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澳門的路上特別擁堵,我們的車在剛從沙井北環(huán)路進入京港澳高速時車便開始賭起來。
車從四面八方蜂蛹而至,流量只增,北環(huán)路的車流量明顯達到其最大承載能力,就像一根流量爆滿的網(wǎng)線,但此時雪上加霜的是,有輛公交車和一輛私家車在馬路中央追尾了,那私家車把公交車的屁股都撞凹進去了好大一塊。
看到這一幕,姍姍很興奮地對我說:“向往,你看那私家車和公交車在馬路中央展開了一轟轟烈烈的戀愛,它們熱吻了起來,吻得很逼真,我想那倆私家車一定是對那輛公交車表白過了?!?p> 姍姍那天有心思,我能明顯感覺得出來,她好像一直在暗示我向她表白之類的,有時她會還故意挑逗我,有好幾次在說話的時候,她故意挨近我,挨得最近一次我噘起嘴都能吻到她的香唇。那次,要不是衣服的材質(zhì)比較好,估計我的心都跳出體外了,我在吸了她一口帶有口紅淡香味的二氧化碳后,差點缺氧窒息了。
關(guān)于我和姍姍的感情,三年以來一直處于隱晦不明的狀態(tài),我們一起壓馬路看電影,一起逛街吃飯,一起過情人節(jié),做著情侶的實舉,卻并沒有用言語把那層薄紙捅破。我愛得很窩囊,從來沒向姍姍表白過,也沒有向她說過一些能讓別人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
那天姍姍就有一種逼宮的感覺,那次,我依舊沒有順姍姍的意思,我只是對她說:“姍姍,那只是一個追尾的交通事故而已,你的想像力不要那么豐富了?!?p> 我喜歡姍姍這是地球人知道的事兒,如果有機會我很愿意證明這一點,用生命去證明,就像在證明數(shù)學(xué)的幾何命題一樣。一直以來,我沒有向姍姍表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好像喪失了說愛一個人的能力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把我愛人的技能包給收了回去。
那追尾的交通故事把整個路段淪為了重災(zāi)死鎖段,車越堵越長,最后直接堵出一窩馬峰窩。我們在那里賭了有一個小時之久,之后才得以上高速。
高速上那也是一個賭,車走走停停,有時還急殺急停,那高速下帶出的慣性,把我的五臟六俯給顛簸的七上八下的,頭還時不時狠狠撞到坐椅后枕上,就差鼓出一個包來。姍姍右手緊緊的抓著車窗上的扶手,都快摩擦冒煙了,我總擔(dān)心會出交通事故,于是不斷地督促著加良小心開車。
加良似乎被我催煩了,懟了我一句:“向往,要不你來開!”
最后我才作罷。
那是一段很漫長的旅途,蝸牛般的車速讓它顯得更加漫長,于是,我們在想如何打發(fā)時間。
季純突然靈感爆棚,她提議大家講故事。
定小組定期發(fā)行的刊物《王氏緣》里有一個新增的模塊專門用來分享員工豐富多彩的生活故事,是她們那個新上任的主編提出的,季純想將大家講的故事寫入《王氏緣》中。
由基和加良答應(yīng)得很爽快,因為能上《王氏緣》,就跟上榮譽墻一樣,那是一種殊榮。而我,特別喜歡聽別人講故事,所以自然而然就同意了。
按照季純的提議,由年紀從小到大,依次講一個故事,不限篇幅,可長可短,但最好要真實的故事,因為到時會登記出來分享給王氏員同事觀看的。
我們年紀中最小的是姍姍,所以由她開始講起。
姍姍的故事醞釀了很久,我讓感覺她的神經(jīng)末梢比常人要長一萬倍,也讓我們對她的故事更加地期待。
一炷香時間后,姍姍才緩緩開口說:“我要講的故事是發(fā)生在我母親琴行,是關(guān)于一個小男孩子的故事,那個小男孩子叫什么名字,我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畢竟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不過每每想到他的故事我都覺得特別地遺憾。
我母親在琴行里教小孩子學(xué)鋼琴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自從結(jié)婚后,我父親便給母親開了博雅琴行。
在我母親的教學(xué)生涯里,收了不計其數(shù)的學(xué)生,但她覺得真正稱得上學(xué)鋼琴的天才,只且只有一個。
那個天才小男孩我也認識,他來學(xué)琴時,才五歲,他總扎著一個長長的小臟鞭,穿著一雙白色的球鞋,他五官很精致,唯一的缺陷是他下門牙不夠緊湊,有一個比較大的縫隙。
他很喜歡我,只要我在琴行里,他就要我教他彈琴,而不是我母親。我?guī)н^幾回后,覺得他真的是個音樂天才,他對音樂極具天賦,悟性極高,其他小孩子根本沒辦法比。
他每天都會在下午六點時來我家琴行練琴,總喜歡坐在我家白色的鋼琴的那個隔間,一練就是兩三個小時,每天都如此,沒有一天例外。
他和其他小孩子不同,他的話很少,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別人嘲笑他下門牙縫隙的原因,讓我覺得他好像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樣。其實,格格不入的人與世界格格不入,是才華溢出世界的表現(xiàn),而并非格格不入的人本身。
每次看著他那忘我的練習(xí),我都在想,如果他父母一直這樣栽培他,他很可能是下一個肖邦或貝多芬之類的叱咤樂壇上的頂尖人物。
然而,突然有一天,他沒有來琴行練琴了,讓我覺得很是意外,開始我覺得他可能是生病了,但是一連幾天都見到他人影,讓我覺得特別反常,畢竟他的課程還有一大半沒學(xué)完。
于是我好奇地問母親說:‘母親,那個小男孩怎么這幾天都沒來練琴了?’
