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晏在眾人注目下起身,果真似乎是想要離開,褚流兒氣地直跺腳,誰知容晏起身往外走之前目光冷淡地盯了云朝顏一眼。
“啟淵乃是五洲共主之國,所設宴會與尋常不同,帝女殿下在宴上需嚴苛遵循五洲禮儀制度,而據(jù)本相所知,其上并沒有宴上可睡覺這一允準,所以,帝女殿下,想睡還是回屋去吧?!?p> 云朝顏一愣,似乎還沒從整句話中回過神來,不是說什么都不會管,什么都不關心之人嗎?
這算什么,官方式的溫情關懷嗎?
“哈哈哈哈!聽到了沒有,容晏都說了你在宴會上睡覺就是不合禮制,真是夠丟人的,五洲禮儀制度都不知道還敢在此大言不慚,打臉了吧,開心了吧。”
褚流兒沖著云朝顏吐了吐舌頭,歡欣鼓舞地追著容晏去了,隨之,這件事情也如同過眼煙云被人們忽略了,推杯換盞之聲又重新響起。
云朝顏低眉往杯子里面倒酒,那睡意早不知什么時候跑到九霄云外去了,酒杯還未倒?jié)M,心頭的怒火卻滋長的如同瘋長的野草一般,提起了那青琉璃色的酒壺狠狠地向地上擲去——
再后來呢,褚流兒每次見了云朝顏都拿此事嘲諷她,氣不過的云朝顏趁著夜色把褚流兒剃了個光頭,這一舉動結(jié)果就是直接驚動了褚皇和遠在溟水國的女帝,褚流兒哭哭啼啼勢必要把云朝顏也剃成和她一般的模樣。
那一天,容晏提著她的領子將她丟入了自己的那一方楓林園,容晏在啟淵國權傾朝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這皇宮內(nèi)還有獨立的園子給他居住。
云朝顏這次走了正門,白墻拱門綠竹掩映,漆黑的牌匾上鎏金的大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
“楓林渡……”她輕聲呢喃著。
“自今日起,由本相親自教導你禮法之道,在本相這里必須要守本相的規(guī)矩,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可去,哪里東西能動,哪些東西不能動,片刻之后會有人送上清單來,沒有本相的允許不得擅自離開,也不可私自引他人進來,但凡出了一點差錯,帝女殿下呆在這里的時間都會長上一倍,你,聽懂了嗎?”
“……”
她現(xiàn)在想跑還有機會嗎?
不過是之前私自闖入了他的園子,至于睚眥必報到如此地步,那一段日子,云朝顏睡覺都在磨牙,恨不得一口咬斷容晏的脖子。
……
大概是百年之后這驚鴻般的再遇,讓云朝顏關于容晏的那些記憶穿過了時間的長河再次涌現(xiàn)在腦海之中,睡夢之中,都是背不過那本《五洲志》被容晏罰跪的模樣。
再不受控制的情緒之下,石破驚天地甩了容晏一巴掌后,云朝顏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夜晚了,璀璨的星子穿過薄如蟬翼的窗子灑落一地亮光。
房間內(nèi)靜悄悄的,揉了揉發(fā)間,再次確定之前的一切不是一場夢,她輕輕地吸了口氣,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一撩被子下了床。
碎玉的珠簾在廊上的燈火晃動中發(fā)出清脆的碰撞之聲,云朝顏堪堪探出了個頭,三兩個影子就在黑暗中浮現(xiàn)了。
“公主!”
