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絕色麗人
魔界。
一只呈著黑色波光粼粼的藥液的碗在一雙滿是疤痕和繭子的手里緩緩而來,持著藥碗的那個人,臉型狹長,眉眼粗獷,長相不差,頗有山野好漢氣場,此時他正面帶焦慮,走向那張籠著黑色漆紗的榻前。
病榻上傳來陣陣咳嗽的聲音,沙啞而悲涼,像是大限將至之前的危危掙扎。
“魔君,該服藥了。”那個面相粗獷的人單膝跪地,雙手舉起冒著絲絲黑色蒸汽的藥碗。
“有勞了,咳咳,左翼王。”沙啞的聲音傳來,之后伸出漆紗帳的是一雙滿是傷痕的顫顫巍巍的手,接過藥碗時,由于那雙手的顫抖,一些黑色的湯汁被灑了出來,滴在了地上,冒著黑煙,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一雙眼睛正上瞟著,關(guān)切的看著藥碗——或者說,監(jiān)視著那個持碗的人,看著他,夾雜著咳嗽,一點一點的把藥喝完。
一雙枯槁的手把那只碗遞出來,跪在地下的人雙手接過那只碗,嘴角不經(jīng)意間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魔君,您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自天魔大戰(zhàn)之后這些年來魔界仍未安定,掌權(quán)魔臣中黨派各成,我……我們需要您來帶領(lǐng)魔界走向復興之路?。 弊笠硗醯穆曇麸@得充滿著對魔君身體的憂慮以及對魔界前景的擔憂,儼然一副憂國憂民的好官員模樣。
“我……咳咳,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是……咳咳……快要不行了,但……我相信,未來的魔界在……在你和……和右翼王的帶領(lǐng)下,一……一定會重見光明的……咳咳……”魔君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您安心養(yǎng)病,一定會好起來的,外面暫時有我和右翼王撐著,事態(tài)雖不穩(wěn),但一時半會兒還能維持得住局面,唯愿您身體安康,才能使得魔界再次團結(jié),重振當年雄風啊?!弊笠硗跽f著,聽見榻上魔君不住的咳嗽聲,嘴角微挑,但很快就收斂住了,他說道:“臣弟就不打擾兄長休息了,吾魔永生?!?p> “吾……吾魔永,咳咳,永生?!辈¢缴蟼鱽砥D難的回話切口。
榻前終歸寧靜。
待腳步聲遠去,魔君急點身上幾處穴位,探身出帳,一口雜著魔血的黑紅色藥液噴出在地,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想要我死,咳咳,恐怕還沒那么容易?!蹦Ьа狼旋X的說道。
由于服藥后談話的時間過久,不少有毒的藥液已然侵入體內(nèi),雖然吐出了大半,但畢竟留有余毒,魔君的神色顯得異常憔悴。
“菀紫啊菀紫,你在我左右時,便提醒我小心左右翼王,我還道你多心,現(xiàn)如今,你不在我身側(cè),我雖處處提防,卻仍是遭了他們毒手。”朦朧間,魔君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個明媚溫柔的笑靨,那個總是略略蒼白的清秀的臉,那個搖曳在她的耳下的,他送給她的,琉璃藍耳墜。
“菀紫,你和阿同,在另一個世界,還好嗎?是我對不起你們啊……”魔君耳語著,似是呢喃。
潮紅爬上他的微微泛黑的臉,過分的激動實際上對他的健康并無好處,但是,當心緒泛濫時,誰都控制不住那種癲狂。
……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對于模特兒而言,這里是個非常好的秀場。
“媽媽,那個姐姐好好看??!”一個抱在手上的男孩子對他的母親說道。
而那位母親的目光卻是放在她身旁的魂不守舍的丈夫身上,只見那位粗糙的漢子看著那位妖嬈的女子,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連眼珠子都不忍心轉(zhuǎn)一下,突然間,那漢子只覺手臂上吃痛,才嗷嗷叫著瞪了他身旁的那個黃臉婆一眼,罵了一句什么,擦了擦口水,才直視著前方的道路——不多時,那好不容易收回的目光居然又溜了回去。
那農(nóng)婦氣不打一出來,又拿丈夫沒辦法,于是如雨點般密集的巴掌一下子就落在了她兒子的屁股上,小孩兒的哭聲隨之響起,“叫你看,叫你看,從小就是個下流胚子,和你老子一副德行!”
