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拳頭砸在金屬外殼的桌臺上,身身砸凹進去一個角,把隔壁的操作員嚇了一哆嗦。出拳的年輕人面色漲紅,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肩膀劇烈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這人年紀大概二三十,一身西裝與艙室里清一色的軍服區(qū)別開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左胸前別了一塊篆刻著他名字的銘牌,末尾柯莫這個姓氏十分惹眼。眾所周知,近月公司就是柯莫家族的產(chǎn)業(yè)。
除他之外唯一站在這間艙室里的中年人拍了拍操作員的肩膀:“沒有辦法的,沒有人會預料到今晚的交鋒會激烈到這個程度。”
專員別了中年人一眼:“二分之一的損毀只換來個位數(shù)的擊落,回去之后我就不用說了,你這個飛行指揮問題更大!都是簽過對賭協(xié)議的,總部要追責頭一個就得找你!你準備怎么辦?”
指揮官倒是很冷靜,甚至還有心糾正年輕人說錯的地方:“應該是三分之一才對,你沒把雇傭兵算上?!?p> “績效里這幫人比重沒這么高!”提到雇傭兵,年輕人看起來更加生氣了:“來之前一個個牛皮吹上天了!這一個高手那一個王牌,稍微碰上點反擊就縮卵了!還特么不如無人機頂用!那么多錢白花了!”
“本來就是招來干雜活用的,也沒指望他們能派上點大用場。不過比起這些,我們現(xiàn)在該做的是及時止損。”
專員看了指揮官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今晚文國人的進攻力度遠超我們的預期,但正因此他們的進攻方向也很明確,重點肯定是在道拉吉和果卡亞的那些戰(zhàn)略目標。通知現(xiàn)在還在天上的飛機往東南兩個方向撤離,地上的緊急起飛,留在地面的人也盡快撤離機場?!?p> “他們往哪走?我們這里現(xiàn)在這種天氣可沒法降落。難不成落到公路上去?”
“公路不行,交通網(wǎng)也是一種戰(zhàn)略目標,會不會被炸還兩說。先往退回到蘭蒂斯吧,那里暫時沒收到襲擊報告。另外幾座雷達站必然也會被關照到,讓那兒的守軍做好對空警戒,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那些設備。”
一面讓人跑,一面又讓人打,指揮官自相矛盾的命令搞得專員有些迷惑:“守得住的?”
對此指揮官的回答很直白:“在那些雷達站駐守的都是王國軍?!?p> “好吧。”專員馬上就懂了。反正是自己人,能守住最好,守不住也不是他們的損失。
隨即他又想到,他們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好像也不太妙:“我們現(xiàn)在也在果卡亞南部,是不是也該轉(zhuǎn)移了?”
指揮官失笑:“這你該問艦隊指揮,我只管天上的事?!?p> 專員一想也是,扭頭就打過去了。指揮官等待著,這些事情其實他跟一眾艦長以及艦隊司令上會討論過,但他這里要回答了有些越俎代庖,他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他說問題不大?!?p> “意思是?”
“兀尼沃斯現(xiàn)在是雨季,大雨天會限制導彈的導航。那些固定目標還能打打,我們跟著雨云保持移動基本上打不到說是。”
“另外我們還要為后面的登陸做準備,所以不能撤的太遠。他的意思是現(xiàn)在我們跟文國人的艦隊正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就算是反艦導彈也打不到我們?!?p> 指揮官點了點頭:“事倒是這么回事沒錯?!?p> “那島上呢?”專員指著塔姆島:“我們現(xiàn)在離這些島可不算遠,那里不是也能打得到嗎?”
指揮官明白,這問題專員肯定問過艦隊那邊,然后被推回來了,畢竟這確實是他負責的事:“這一點我們也考慮過了。現(xiàn)階段我們每天都有派出空中偵察,至今為止還沒發(fā)現(xiàn)過會對我們艦隊造成威脅的單位。再一個,王國軍的人跟我們交代過他們武器的底細,他們壓根就沒有能打出這個射程的武器?!?p> “那文國人呢?”
“他們倒是有,比如陸基的反艦導彈是有這個射程的。但那些東西體型都很大,只能用專門的載具去運輸,真有在運半途上我們就能知道。剛才我就說了,我們沒發(fā)現(xiàn)高威脅單位,里面就包括了這些東西。”
“那好吧……”在這個領域畢竟不如這些專業(yè)人士,專員也只好相信他們的判斷。
“那今晚的事先不論,接下來該怎么辦?文國人都開始反擊了,照這么下去我們不是沒法登陸了?”
