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了然
一場雪掩蓋了昨夜所有的痕跡，可消息還是不知從哪傳了出來。
昨天梅雪湖宴散后，先是沈忠在自家的地牢里自縊的消息傳出，后來池穎的丫鬟又遭人毒害。這還沒完，約莫子時一刻，圣殿的千面長老又在沈家遇襲，身受重傷！
這一樁樁的事連在一塊兒，叫說書先生都傻眼。梁州本就風(fēng)起云涌，這個檔口更該夾著尾巴做人。
州長官之下的官員一致選擇裝死，圣殿長老出現(xiàn)在沈家，沈忠無故自縊都跟他們半個銅錢關(guān)系沒有！他們也什么都不知道！
梁州衙府的審判官——宮幾，本想裝作突發(fā)疾病的樣子?？傻沟剡€沒抽搐兩下，白沫也沒來得及吐就給藥閣的鏡掌柜兩針扎地差點(diǎn)駕鶴西去。他只得不顧身家性命，硬著頭皮審國相狀告圣殿一案。
“國相大人，您看這個證據(jù)？”宮幾腆著笑臉上前詢問，期望圣殿做事干凈點(diǎn)沒留下證據(jù)，這樣就是無頭懸案，他拖著池穎也沒轍。
“最晚今日午后，東西會到你手里。”池穎面上沒了以往客套的笑容，一派冷漠疏離的樣子，看向?qū)m幾的眼神平添肅殺之意，“宮判官，若你想兩邊都不得罪混過去，我勸你盡早備好陵土。不必偏向誰，我只要公正?！?p> 若放在梅雪湖宴之前他或許一笑置之，可她竟還是集慧坊的坊主，那可不好得罪。傳聞中的追月也歸屬她，被那群人盯上才是生不如死！
“是，下官明白?！?p> 府衙外的門廊候著兩個人，一位靜立不動像一尊冰雕，一位左右眺望恨不得將脖子再拉長些，正是蘭空與王若枔。
今早不過卯時便被池穎那方的人找去幫忙，王若枔想早早地把消息遞了好睡個回籠覺。南祇雪下得絕對沒北懷的大，但空氣中彌漫的濕冷堪比萬惡之源，叫人直哆嗦。
好容易見池穎出來便兩三步迎上去，神情一派嚴(yán)肅，“刺殺者的哥哥在圣殿當(dāng)差，半個月前死在一條巷子里，曾有人看到沈心那天出入過。”
池穎蹙額問道：“他是被毒死的嗎？”
“雖身上沾有毒粉，但死因不是中毒，而是全身血液凝滯?！碧m空出聲說明，免得王若枔又要兩句話摻和進(jìn)去，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南祇官員。
這話讓池穎不得不深思，凝血術(shù)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的。
它是南宮家的秘技，且那并不是只要屬于南宮家的人就能學(xué)的，還要看眼睛！若天生能察覺到修行者在吸收靈氣時的波動就能學(xué)，反之不能。
南宮家是迎合程之鴻的家族，在他下令圍剿阿然之時可是他打的頭陣！于是程扶林一掌權(quán)便把他家滅了門，連一個孩童也沒放過，真正的做到了雞犬不留！現(xiàn)在能會凝血術(shù)的人，不應(yīng)該存在才是。
“你們先回去，多謝相助?！苯酉聛淼氖?，也不是王若枔能插手的了。
“只要國相能遵守承諾就好?！碧m空又趕在王若枔面前搶過話鋒，惹得王若枔不是太愉快。
池穎對他的心思不能不算清楚，不想攪進(jìn)亂局，人之常情。她頷首表示自己沒忘，快步略過他們上了去往王宮的馬車。
待池穎走遠(yuǎn)后，蘭空的話語中帶了些責(zé)備，“謹(jǐn)之，你到底想做什么？這里的事情不是我們能插足的！”
“同理心得有，不是嗎？”王若枔自知理虧，說話的底氣明顯不足，“池穎這回是實(shí)慘。”
“你就是因?yàn)檫@些奇怪的想法才被陛下針對至今。”該躲著的偏偏迎上去，該閉嘴的時候偏生口若懸河。她的這些做法在陛下眼里是對皇權(quán)的挑釁，這就是陛下非除去王若枔不可的理由。
王若枔頭一回被他堵得說不上話，只能打著哈哈混過這尷尬的情況。
圣殿正殿，拿到聚靈陣的程扶林并不是太高興。不知死活的老東西也敢命令他的人，那幾箭怎么就沒把他射死？
千面身上被捅了好幾個窟窿現(xiàn)在還淌著鮮血，百鬼身上則是根本沒幾塊好肉。若不是身為混靈花的果實(shí)，她早死在逃跑的路上了。兩人本就憋屈，卻不想程扶林會以一種看好戲的目光看他們，皆是怒火中燒。
“程扶林，你什么意思！”百鬼能忍他，千面可忍不了！
“長老何必動怒，您要是氣死了只會讓我愉悅，您也知道剩下的二位長老有多窩囊?！背谭隽诌€嫌他不夠憤怒，還煽風(fēng)點(diǎn)火，唯恐氣不死他。
“你！”千面也只能拿手指著他，其他的事確實(shí)做不了，“你當(dāng)真是執(zhí)迷不悟，因?yàn)橐恢混`獸背叛圣殿，它都已經(jīng)死了！被你害死了！”
程扶林沒有他預(yù)想的暴動，反而平靜甚至還帶著笑看向他道：“長老無需氣我，我已知道紫紗幻境的秘密，還有南祇修行者的命脈到底是什么了。”
千面本以為他在詐自己，可他看道程扶林而后的口型便只能相信他是真的了然于心。
“我倒是有些期待，白家的二小姐會變成什么樣的存在？”程扶林看著千面?zhèn)}惶的神情又給他加了一劑猛藥，“柳家二房長子柳沐后日進(jìn)梁州，您說他會如何對待當(dāng)年害他失去雙親的你？”
柳沐天資卓越程度堪比當(dāng)年的池思遠(yuǎn)，且身處梁州三大家族的柳家，在他被趕出梁州之前是無數(shù)梁州姑娘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
他被趕出梁州的理由及其離譜，因?yàn)樗芙^了千面長老請他加入圣殿的邀請，當(dāng)天就從馬背上摔下，被人傳言說是受了神明的詛咒。
百姓一開始也是不信的，可他爹娘本來身體安康，卻在家宴上暴斃身亡。柳念隨后也開始犯頭痛，年幼的柳臻更是高燒不退。
這回他們是不信也得信，本將他當(dāng)作夢中情人的姑娘們不敢再接近他，將他當(dāng)作榜樣的青年子弟唾棄他。就連柳家大房也容不得他在柳家，將他送去安州邊境。說是送，其實(shí)大家心里都明白，這就是趕人！
雖然他們很同情，可柳沐走了之后柳家就順?biāo)炝耍瑹o病無災(zāi)，一帆風(fēng)順。而柳沐也漸漸被人遺忘，甚至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不記得柳家有這號人物了。
這一切都拜程扶林眼前的這位長老所賜，他回來，必是來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