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區(qū)區(qū)三千錦州鐵騎,愣是將蠻夷五萬精兵打回北方雪原。若要問沙場之上誰最勇猛?那自然是咱們的蘇王爺。只一人一槍,將蠻子將首刺了個透心涼,何等英雄氣魄?!?p> 蘇州城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茶樓中。說書人手持醒目,慷慨激昂的講述著有關(guān)錦州鐵騎的英勇戰(zhàn)績。
茶樓的角落里,一身著鮮紅袍子的少年正翹著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嗑著手中的一小把瓜子。
聽到說書人說到精彩處偶爾也會放下瓜子拍幾下手掌,但也只是象征的應(yīng)付一下罷了。
少年名叫蘇禾,打小便在這蘇州城長大,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原本蘇禾是這蘇州城眾多乞丐中的一員,靠著來往的好心人的施舍活著。
后來機緣巧合下被茶樓老板娘救了一命,并收到這茶樓中作了這茶樓的一個雜役,管他頓飽飯,但不給工錢。
即便如此蘇禾也心甘情愿,至少是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而這一干便是十年。如今的蘇禾,也已經(jīng)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了。
茶樓掌柜是個身材佝僂的漢子,看上去并不出彩,總是皺著個眉頭,也不愛說話。
時常喜歡一個人獨坐憑欄,飲酒望月,茶樓的生意也從不過問。不過老板娘卻是個風韻猶存的場面人,各種交際處理起來得心應(yīng)手。三十幾歲了看上去卻依然美艷動人,尤其是走起路來那扭動的性感嬌臀,時常會讓蘇禾目不轉(zhuǎn)睛的盯個半天。
每當這時候,老板娘都會用手中的紗巾滑過蘇禾的面容,調(diào)笑蘇禾。
“吆,我說咱家小蘇禾長大了,知道思春了,哪天悄悄上二樓,到我房間去呀?”
聲音酥媚入骨,聽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一般來說,蘇禾都會笑笑也不答話,有時候也會反過來調(diào)戲幾句。
“那可不行?!?p> 往往這個時候老板娘都會扭住蘇禾的耳朵罵他幾句。
“你個小兔崽子,老娘調(diào)戲你還成,你還敢調(diào)戲老娘?虧的老娘當年從山上給你撿回來,還養(yǎng)這么大。當初就應(yīng)該讓你凍死在山上,跟那個木頭一樣沒良心?!闭f完還會向那個獨自在二樓喝酒的佝僂漢子看一眼。目中有些哀傷。
蘇禾自然是趕忙告饒,不過心中了然,這老板娘雖嘴上厲害,但實際上對自己是極好的。
“那個……慧姐,給我點碎銀子唄?”
蘇禾摸著有些發(fā)紅的耳朵小心翼翼的說道。
“干嘛,要銀子干嘛?我缺你吃還是少你穿了?”被叫做慧姐的老板娘抓起一把桌上的瓜子邊嗑邊翻著白眼。
“哎呀,你別問了,反正我有用,就當是提前給我發(fā)工錢了唄。”蘇禾走到慧姐身后殷勤的為其敲打著肩膀。
慧姐一巴掌打在蘇禾的手上,罵道:“我呸,你哪來的工錢,在我這白吃白喝這么多年,我還沒問你要錢呢。還敢與我要工錢?再說你在這吃穿不愁的要銀子有什么用?”
“哎呦,你就別問那么多了,反正我有用就是了。好慧姐,給我嘛,就三兩,三兩就夠?!?p> “不說是吧,不說沒有。”慧姐起身要走,蘇禾忙按住她的肩頭,繼續(xù)獻著殷勤。
“說說說,我說,這不小仙趕明兒個過誕辰,我想去東頭雜貨鋪子給她選個香囊水粉啥的贈她?!?p> 慧姐邊問邊自袖中掏出幾顆碎銀子拍在桌上,聽蘇禾一解釋,轉(zhuǎn)身又捏住了蘇禾的耳朵,這次是真用力了,疼的蘇禾哇哇大叫。
“哎哎哎,慧姐,你輕……輕點,疼?!?p> “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吧,年紀輕輕的學點什么不好,你學人家逛窯子,拿我的錢給窯姐買胭脂?我看你是討打?!?p> 蘇禾雖被掐著耳朵,但還是不忘悄悄伸手摸過桌上的幾顆碎銀子裝進袖中。
“你……你別瞎說,人家仙兒是歌妓,只賣唱不賣身,干凈著呢?!?p> “嗨……你還敢頂嘴……”慧姐話還未說完,手下的蘇禾便已掙脫她的束縛奪門而出。
慧姐望著蘇禾跑遠的背影喊道:“小兔崽子,銀子算我借你的,借你三兩你得還十兩?!?p> 蘇禾聽后一個沒站穩(wěn)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忙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回頭做了個鬼臉。
口中呢喃道:“還個屁?!碑斎?,這話慧姐可沒聽到,若是聽到,就她那財迷樣,指不定又會追上來糾纏一番。