經(jīng)過白日,云朝顏對啟淵國暗衛(wèi)心有余悸,退后了一步,生怕又是一群偽裝身份要對她暗下殺手的。
那些暗衛(wèi)對于云朝顏的反應并沒有什么表現(xiàn),大概是被人吩咐了解釋道:“稟公主,我等乃是容相親自調(diào)遣守護公主安危,公主大可放心。”
“容……”云朝顏想要問問容晏如何了,剛說出一個字眼,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些難以開口。
以那容晏的脾氣,若是有人膽敢上手給他一巴掌,現(xiàn)在脖子跟腦袋早就分家了,那墳頭的草估計都一枯一榮好幾載了吧。
暗衛(wèi)會意,拱手接著道:“容相吩咐,公主醒來若是想要找那道人解悶往西邊第二間房,若是想要見他往東邊第二間房。”
“……”
容晏這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蟲嗎,怎么什么都知道。
“本公主知道了?!痹瞥亼?,自顧往門外走去。
西邊的第二間房內(nèi),自從云朝顏被帶走后,老道根本就無法安安生生地坐在凳子上哪怕是一刻鐘,屁股上就跟被火燒了一般,沒坐了一會就慌慌張張?zhí)饋?,這腿上不清閑,嘴里還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剛剛那是個什么人,乖徒兒又怎么會突然打了那人一巴掌,現(xiàn)下天都黑了,不會出什么事情吧,要是乖徒兒被他們剁吧剁吧拿去賣了,貧道該如何是好啊?!?p> 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扔到這里就沒人管他了,老道不禁懷疑他們是在軟禁,而自己的乖徒兒現(xiàn)在鐵定一個人面對著那些歹人,她一個人會不會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啊。
“乖徒兒,都是為師的錯,都是為師害了你啊?!焙貌蝗菀椎镁?,沒想到還惹來這些事情,若是老天肯再給他一個機會的話,就是窮死餓死,他也鐵定不會帶著云朝顏來那迷幻山脈了。
“是師父想錢想得發(fā)瘋了,本想乖徒兒頂替了這公主的身份以后不愁吃香的喝辣的,現(xiàn)如今,沒想到,把乖徒兒連自己都搭了進去啊?!?p> 即將痛失愛徒,老道忍不住悲從中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通,殊不知將自己的真心話也說了出口,還被剛剛走到門口的云朝顏聽了個正著。
“好啊你個臭老道,原本以為全是為了我,沒想到你背地里還打著這樣的主意!”
一聲巨響,云朝顏踹破了房門。
老道被嚇了一跳,連自己剛剛說了什么都忘記了,歡歡喜喜地就向著云朝顏沖去。
“滾!”
“乖徒兒……”
云朝顏冷笑:“說出真心話了吧,暴露了吧,虧我還在那密林你險些舍身的時候感動了一把,原來都是為了這個!呵,騙子!”
“沒有沒有沒有?!崩系肋肿煲恍Γ堅瞥伻胱?,端茶倒水,還不忘給活動活動肩膀,“剛剛都是說笑的,當不得真的,為師怎么可能是那種人呢,在為師的心中,天大地大都沒有乖徒兒在貧道心中占據(jù)的位置大。”
“得得得得,快閉嘴吧你?!痹瞥伵牡衾系赖氖郑斑@次就信你一回,一會兒幫我做件事情。”
“什么?”老道疑惑道。
云朝顏勾勾手指頭,小聲地在老道耳邊低語。
“你說什么!”
云朝顏趕忙捂住了老道的嘴,小心地看著門外:“在我身邊有容晏親自調(diào)遣的暗衛(wèi),你小聲一點?!?p> 老道點頭,掰開了云朝顏的手,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才道:“這根本不可能,你想要為師幫你逃出這個客棧,你當為師是五洲第一高手嗎?”
他噌噌噌地走到窗邊指著外面道:“且不說整個客棧被那些將衛(wèi)包圍的個水泄不通,你看那在外的馬,你可知道是什么啊,那是追風千里駒,五洲大陸上跑得最快的馬,就算是你能逃出客棧,也離不開這個地方半步?!?p> 云朝顏何曾不知道逃走幾乎沒有可能,默然不語了。
“乖……乖徒兒,你怎么了?”云朝顏極少有這樣低沉的時候,即便知道自己隨時會灰飛煙滅也從未喪失斗志,今日的云朝顏太反常了,讓老道很疑惑很好奇。
好像自從那白衣男子來了之后……難不成乖徒兒跟那人之間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