指揮官搖了搖頭:“正相反,不止不取消,我們還得把登陸時間提前?!?p> “為什么?。俊?p> “當前發(fā)起攻擊的還只是一支艦隊,今晚的進攻看似兇猛但后繼無力。所以只要熬過了今晚就還有喘息的機會。如果我們不把握好這點時間抓緊登陸,一旦后續(xù)的增援趕到登陸的難度就會成倍上升,真要到那時候后果就不用我多說了吧?!?p> 專員光是想想都不禁打冷顫。一旦事情發(fā)展到那個地步就不是近月一家公司能處理的了,后面必然會讓更多更大的公司參與進來導致近月喪失話語權。真要到那時候甭管他是不是本家的人,必然要被處理掉。
“那就……”
“很可惜,后面的事情我是沒法參與了。”指揮官打斷了專員,說出令他驚愕的話語。前者進一步解釋道:“看來總部那邊對于今晚的失利相當憤怒,辭退通知已經(jīng)發(fā)到我賬戶上了?!?p> 專員一驚,隨即發(fā)現(xiàn)指揮官的個人賬號確實已經(jīng)從公司通訊錄里消失。
“不對,”專員繼而察覺,指揮官、應該說曾經(jīng)是指揮官的這個男人態(tài)度很平淡,像是早有預料:“你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
“畢竟是長久以來公司的第一次重大失利,總得有人負責不是?”
是啊。專員回過神來,今晚的事情得有個交代,他這個本家人有人保,那只能是實際負責的指揮官了。
一想到此,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后面有困難可以來找我,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的上忙的?!?p> 男人只是笑了笑,:“我再呆在這就有些不合適了,各位,保重。”說罷,他真就利落地離開了指揮室。
穿過狹窄的通道來到室外,正值風雨大作,這艘Fc級兩棲艦的空曠甲板上目前只有一架直升機在運作,等待著的乘客只有他一人。
“是你們啊,辛苦你,這種天氣還要飛?!眱擅{駛員都是男人曾經(jīng)的手下。
“不會,”男人離職的通知已經(jīng)通過內(nèi)網(wǎng)發(fā)了通告,但就算已經(jīng)不是上司了,駕駛員們還是很客氣:“今晚的事情換誰來也不會比指揮官您辦得更好,能跟您一起共事是我們的榮幸。”
“呵,有空再一起喝酒吧。”
稍微寒暄過,分布在機體兩邊的兩臺推進器開始出力,帶著機體往上抬升。很快,直升機就離開了甲板往道拉吉飛去。至于后面男人的去留,公司就不會再過問了。
路途有些遙遠,男人靠在座椅上閉目。已經(jīng)辛勞了一晚上,至少現(xiàn)在他可以休息會了。
但還沒有等他入睡,兩個駕駛員稍微帶著點不安的竊竊私語讓他不得不再次睜開眼。
“怎么了?”
駕駛員也不隱瞞:“那個……有飛行員報告說是在頭頂看到了飛行物,看著像是奔著艦隊去的……”
男人一皺眉:“誰?哪個人報告的?”
聽到駕駛員報出名字,男人回想了下,那個報告的飛行員現(xiàn)在應該在道拉吉附近空域,應該是沒跑了。
“他有看到是從哪來的嗎?”
“說是從西北邊來的,應該是塔姆島方向?!?p> 男人心里一沉,不好!
他漏掉了一種可能性,說到運載和發(fā)射反艦導彈的載具,通常想到的是汽車,但其實鐵騎也具備發(fā)射能力!
那東西體型太大,一直被他排除在外了,但最近有報告指出,文國最近有使用一種未知的偽裝,幾乎完全無法被發(fā)現(xiàn)!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藏在了塔姆島的雨林深處,遠離交通路線,再加上連日暴雨,確實會被空中偵察漏過去!
“快,聯(lián)系艦隊做好防空!緊急機動!”
“他們說已經(jīng)在做了!”
忽地,天邊有什么東西閃過,宛若一道迅雷直擊不遠處正在疾馳的艦隊。
爆炸。
接連的爆炸。
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像一個罩子般擴散,迅速掃過半空中的直升機,讓他們差一點失去控制。等男人好不容易扶穩(wěn)再探頭俯視窗外,只見艦隊那兒翻著紅的濃煙正一個勁地往天上竄,一眼望去觸目驚心,
不遠處再次傳來爆炸聲,那是其余幾艘兩棲艦的方向。
男子失神地落回位置上。
他知道這回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