等到再也看不到蘇禾的身影,慧姐緩緩坐下,重新拿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來,只不過片刻后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蘇州城街道上總是這么熱絡(luò),尤其是近些日子,平添了許多的陌生面孔,大多都是腰間挎刀身后負劍的游俠兒,剛開始蘇禾還有些看熱鬧的心思,但見的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蘇禾熱情的與身邊的諸多小商販打著招呼,伸手自旁邊的小攤上摸了個雪梨,在本就不干凈的袍子上隨便擦了擦。雪梨甘甜多汁。
“薛伯,今兒個梨子真甜。”
在這一片混的時間長了,旁邊的人也都熟悉,沒人會與之計較什么。
正在閑逛,迎面幾匹棗紅色的駿馬疾馳而來,馬背上都是身披重甲的官兵正揚起手中的馬鞭抽打著身下駿馬的屁股,大聲喝道:“滾開,都滾開。”
像這種事,城中還是許有發(fā)生的,這些官兵仗著自己有些軍功,也不拿尋常百姓的安危當回事,撞了便也就撞了,命大不死的大不了就丟些銀子草草了事。
蘇禾雖是有些看不慣,但就算看不慣又能怎樣?自己也不是那有錢有勢的官宦子弟。
行人見此紛紛避讓,這時突然有個手持糖葫蘆的小姑娘沖進了道路中央。眼看駿馬便要將小姑娘踏在足下,蘇禾顧不得別的,一個健步?jīng)_上去將小丫頭撲倒,滾至路旁。駿馬未有絲毫停頓,疾馳而去。
蘇禾忙起身看了看懷中小姑娘,見她并無大礙,只是被嚇壞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大大的眸子中掛著晶瑩的淚珠,手中的糖葫蘆有幾顆散落在地。
蘇禾摸了摸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臉,扭頭對這駿馬疾馳的方向破口大罵:“你們他娘的趕著投胎嗎?”
蘇禾彎腰撿起地上的糖葫蘆,輕輕的吹了吹粘上的灰塵,給小丫頭一一插回到竹簽之上,揚長而去。才反應(yīng)過來的母親這才沖上前查看自己孩子的情況,忙朝著蘇禾走遠的方向鞠躬作揖。
雜貨鋪老板還是不錯的,并未獅子大開口黑蘇禾的銀子,反而是給蘇禾便宜了一些,香囊加上水粉不過才要了蘇禾二兩銀子。給蘇禾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夸老板娘長得漂亮,看著年輕。這些年在茶館過活,別的沒學會,嘴上的功夫可一點都不比別人差。要不然堂堂胭脂樓的美人葉小仙能與他交好?一個要錢沒錢要勢沒勢的窮小子。
蘇禾美滋滋的回到茶館后自然免不了又被慧姐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后還語重心長的捧著蘇禾的臉對他說。
“小蘇禾呀,你玩玩行,咱可不能墮落到娶個青樓女子為妻呀,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呀。再說那小妖精有啥好的,要屁股沒屁股,要胸脯沒胸脯的。要找也得找像我這樣的不是?”
“我說了……人家是歌妓,金魚兒?!碧K禾掙脫開慧姐的手呼呼喘著粗氣。
“切,那還不是一樣,都是在窯子里過活。哎,小蘇禾,街尾盧鐵匠家那個丫頭我看就挺好,就是黑了些,不過也不打緊,人家屁股大,好生養(yǎng),等以后有機會我請個媒人給你說和說和。嗯,我看行?!被劢阕灶欁缘恼f著。
蘇禾聽的頭都大了,那盧鐵匠家姑娘他認識,屁股是大,與腰一般粗。整日與爐火打交道被烤的黢黑,估計自己這小體格是吃不消。想到此蘇禾不禁打了個寒顫。
“得了吧,我可無福消受,屁股大好生養(yǎng)?您那屁股也不小,也沒見您生個一兒半女的?!?p> 蘇禾話一出口,便悔的腸子都青了,因為此時的慧姐,聽到蘇禾這番說辭,已經(jīng)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了,眼眶里的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在桌上。
蘇禾自知說錯話,心中內(nèi)疚不已,忙上前抱住慧姐的胳膊,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嗨,瞧我這破嘴。說錯話了,誰說您沒兒子,我不就是您兒子嗎?從您身上掉下的肉。您以后啊就拿我當親兒子一樣使喚。”
也許是蘇禾安慰有用,慧姐止了淚胡亂一擦。
“就你嘴甜。我可沒你這么大兒子。做我弟弟還差不多?!?p> 蘇禾見有效忙乘勝追擊。
“不不不,做我娘挺好,我可以吃奶呀?!?p> 啪的一巴掌打在蘇禾頭頂上,蘇禾捂住腦袋苦笑不已。
這時店內(nèi)有聽書的茶客大喊:“蘇禾,給我沏壺毛尖?!?p> 蘇禾忙借機逃走,回道:“茶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