點好處,于是改變方向往雍慈宮走去。
在雍慈宮坐了一上午,終于臨近中午的時候看見德妃等人回來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倔強呢”一進門就聽見德妃數(shù)落玄清,“怎么回事?”我趕緊拉著玄櫻姐姐問道。
玄櫻姐姐似乎并不知道我和玄清之間的事情,也是一臉不理解的表情,“皇兄想把李丞相的小女兒許配給他,聽說那李家小姐年方二八,長得貌美如花自不必說,更難得的是文采出眾,知書達理,近年來去她家提親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李丞相心疼女兒,一心想找個好女婿,才拖到現(xiàn)在,我們都覺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玄清為什么不答應(yīng)”。
我默默的看向玄清,玄清見了一臉苦笑,我如何能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可是如今我已經(jīng)嫁人了,他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我終于下了決心說道:“那個李小姐既然才華橫溢,想必品性也是極好的,跟你應(yīng)該很合適”。
玄清沒有料到我也會如此勸他,眼中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去,“你們不會懂的,兩個人若是不愛怎么能在一起,我若是娶了她也只是害了她”。
他的想法跟我是如此相似,我從內(nèi)心深處感覺到玄清是真的懂我的人,可惜終究是錯過了。
午膳之后,我去了安玉容的寢宮,她見了我非??蜌猓肫疬x秀時我們還是兩個天真的少女,如今卻一個是太妃一個是皇貴妃,一晃幾年過去了。
“公主呢?”我問。
“在里間睡覺呢”安玉容笑道。
我看著她依舊青春的臉盤,實在想象不出這今后的歲月該如何度過,“你有沒有后悔過今日的選擇?”我握著安玉容的手問道。
似乎每次我來看她,都會問同樣的問題,然而這一次我的心更是忐忑不安,安玉容平靜的看著我搖了搖頭,“能夠成為太妃已經(jīng)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我之所以進宮你是明白的,為的不過是光耀門楣,所以從入宮的那一刻我就做好準備無論怎樣的結(jié)果都要忍受,當(dāng)今圣上是個明君,一定會厚待我們的,只要看著玄蓮平安的長大,我也就滿足了”。
“倒是你,如今封了皇貴妃,離皇后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了”她看著我說道。
我淡淡一笑:“有的東西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會強求”。
正說著,許久不見的艷貴人如今的艷太妃走了進來,見我也在她明顯的愣了一下,進退不是,我笑了笑道:“進來吧”,她方走了進來,卻并不敢坐下,我看著她有些奇怪,難道今日的我跟從前變化有這么大嗎?
“坐吧,大家都是舊識了,何必這么客氣”安玉容看著她道。
我見二人如此狀況,料想應(yīng)該是關(guān)系不錯了,“玄蓮出生之后,艷太妃得空經(jīng)常過來看望,先皇去世這段時間,我們更是形影不離”安玉容解釋道。
我不難理解她們之間的感情,兩個人都還如此年輕,往后的日子還有很長,在后宮沒有朋友該是多么寂寞。
“既然這樣,艷太妃不如就搬到玉溪宮來住吧,省得你晚上一個人冷冷清清,你們二人做個伴也很好”我開口道。
聽我如此一說,艷太妃激動不已,連忙說道:“謝謝皇貴妃”。
算起來她是長輩其實不必如此客氣,然而一個沒有子嗣可以依靠的太妃又能如何,我理解她對我的敬畏,從我當(dāng)上皇貴妃的那一天起,所有人對我的態(tài)度都有所改變,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玄晨的寵愛,若是哪一天我失了寵,只怕會加倍的討回去,作為后宮的一員,永遠都不可能放下心來。
“我聽說宸太妃病了”艷太妃小聲的跟安玉容說道。
她病了?昨晚說話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難道真的是被我刺激了?“你可有聽說是什么病?”我問道。
艷太妃見我有興趣極力的想多說幾句:“我今早去看望她,卻聽她的丫環(huán)說她病了,誰都不見,我就問有沒有傳太醫(yī),那丫頭搖頭說主子不讓,我也覺得奇怪哪有生病不看大夫的,于是又多問了幾句,后來聽說是從昨晚宴席結(jié)束之后就吃不下東西,也睡不了覺,只是直直的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娘娘你說要不要請個太醫(yī)過去瞧瞧?”
