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去了?”粗重渾厚的聲線從門外響起,聽上去就是一個高大粗壯的男子。
“可以。”萊恩坐在鐵皮床上,扭開一瓶帶上來的威士忌,烈酒的醇香瞬間填滿了整個房間。
他就這么靠著墻壁,毛瑟手槍被他放在帽子下面。
隨著一陣足以傳到走廊盡頭的摩擦聲以后,兩個大漢彎腰低頭走了進來。
為首是一個須發(fā)皆白的白人壯漢,常年在海上討生活讓他的臉上布滿了海風(fēng)刮削的痕跡,一身破舊不堪的粗布呢子大衣下套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海兵衫,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上遍布著各種紋身。
這是個看上去就很有威嚴的男人,哪怕不說話靜靜的站在那里都足以讓人感到窒息。
至于另一個則有些不起眼,高高瘦瘦的如同一支帶刺刀的長槍,滿臉雀斑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沉默的站在高大男人的身后。
“我叫保羅,保羅.肯尼基,灰霧號的水手長,很高興見到你,萊恩先生。”保羅伸出那只粗得和炮管似的右手。
“萊恩,一個賣酒的商人而已,你需要買酒嗎?朗姆酒還是威士忌?或者是龍舌蘭?白蘭地也不錯,我這里還有一瓶朋友從蘇聯(lián)帶回來的伏特加……”
保羅微笑著靠近了兩步,鐵塔般的身軀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讓人感到畏懼。
“萊恩先生?!北A_將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你有問題?!?p> 萊恩直視著保羅的雙眼,右手不自覺的摸向身后。
湛藍色的雙眼中充滿了平靜和冷酷,萊恩無法穿過這層堅冰看到更深處的東西。
“忠告,萊恩先生,我只能給你一個小小的忠告。”保羅豎起一根手指,“不要妄圖在我的船上鬧事……明白了嗎?我不管你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探員還是蘇維埃中央情報機關(guān)的特工。你都要明白一點……這里不是你惹事的地方!”
保羅身軀朝前壓,這讓萊恩想起了當年在戰(zhàn)壕里面看著一輛納X的坦克從自己頭上緩緩壓過。
不過當時他順帶在坦克底下裝了一個小小的炸彈……
“聽明白了嗎?”保羅低聲怒吼道,“婊子養(yǎng)的家伙,要不是看在你出了兩百五十塊錢的份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掛在水手碼頭上當成咸魚干了。”
“呃……我不是很明白你說的什么。”萊恩一手提起酒瓶,咕咚咕咚的灌了半口酒,“如你所見,我真的不是什么特工或者間諜……嗝……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嗝……這個……”
萊恩從掛在一旁的大衣旁拿出一張被折成一團的“行商證明”。
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他的名字和一個……來自卡西莫多教堂的印章。
“看到?jīng)]有?看到?jīng)]有!”萊恩大聲嚷嚷著,“老子可是代表……嗝……本土教會……嗝……去……找大不列顛那群異教徒談判的!”
話還沒說完,萊恩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癱倒在鐵皮床上,手上拿著的證明掉在地面上……
那個進來之后一直沉默的高瘦男人低頭下去把它撿了起來。
“是真的?”保羅問道。
“確實是一份行商證明?!蹦莻€高瘦的男人咧開嘴露出一口如同鯊魚般的鋸齒牙,“這個家伙也確實是個酒鬼?!?p> 萊恩此時正抱著酒瓶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右手無意識的晃動著酒瓶,不過從一個空的瓶子里怎么樣都倒不出酒來。
“那……”保羅遲疑的問道,“怎么處理他?”
“不用處理。”男子將那張證明塞回萊恩上衣的口袋里,“畢竟是教會親自簽下的證明,如果在船上有閃失的話……估計麻煩會很大?!?p> “是。”兩個人很快就走出房間,就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萊恩確實喝醉了,這點毋庸置疑,接近半瓶的高濃度烈酒足以讓任何正常人在床上好好的躺一會兒。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桌面上的燈火已經(jīng)完全熄滅了,房間一片漆黑,只有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發(fā)光。
他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清東西,無需太多的光亮也能清晰的看透黑暗的面紗。
這算不上天賦異稟,他自己也沒搞明白這是從哪來的能力,在彈片深深的嵌入他的大腦以后,不僅是記憶,還有很多其他東西都被一同改變了。
他說不上那是什么東西,每次想起來時總會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這并非當下應(yīng)該要考慮的問題,這艘郵輪顯然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這不僅在于它是今年圣誕節(jié)之前最后一批前往倫敦的渡船,更多的是它的另外身份——走私船。
借助富商大亨、宗教勢力、甚至是政府本身支助的走私船。
這里之前應(yīng)該就是用來存儲走私貨物,用來躲避海關(guān)的地方。不知為何卻被改造成了下等艙。
這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無論如何他都只是一介過客,而且在中途還得想辦法下船……不論怎么看這艘船都不會在一個偏離航線大約三個海節(jié)的地方???。
他重新點燃了燈火,酒箱里的東西都完好無損,并沒有被翻找過的樣子,他的殺手锏也安靜藏在箱子的暗格里。
那兩個家伙似乎真的相信了他的身份,他不由得感謝卡西莫多為他送上的大禮,沒有這份教會背景的證明背書,他這趟行程可能還會遇上更多麻煩……
說不定還要見更多的血。
他將毛瑟手槍放在腰后,披上大衣準備外出找點吃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鐘,不過他餓了……
當他拉開房間的破門時,吱呀吱呀的聲音也從對面的房間里傳來。
萊恩一抬頭,就看到了上船前看到的那個亞洲人,他也剛剛從房間里面出來。
“早?”萊恩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會說英語嗎?”
那個男人把臉轉(zhuǎn)向他,他能更加清楚的看著那張臉。
那是一張冷漠嚴肅的臉,精心修剪過的胡子隨意的散落在嘴唇上面,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在昏黃的燈火下他的眼睛卻反射出另外一種光亮。
他的右眼是一只假眼,一道從鼻子蔓延到額頭的刀疤是他最大的特征。
“會?!蹦腥说目谝艉苤?,聽上去像是扶?;蛘咛珮O國的人。
“萊恩……你叫我萊恩就好,一個酒商?!比R恩伸出右手。
“白?!?p> “白?”
“白!”白伸出手,“或者你可以叫我懷特先生,是一介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