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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殺從現(xiàn)在開始

002 商姓闕氏

反殺從現(xiàn)在開始 九鼎 3008 2020-07-25 18:15:00

  夜去晝來,火輪即將升空。

  此時已入十月,商殷世界的灼灼秋日尚能照耀人間兩月,待進入隆冬時節(jié),不見日亦不見月,天地間只有黑與白。

  黑是不見白晝的黑。

  白是積雪。

  由春始,白晝才會再來,待到春去,晝夜又只留下使人不能辨別前路的夜,且能腐蝕人身的陰雨綿綿不絕。

  在此方世界的大殷邑剛滿一歲的殷水流便如此說過:商殷世界只有春秋,倘若黑夜吞噬了春秋,那這方世界還有什么?

  當時的稚子之聲仿若還是昨日在說的猜測之言,今日的他卻已經真正見識過了吞噬了一切光明的黑暗天地。

  那名為“流放之地”的世界難度九位面。

  ◇

  有人要來了。

  室中不知何時開始便無人說話了,殷水流縱使目不斜視也能感受到她們的坐立難安。

  少君是幾人里最不善于作偽的人。

  她的表現(xiàn)尤為忐忑。

  殷水流對于她們異想天開的以假亂真計劃所知不多,自然無從去評價她們偷天換日的可行性。

  此時的他仿若置身在最為荒誕的夢里。

  不是因為他因緣際會地成為了別人的代替品,而是因為他不可思議的劫后余生。

  女葵兩女為他凈面的時候,他從匜盤的水面上看到了恢復如初的面容。

  那上面沒有一絲一毫毀面的跡象。

  這不是重點。

  商殷世界的武道真種于自身所見,真實不虛,乃是此方世界的商姓氏族可窺長生的修行之始。

  種在則有無限可能性。

  殷水流的根基在問鼎失敗之后悉數(shù)為商鼎所毀,體內丹田之地形如廢墟,在外人看來斷無一絲一毫的復原跡象,但是現(xiàn)在卻有絲絲生機縈繞在內,便如初臨人世的小小嬰兒。

  引導者是喂入他腹中的藥膳。

  它使種子蘇醒了。

  殷水流嘗過一口便知道藥膳的成分,那是再為尋常不過的元食膳,僅僅只是女葵兩女依照采薇的吩咐,給予他的療傷用品,倘若此物可以使他武道真種死灰復燃,他這數(shù)年以來何必如此束手無策,只能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商殷世人皆知,此方世界從來沒有武道真種崩滅重塑的前列,便如人死不能復生一樣,所以殷水流在問鼎失敗之后,遠離商殷在列國當中放浪形骸。

  彼時的他恣肆的在死亡面前墮落。

  因為他深知,任他再如何掙扎,始終不過是祂掌心上的螻蟻。

  他本以為他的開掛人生始于文明社會的“二十四年”,而將終于詭異莫測的“流放之地”,孰料被他認定為死亡之所的“流放之地”反倒給予了他如此涅槃重生的希望。

  “我摯愛的哥哥和弟弟,如果我當真能夠活下去,你們給予我的一切,日后的我定會加倍回報給你們。”

  當前的當務之急,是在生機有望之后,他假扮身份的安全性,一旦遭到采薇幾人的棄用,他連三兩日都活不過去。

  “他們是闕氏的人,我正在假扮的人是誰?”

  公子華服的袖口上有黑紋隼圖,這是商姓闕氏所獨有的標識。

  商姓闕氏,與他的殷氏同姓,系出同源,為三百多年前殷宣王的嫡次子王子闕的后裔。

  女侍們稱呼他為公子。

  不同于異姓諸侯的僭越違制,維持著祖制的商姓氏族還在守著搖搖欲墜的刻板與迂腐,他們不可以隨便用公子這個稱謂來尊稱非公子身份的其他人,能受他們公子之稱的人必須為諸侯之子。

  “闕伯橫吾有五位公子……”

  殷水流口中要與采薇幾人商議事情的聲音還未發(fā)出,女薔的手刀已經拍到他的頸側。

  他當即昏死過去。

  ◇

  醒來之時,室中傳來聲響,殷水流只是聽罷幾聲,便知道有外人來了。

  此時不宜胡亂動彈,誤了他們的瞞天過海計劃,他便在榻上繼續(xù)保持著公子無殤此時應有的昏迷狀態(tài)。

  “無殤兄現(xiàn)在如何了?”

  來人被闕氏幾人稱之為公子,他卻稱呼殷水流為無殤兄,只是這一聲稱謂,便可讓殷水流判斷出他并非是商姓之國的諸侯之子。

  “我假扮的人竟是無殤?!?p>  “他死了?”