“沒這個必要,想必是心病,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好,否則請了太醫(yī)也沒有用的”我說。
“娘娘所言甚是”艷太妃附和道。
說道這里,里間傳來聲響,想必是玄蓮睡醒了,我忙起身告辭,艷太妃殷勤的送我到殿外,她見風(fēng)使舵的本事從前已經(jīng)見過了,過去很不屑這一套,然而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身份變了,也不覺得那么討厭了。
晚膳的時候,御書房按照皇貴妃的標(biāo)準,送來滿滿一大桌菜,五顏六色,香氣四溢,我看得眼花繚亂,都不知道如何下筷。初步算了一下,例湯有四種,開胃小菜共有八碟,甜點八道,正規(guī)菜式十六種,這也太奢侈了,從前在德妃那里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別說我一個人吃一頓,估計這一個月的都夠了。
“為什么這么多?”我看著秦嬤嬤問道。
“回娘娘,今日皇貴妃的玉碟已經(jīng)入太廟了,所以御膳房按照皇貴妃的標(biāo)準送來了這些”
“可是從前本宮在德太妃那里也沒有見過這么豐富的菜式呀”我說。
“娘娘才入宮,飲食習(xí)慣什么的御膳房并不清楚,若是娘娘有要求可以吩咐下去”
我想了想道:“那不如這樣,今后參照四菜一湯的標(biāo)準即可”。
秦嬤嬤聞言臉色一變:“娘娘才入宮,就如此大幅度消減開支怕是不妥”。
我吃個飯還要管別人什么事?我有些生氣:“那要如何?”
秦嬤嬤想了想:“不如先減半吧”。
那就是例湯兩種,開胃小菜共有四碟,甜點四道,正規(guī)菜式八種,我一個人還是吃不完,算了,到時候叫上明月采雪一起吃吧。
我也懶得爭論,安安靜靜的吃飯。
晚膳之后,玄晨過來看我,我知道他才登基事情一定很多,因此也不多說話,只是泡了茶默默的侯在一旁。
“今天怎么這么安靜”玄晨在貴妃椅上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忽然睜開眼問道。
“沒什么,我只是不想打擾你”我說。
“今天我給八弟賜婚了”他看著我說道。
我心中一緊,繼而若無其事道:“哪家的小姐有這樣的福分?”
“玄清是朕的兄弟,朕如何都不會委屈他的,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不愿意”說道這里玄晨停了下來,看著我。
若是之前不知道玄清對我的心意或許我還能夠坦然的為他說上幾句,可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猶豫了一會,我笑道:“他那個人自幼散漫慣了,哪里受得了別人管他,如今年紀雖然不小,心里還嫩著,估計過些時候,看著別人都娶親生子了,他自己就急了,到時候只怕還要主動來找你”
玄晨淡淡一笑:“朕也希望是這樣”。
他一連說了幾句話用的都是朕而不是我,我心里感覺很不舒服,雖然我接受了他是皇上的事實,但是感情上依然把他當(dāng)做從前的玄晨,看來是我太幼稚了。
這日天氣晴好,陽光明媚,我和南宮誠還有玄清決定去宮外走走,這一來二去的居然就到了若盈府上。
“玄清,我說那李家小姐你為什么不要,卻忘了這里的金屋藏嬌”見到若盈,南宮誠大感意外。
大家都是舊識,許久未見,若盈也少了幾分拘謹,大方道:“靖王誤會了,那日的情形你也知道,清親王只是心善,不忍見若盈繼續(xù)呆在那煙花之地,才會為若盈贖身”。
“那么多姑娘他不管,為何單單就贖了你呢?”南宮誠繼續(xù)調(diào)侃道。
若盈果然有些沉不住氣了,臉上微微泛紅:“若盈為幾位沏茶去”。
待她走后,我和玄清異口同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說完三人都愣了一下,我和玄清也是面面相覷,“你們還真是默契”南宮誠笑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你胡說在先的,如今竟然還看我的笑話,真是不厚道呢,依我說該罰你才是”
“是要罰呢”玄清幫腔道。
“你想罰我什么?”南宮誠含笑看著我。
“罰你下廚,做頓午膳如何?”我說。
“這怎么能行,我堂堂靖王殿下居然下廚傳出去怎么見人?”南宮誠頭搖得不行。
“為何不可呢?你做給我們二人吃,我們一個堂堂的皇貴妃,一個親王,還不配吃你做的菜嗎?”我繼續(xù)施壓道。
