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老虎

　　月光落在地面，屋內(nèi)寂靜了片刻。

　　“?。俊蹦泻⒄溃骸澳恪医o你打雜？”

　　灰衣人認(rèn)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破屋子被你收拾得很干凈。我去廚房看過了，你還會(huì)自己做飯。”

　　“打雜我不會(huì)。不就灑了你一碗面，我賠你兩碗的錢就是了。”男孩回過神來：“而且要不是你用蘋果核打我，我本來不會(huì)被那些傻子抓住！”

　　灰衣人沉默了一秒，轉(zhuǎn)而問道：“你以為加入無影團(tuán)就能見到瓐一？”

　　男孩皺了皺眉：“怎么？和你沒關(guān)系吧?！?p>　　“就算成為上七人之一，你也見不到他?！被乙氯苏f著，朝他走了過來。

　　“你胡說！”男孩握緊了匕首，往后退了一步。他緊盯著灰衣人：“人人都知道無影團(tuán)是瓐一組建的，只要成為最上層的七人之一，就能見到他！”

　　“聽誰說的？”這人沒靠近他，而是坐到了墻旁的椅子上，將手?jǐn)R在桌子上撐著腦袋，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瓐一別號(hào)鏡花水月，就是說連他是否真的存在，世人都不能確定，說不定是誰編造出來的人物呢?！?p>　　男孩叫道：“他存在！”

　　灰衣人不緊不慢道：“哦？你是見過那七人，還是見過瓐一？”

　　兩人一時(shí)相視無言。

　　院外微風(fēng)搖晃樹枝，黑夜讓一切感官都敏感了起來。

　　男孩從噩夢(mèng)中驚醒，如今又有陌生人闖入他房中。他的神經(jīng)已然繃到了極致，不禁喝道：“你到底是誰！”

　　“我叫滿月?！被乙氯舜蛄藗€(gè)哈欠，一副懶散模樣：“既然你知道了我是誰，就必須和我走了?！?p>　　男孩剛要開口，忽然發(fā)現(xiàn)他說不了話，身體也動(dòng)不了了。這人做了什么？什么時(shí)候動(dòng)的手？

　　“我困了，你也該睡了?！?p>　　滿月起身，走到男孩身前，傾身往后看去，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匕刃，從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抽出了匕首。

　　緊接著，她的手掌在空中轉(zhuǎn)了轉(zhuǎn)，男孩就自動(dòng)走到床前，倒了下去。

　　幃帽上的面紗擋住了臉，男孩聽她平靜道：“明天見，晚安。”

　　話音落下，自稱滿月的女人便離開了房間，留下男孩一人死死瞪著床頂，動(dòng)彈不得。

　　身體掙扎未果，內(nèi)心一片混亂，男孩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他實(shí)在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但沒多久就醒了。

　　空氣中飄散著羊肉面的香氣，房間里很安靜，一人坐在墻旁的椅子上，穿著灰衣，戴著幃帽。

　　“洗漱，吃飯?！睗M月頭也不抬道，筷子伸進(jìn)了面中。

　　面剛做好不久，還散發(fā)著熱氣，面上蓋著大量香菜。桌對(duì)面也放著一碗香菜羊肉面和一雙筷子。

　　男孩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dòng)了，但肌肉酸疼，像是在石子地上滾了一夜。

　　“昨夜放松本不會(huì)疼。”滿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大俠，你到底要做什么？”男孩疲憊中帶著茫然，揉著肩膀，不動(dòng)聲色地朝門外移動(dòng)：“那么多人可以打雜，為什么偏偏找我，就因?yàn)橐煌朊?？?p>　　滿月吞下一口面：“你可以試著逃走?！?p>　　“我不逃。”男孩腳步一頓，說道：“我去洗漱?！?p>　　他慢悠悠地跨過門檻，站在門前平階上壓了壓腿，伸展著身體，拔腿“嗖”地一下就往大門跑去。