聽聞孩子的哭聲,那丈夫忙收回了眼,抱住了孩子,罵著他婆娘道:“就知道打罵孩子,有本事你也長一個漂亮臉蛋兒??!那老子當然就天天只看你了!誰叫你一副黃臉婆樣兒,也不回家照照鏡子,還成天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
那婆娘也罵著:“要是老娘漂亮了還能便宜了你這損色?我不知道找個體面人兒嫁了去?還省得我成天做牛做馬的……”說著,居然還一把一把的抹起眼淚來。
那孩子見母親哭了,感到很是新奇,呵呵的笑了……
不止他們,大街上的男人都基本上和那糙漢一副德行,而女人基本上不是防著老公的眼睛亂飄就是罵那個有著妖嬈高挑身材的狐貍精,好不默契。
絨芷看著身邊的那個曼妙多姿的“女人”,暗自發(fā)笑——帶著這么個“女人”,就算精致如她,也再也不能成為全場的焦點了。
只見那女子略帶羞澀的低頭不語,只是默默的走在街上,但她的大大的眼睛卻不住的左右瞟著,像是在挑逗著周邊男子一般;她時不時朝她身邊的那個男子說上一兩句話,也是用那種旁人無法聽到的蚊蠅般的聲音,更顯神秘;她走起路來妖嬈多姿,搖搖晃晃,由此可見她的超乎常人的婀娜;時不時的輕攏云鬢,仿佛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妝容被破壞了,那樣子顯得風情萬種。因此,她吊足了周邊異性的眼光,也同時遭到了所有女人的妒忌。
當然,“她”本人并不知情。
淺汀穿著這一身上街,倍感羞恥。他左瞟右看,想知道自己在周圍人的眼中是不是就像個傻逼;他時不時向絨芷說上一兩句話,也不敢大聲,就是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男子一般的嗓音;他第一次穿著女人的衣服走路,下擺太緊,一雙大長腿很不適應(yīng),所以左搖右晃,好幾次差點兒摔倒;他不時的攏著頭發(fā),是因為絨芷給他梳的發(fā)型實在太過飄逸了,碎發(fā)亂飛,幾乎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成了目不見物的瞎子。
真相與表象總是如此不同,叫人怎樣猜也是錯。
絨芷倒是十分滿意淺汀的這個裝束,看著身邊男子的饞的不行的目光和女子的如刀割般的妒忌眼神,她的成就感賊高——用花瓣和云土化成的妝容,用細藤和木釵固定的發(fā)型,居然收獲了如此高的回頭率,可見她的化妝功力之深厚。今日的淺汀,作為她的得意之作,得到了她有史以來最高的評價,對此,淺汀表示哭笑不得——他越來越懷疑他的這位大哥真的是個女人,要不然怎會如此精通化妝之道。
不過,今日的絨芷對淺汀可謂言聽計從,甚至連早餐都是由絨芷出面從農(nóng)家里化來的,這也是淺汀自認為舍身穿女裝給他帶來的最大的好處。
所以,當午餐沒了著落的時候,他堅決提議說去香滿園——因為他聽說那里可以吃免費的好東西(也虧他在將被狗追的危機時刻還記得為自己的肚子著想,居然還記得那醉仙居的老板娘說了這么一句)——絨芷也很難得的沒有異議。
其實,對于絨芷而言,她一來確實后悔昨日沒叫淺汀先從醉仙居那里“拿”那個叫錢的東西,導致今日的食物又沒了著落,二來也不想再吃那些沒有什么滋味的農(nóng)家粗菜了,想起昨日醉仙居的酒菜,不禁食指大動,又聽得淺汀說有不要錢的好東西吃,沒細加思考他是如何得知的,就這樣答應(yīng)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