“還是不行,除了這個,其他好商量”南宮誠堅決不松口。
“那好,不用你下廚,不過罰你中午自罰三杯,如何?”我說。
南宮誠立刻爽快的答應(yīng)了。
“那我親自下廚吧”我自信滿滿道,天天養(yǎng)尊處優(yōu),我都懷疑自己在現(xiàn)代社會的精湛廚藝是不是都忘了。
“這如何能行?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做下人做的事呢?”南宮誠連忙否決了,連帶玄清也是直搖頭。
我卻堅持一意孤行,妃嬪伺候皇上膳食很正常,為何我給朋友做道菜就不行呢?“你們知道我的脾氣,這事就別說了”我堅持道。
在廚房忙了一中午,我終于做出了幾個像樣的菜,可惜美中不足,這里沒有雞精,沒有味精,醬油也沒有,因此最后做出來的菜都很清淡,花菜炒肉、清炒油菜、酸辣雞丁、香蒸辣椒、蘿卜湯共四菜一湯。
面對一桌的菜,不僅玄清、南宮誠傻眼了,就連若盈也久久說不出話,南宮誠率先夾了一筷子,不知道是因為給我面子,還是吃慣了大魚大肉,要吃些清淡的,他是贊不絕口,“看不出你還有這幾下子”。
我從前天天做給立羽吃,能不會嗎?我笑了笑道:“這有什么的,會做菜的女人多了去了”。
“她們做得再好我都不會奇怪,只是娘娘你出身高貴,竟然還會這些就很難得了”若盈放下筷子,看著我道。
玄清遲遲沒有發(fā)言,我看他時一碗飯已經(jīng)吃了個底朝天,“你就不能說上幾句?”我說。
“若說下廚,只怕宮中那些妃嬪個個都有幾個拿手的菜式,我覺得難得的是你做的這些菜非常普通,就像是普通百姓家吃的,完全沒有顧做精致的樣子”
“一語道破天機,我原想說些什么,就是這句話”南宮誠笑道。
用完膳后,若盈默默的收拾碗筷,她走之后,南宮誠神秘兮兮的說道:“那個丫頭怕是傷心了”。
“為什么?”我有些意外。
“哎,虧你還是個女人,這都看不出來,吃醋唄”
“可是她又不知道我跟玄清的事情”我吃驚的看著南宮誠。
“人家怕是早看出來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罷了”南宮誠嘆了一口氣。
難道上次若盈說感覺玄清心中有人時就已經(jīng)知道那個人是我了?為什么外人都清楚的事情唯有我自己一直不知道?
當(dāng)我?guī)е鋹偟男那榛氐进P棲宮時首先看見的就是玄晨怒氣沖沖的臉孔以及跪了一地的宮女,見我到了,明月跪在地上小心的扯了扯我的裙角,難道玄晨生氣跟我有關(guān)?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呀?
“臣妾參見皇上”我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
然而半響玄晨都沒有答話,滿屋子的人也都默默的跪著,我一時有些惱怒,若在現(xiàn)代我早就發(fā)脾氣了,可惜在古代我不能,于是我硬是不吭聲倒想看看他能撐到什么時候,果然幾分鐘后他開口道:“你去哪里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暗自心想,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看來宮中的規(guī)矩你還不是很明白,秦嬤嬤你好好教導(dǎo)皇貴妃,讓她把那些規(guī)章都抄上一遍”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我的肺都快氣炸了,居然敢罰我?我不就是跟玄清、南宮誠吃個飯有什么大不了?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嗎?實在不可理喻!我越想越氣,幾乎有沖動去跟他大吵一架,見我暴跳如雷,秦嬤嬤也嚇了一跳:“娘娘這是何必呢,皇上的話是不能違抗的”。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是不會抄的,我倒想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樣”。
我這句話一出口,下面的宮女都有些哆嗦,似乎唯恐牽扯到自己,我匆匆回到了臥室,往床上一躺,心里難受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