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看起來悠悠蕩蕩,但實際速度非???,比道家御劍速度絲毫不差。
第十天的時候,大黃也逐漸蘇醒了過來。
經(jīng)過多日的將養(yǎng),他的傷勢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雖然斷根的傷口猙獰恐怖,但只要假以時日,還是可以修復(fù)。
這讓周無相寬心了許多。
對于即將要去的姜家,他的心情又忐忑,又激動。
激動的是,是三年來,他終于可以看到除了奇叔之外的親人了。
忐忑的則是,這個姜家,對他究竟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
如果說和周家不親密并不盡然,但姜家十余年來一直在尋找他沒有放棄,而且姜迎兒和姜家其他迎接的人對他都百般照顧。
若說親密,又有些不切實際。當(dāng)初周家遭難之時,姜家并沒有出手相助。即便是因為其他原因無法及時趕來救助。但十余年來,姜家也沒有去和大仇的古岳宗去尋仇,甚至聽孔根水的意思,兩者還達(dá)成了什么協(xié)議?
一邊是實力強大、萬宗之首的古岳宗,一邊是周家僅有的嫡系后人。
親情,再強大的敵對面前,是否又經(jīng)得起一擊呢?
甚至往壞處想,如果古岳宗找姜家要人,姜家是寧可得罪大敵,還是將自己這個無名之輩拱手相送呢?
未知。
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
轉(zhuǎn)眼又是十日過去。
這一日清晨,姜迎兒叫起周無相早早的站到了外面。
“怎么起這么早?”周無相此時睡意未醒,有些疑惑的問道。
姜迎兒伸出食指朝前指去,興奮的叫道:“我們到了??炜础?p> 一幕讓周無相無法忘記的景象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云霧猶在,朝陽初起。
遠(yuǎn)天處,溫和的太陽露出半邊,萬道霞光灑向萬物,無邊云霧在這一刻,化作萬千彩色,淡淡的七彩水汽搭起一道道彩虹。
陽光越來越烈,將云霧,輕輕驅(qū)散。
半空中彌漫的云霧,仿佛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將霞光灑下大地,驅(qū)走黑暗。
一彎巨大的湖泊,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
綠水搖搖,青鳥飛騰。淡淡水汽,迷蒙搖曳。
湖岸之畔,高大聳立的樹木環(huán)岸而起,發(fā)出無限的綠意。
綠色之中,古樸的褐色樓閣亭榭點綴其中,宛若萬綠之中的一片繁星,一股股悠久歲月沉淀的淡然氣息彌漫而來。
樓閣之后,一道巨大高聳沖天的青山,如同一把利劍一般直破云霄,在云霧之中露出俏皮的一角。
靜柔的湖水,飛騰的青鳥,古樸的樓榭,淡然而又幽靜。而宛若神劍的青山顯得有些突兀,但又像是一片水墨畫中,尖銳的一筆,沖突的讓整片景活色生香了起來。
“好一片仙境!”
周無相由衷的發(fā)出一聲贊嘆。
和此處相比,御劍派的山門、避世山的三品奇山都如同粗衣比綢緞,珠燈照繁星,天上地下。
周無相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濃郁而又充沛的靈氣,瞬間填滿了胸膛,讓人心胸大開。
“這里太美了,我們趕緊下去吧?”一旁的大黃早已睜大了雙目,急匆匆的叫道。
他向來見靈境就走不動路,如今這番做派,宛若鄉(xiāng)巴佬初入寶庫一般,迫不及待。
一旁的姜家女子都紛紛捂住嘴偷笑了起來。
姜迎兒面帶淡笑,輕輕說道:“不要急,你們聽——”
周無相幾人急忙側(cè)耳傾聽。
只聽得一道道鐘聲,從遠(yuǎn)處悠悠的傳來,如同聲波陣陣滾動。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空靈悠遠(yuǎn)的聲音,讓人頓時渾身一輕,神清氣爽。渾身疲累,全部消散。
神妙的聲音,透著無盡的古樸。
鐘聲,一聲聲的響起。
周無相只覺體內(nèi)真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渾身吸收靈氣的速度,仿佛加快了很多。
時間,仿若都被拉長了。
不知過了多久,鐘聲漸漸消失。
周無相驚喜的睜開了雙眼,和旁邊剛剛睜開雙目的奇叔一個對視。從彼此眼中,都看出了興奮之色。
神異的鐘聲之中,他們皆有所得。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老黃我可等不及了!”大黃興奮的直叫。
一品靈境!
非同凡響!
姜迎兒笑吟吟的點了點頭。一旁的姜欣月輕揮玉手,馬車緩緩下落,朝著姜家靈境落去。
……
初一落地,幾人還沒站穩(wěn)。
就聽到遠(yuǎn)處傳來一道蒼老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聲音中隱隱帶有激動顫抖:“吾孫何在?”
不知為何,聽到這道聲音,周無相只覺胸中心潮澎湃,起伏不定。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親切感涌上心頭。
遠(yuǎn)處叢林道路上,一群人擁了過來。
為首是一名氣色尚好卻又滿布皺紋,頭發(fā)也已烏白的老人疾走而來。身后的侍女急匆匆的跟不上她的腳步,只能在后面驚慌的直叫:“老夫人,您可慢點啊?!?p> 老人絲毫不理會,反而加快了腳步。直走到周無相身旁,伸出雙手欲抱,卻又頓住,止不住的顫抖。一雙已略有渾濁的眼睛,淚滿盈眶,仔仔細(xì)細(xì)的來回掃視著他。
“我苦命的孩子,你終于回來了——”老人終于忍不住抱住了周無相,老淚縱橫。
突然被抱住,周無相身體一發(fā)僵,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轉(zhuǎn)過頭看向姜迎兒,后者眼眶中微微發(fā)紅,對著周無相點了點頭。
周無相艱難道:“姥姥?”
“唉,是姥姥??熳尷牙芽纯础崩先思硬荒茏砸?,松開周無相,又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了起來,如枯木的雙手在他身上這里捏捏,那里按按。嘴里一遍遍念叨:“好好,有些瘦了,也有些黑了,吃了不少苦吧?”
一邊打量,一邊點頭念叨,眼淚又順著臉上的皺紋流了下來。
看著眼前老人如此的關(guān)切,周無相之前的忐忑瞬間消散,只剩下激動之情無法言表。一股濃濃的親切感彌漫了上來。
這就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了。
見老人如此擔(dān)憂,周無相忙安慰道:“姥姥,您別擔(dān)心我,我身體極好。您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好孩子,好孩子?!崩先思拥睦≈軣o相的雙手,堅定的說道:“這一次,再不走了。就留在姥姥身邊,我看誰敢再欺負(fù)你!”
老人的話擊中了他的心田,只覺鼻頭一酸。十余年的艱難坎坷,漂泊心酸瞬間涌上心頭。
周無相強忍住,重重的點了點頭。
只覺得自己在海中飄蕩,尋到了岸邊。
但老人的動作,卻突然一滯。
雙眼,朝著周無相的雙手緊緊的盯著。
老人的雙手忍不住的顫抖,本已停住的眼淚,又一次的涌了出來。
那里,兩根竹管,直插血脈,烏黑發(fā)亮。
古墨硯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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