　　還有兩步就能跑出門，耳邊吹過一陣風(fēng)，一道黑影從頭頂閃過，擋在了門前。

　　男孩張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

　　一只老虎停在院門處，身型堪比兩個(gè)他，毛色純黑如夜，額間一抹白色狀如彎月。

　　它粗大的尾巴在空中晃動(dòng)，一雙金眸微微瞇起，咧開嘴巴，若不是露出了尖銳的牙齒，會(huì)像是在笑。

　　男孩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他被邁步向前的老虎步步緊逼，不斷后退，轉(zhuǎn)身一溜煙地沖回了房間。

　　“老虎！”男孩按住胸口，上氣不接下氣道：“外面有只老虎！黑的——”

　　“我的?！睗M月還在吃面：“洗漱了嗎？我看廚房有水?！?p>　　千言萬語全堵在胸口道不出來。

　　冷靜了好一會(huì)兒，男孩問道：“我匕首你拿哪兒去了？”

　　“晚些給你?！?p>　　男孩咬了咬嘴唇：“把我匕首給我！”

　　“先洗漱吃飯?！睗M月背對(duì)著他，頭也不回道：“我會(huì)給你匕首?！?p>　　“現(xiàn)在就給！”

　　“月牙不咬人，不用害怕?！?p>　　月牙……？給老虎取名月牙，它有月牙那么小嗎！男孩暗道，鼓起勇氣推開門，踩過門檻。

　　他拳頭緊握，左右看了看，不見老虎蹤影，于是扭了扭身體，挪動(dòng)著腳步往院門走去。

　　和剛才一樣，就差兩步時(shí)，一道黑影落在眼前，黑老虎朝他露出了血盆大口。

　　“我不跑……”男孩搖了搖頭，倒退著往后走去。

　　老虎一直盯著他，直到他退進(jìn)房中。待他洗漱出來，卻又不見它了。

　　男孩到廚房端了碗水回房間，把水放到桌上。

　　“面太咸，喝口水?！彼麑?duì)滿月說。

　　“我不喝冷水?！?p>　　“那我去給你熱熱?！蹦泻⒍似鹚?。

　　“不用，你喝了吧?！睗M月淡淡道，散發(fā)出陣陣壓迫：“現(xiàn)在，就喝?！?p>　　“……我不渴?！蹦泻⑿奶w快，放下了水：“你不喝就算了?！?p>　　他雙手絞在一起，克制著顫抖，低頭坐到了滿月對(duì)面。

　　看了眼面上的香菜，他抬頭道：“我不吃——”

　　“香菜”二字沒說出口，男孩微微張大了嘴巴。

　　——幃帽上的面紗被掀起，側(cè)旁看不到，坐在正對(duì)面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帽下之人容貌皎若白月，清麗無比，其眉心正中一點(diǎn)紅，像是為了遮蓋傷口，卻令其多了幾分明艷。可謂人如其名，舉世無雙。

　　“不吃也得吃?！睗M月抬眼道，神情冷若冰霜，像是刀刀剜在男孩身上。

　　男孩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到滿月開口才回過神來。

　　先前聽她的聲音很為泠然，若冰似水，但想必再?zèng)]有更適合這模樣的聲音，也沒有更適合這聲音的容貌了。

　　他感到自己整個(gè)人輕飄飄的，聽話地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了面。香菜入口，他擰起眉頭，鼓起了臉，“咕咚”一聲將香菜吞了下去。

　　滿月將筷子放到空碗上，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男孩停下動(dòng)作，眼睛從下往上看去：“難不成……你是仙？”

　　滿月未答，拿起一旁裝水的碗。

　　“別喝——”男孩“蹭”地站了起來，見滿月望著自己，他又像個(gè)泄氣皮球般坐了下去。

　　滿月的手在空中頓?。骸盀a藥，你未免太小看我了?！?p>　　果然被發(fā)現(xiàn)了。

　　男孩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見她表情未變，似乎并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