  殷水流帶著鬼面以天之驕子的身份崛起于大殷邑,不乏有商姓公子以他為偶像,以佩戴面具為風尚。

  公子無殤便是殷水流昔日的黨羽之一,他自小便學著他在臉上戴上黑紋面具,從不在外人面前取下。

  難怪公子無殤的家臣們敢于如此李代桃僵,有公子無殤的黑紋面具遮掩假扮者的容貌,他們的偷梁換柱計劃確實有幾分可行性。

  “已經再三診斷過,公子的性命暫時無礙,只是真種萎靡不振,恐有盡歸混沌,修為全失之患?!?p>  這是采薇的聲音,她做出有些欲言又止的姿態(tài)。

  旁邊還有飲泣聲,那是少君所發(fā)。

  來人沉聲問道:“昨日圍獵回來還好端端的人,在晚宴上談笑風生,并無任何異常,今日怎地便變成這副模樣?”

  又問道:“可知緣由?”

  他關心情切地望榻上望去,只是戴著黑紋面具的殷水流如何能讓他看出半點端倪。

  基涉面色沉重地道:“主君昨天夜里要一人入室靜修,讓女侍們在門口候著。今晨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是這幅人事不知的模樣?!?p>  來人環(huán)顧室內的擺設,踱步到微微敞開的牖邊:“有否遇刺的可能?”

  采薇照著她與基涉早已經商量好的說詞回道:“并不排除遇刺的可能,再者便是修煉《守四方》的失種之難,闕國的先公子們并不乏這種先例?!?p>  庭院中戒備森嚴。

  來人推開窗牖,左右觀望了一陣,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入侵的痕跡,情知遇刺的可能性極低,不禁長吁短嘆地道:“無殤怎地會遇到這種事情,倘若當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還不及說完,在榻上的殷水流忽然痛叫一聲,他忙又驚又喜地疾步上前。

  基涉最先色變,猛然回頭。

  “無殤兄……”

  在來人的低呼里,殷水流的眼睛徐徐睜了開來。

  其他人紛紛側目。

  采薇不敢相信地望著殷水流慢慢伸出右手抓著公子巢的臂彎,即便她再如何強作鎮(zhèn)定,此刻也禁不住地惶恐失措。

  她以要殺人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女薔這個罪魁禍首,心里暗道完了,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的糟糕局面。

  假公子沒有暈厥過去。

  他失控了。

  “命?!?p>  不同于公子無殤的沙啞聲音從假公子的口中發(fā)出。

  少君給這一聲嚇得魂飛魄散,動也不敢動彈一二。

  女薔更是呆滯地看著殷水流的頸側,以她人脈之境的武道修為,方才那一記手刀怎么可能會讓這個鄉(xiāng)野鄙人蘇醒得這么快?

  “還?!?p>  采薇失魂落魄地與面無人色的基涉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圖謀即將失敗的不甘與絕望。

  心中忽然涌出將公子巢刺殺當場,以掩蓋公子無殤死訊的強烈沖動。

  待她稍稍回過神來,便連她自己都為方才的惡念打了一個寒噤。

  現(xiàn)在只能祈禱事情還有轉機。

  “在?!?p>  有公子巢的幫忙,殷水流在榻上徐徐坐起一半,只是他黑紋面具的線不知道何時松了,待他說完“命還在”三個字之后,自然而然地從他的面上滑落下去,在眾人面前顯露出他慘白得沒有多少血色的面容。

  “此人……”

  采薇看著局勢一再失控,手足不禁一陣陣冰涼涌來。以她一貫的聰慧此時如何還不明白,事情發(fā)展到如此地步,她與基涉一同被殷水流的癡傻模樣給騙了。

  三字如雷,震耳欲聾,能將她們的謀劃盡付諸流水,此時再去埋怨基涉胡亂找來此人又有何用?

  采薇恨恨地盯著殷水流。

  白晝里殷水流的面容比昨日燭火里所見要更為清晰,給予外人的感官里有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妖異美態(tài)。

  “無殤生得這副美姿容,我若是你,定不會去學污妖君,整日里戴副面具在臉上?!?p>  眼前的面容所見讓公子巢有些失神。

  又見殷水流抓著他的臂彎不放,正要好生攙扶,卻聽殷水流艱難地繼續(xù)出聲:“我……”

  還想再說話,傷勢不支“暈”了過去。

  公子巢大驚失色。

  采薇幾人終于找到機會一擁而上,此時哪里還顧得其他,你攙我扶的便把公子巢擠到了榻沿。

  為殷水流檢查一番,采薇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逝,低聲道:“公子無事,只是一時氣血不暢。”

  眾人團團圍著床榻,再也不離開。

  少君顫著聲音道:“這幅模樣還如何狩獵南山,公子請允我家良人先行回去將養(yǎng)?!?p>  公子巢在旁忙勸阻道:“無殤兄如此傷情,夫人此時萬萬不可輕率為之,且讓無殤兄在莊園靜養(yǎng)幾日看看情況?!?p>  基涉見此形勢,假意勸說道:“少君,公子所言甚是,待主君傷情稍好些,我們再議?!?p>  公子巢頷首道:“正是?!?p>  又對采薇道:“家左與無殤兄一般都精通醫(yī)理,煩請多加照顧無殤,若是手上短了何種藥物,盡管來知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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