我母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氣嘆得仿佛是世界到了末日一樣,我有一種很不詳?shù)念A(yù)感。
‘唉,他以后都不會來了?!夷赣H長嘆了一口氣說。
‘為什么?’我問。
‘他家發(fā)生了一場變故,他被送回鄉(xiāng)下奶奶家去了,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母親說。
‘什么變故?’我問。
我對那個男孩子的遭遇很是好奇,于是,向母親打聽起來,我母親知道也不是特別清楚,于是我又四處打聽起來,我甚至都跑到警察局打聽過。
原來男孩子家遭遇了一場血腥恐怖,慘絕人寰的家庭變故。
故事大概是這樣的,小男孩的父母都是事業(yè)型的人,因為兩夫妻各自己上班,都特別忙,根本沒時間照顧孩子,但又不想麻煩老家的老人,于是夫妻兩在懷小男孩時就聘請了一個家政保姆來照看孩子,問題都出在那個保姆身上。
那保姆帶著那個男孩子,一帶就是五年,從呱呱墜地到來我家琴行學(xué)琴。
五年里,那男孩子的父母對保姆特別的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基本上都拿給那保姆帶回家,逢年過節(jié)更是給了發(fā)了不少紅包,就像對待自己家人一樣。
開始保姆也特別感恩這對雇主,但是久而久之呢,這種友好的贈予成了一種麻木的理所當(dāng)然,保姆有時候逢年過節(jié)會厚著臉皮開口向兩口子要點紅包之類的,兩夫妻見保姆對自己的孩子照顧地很好,也沒少給她意思。
有一次,過端午節(jié)時,夫妻兩人都忙著工作,沒有給保姆發(fā)些紅包,兩夫妻原來覺得這是小事,但這讓那保姆特別心里特別失衡。
剛好呢,保姆又發(fā)現(xiàn)了夫妻房間的書柜里藏得有十萬塊錢,于是她起了歹心。
保姆瞅準了時機,她趁兩雇主去上班,小男孩上學(xué)的空檔之際付諸了行竊的實際行動。
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很不湊巧,當(dāng)保姆提著贓款從小男孩家出來的時候,剛好小男孩的父母從外面回來,三人在大門口碰個正著,原來那天男孩的父親一早便應(yīng)酬客戶,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于是男孩的母親開車把自己丈夫送回家里。
男孩母親在開門時發(fā)現(xiàn)保姆拿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準備離開,她并沒有起半點疑心,她早就把保姆當(dāng)一家人了,還以為她是要去倒垃圾。
男孩母親跟保姆說垃圾等一下再倒,叫她去廚房弄點姜湯給她丈夫醒醒酒,保姆沒辦法,只得拎那一袋子錢去了廚房。
保姆在廚房里弄姜湯時,男孩的母親意外發(fā)現(xiàn)主臥室里的錢不見了,于是上前詢問保姆。
保姆當(dāng)然不肯承認錢是自己拿的,只是推托到男孩父親身上,男孩母親相信了。
可能是做賊心虛吧,保姆知道只要男孩父親醒來,這一切就都會真像大白,到時她肯定免不了牢獄之災(zāi),但是要她放棄好不容易偷來的錢,她又不甘心。這就樣,貪婪慢慢占據(jù)她的內(nèi)心,魔鬼慢慢上了她的身,一個邪惡的計劃慢慢在她腦海里成形,最后,她徹底失去了人性,她自作聰明的來了一個殺人滅口,并偽造小偷行竊失敗后殺人的計劃,這些情節(jié)都是從男孩家里的監(jiān)控視頻看到的,這些心里活動都是警察分析案情時揣測的。
接下來的劇情變得很血腥,保姆把男孩的母親騙到了廚房,趁其不備,一刀從她的脖子后砍了去,女主的鮮血頓時濺到了白色石磚和油煙機上面。然后她一做二不休,再把正在大廳沙發(fā)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孩的父親直接用枕頭捂死。殺人滅口后,保姆又清洗廚房里所有血跡,還制造小偷入室入竊和殺人的現(xiàn)場,最后帶著十萬錢準備逃回了老家。
所幸,那天那個小男孩不在家,不然估計也小命難保。
可能那個保姆做惡夢都沒想到,自從她第一天踏入這個家時,女雇主已經(jīng)在家里安裝了隱形的攝像頭在監(jiān)控她的一舉一動。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惡人終會有惡報,那保姆最后還沒有逃開法律的制裁。
只是這一出人間悲劇,讓一個天才少年一夜之間成了孤兒,他的命運發(fā)生一百八十度的巨轉(zhuǎn),前途盡毀。后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他被他爺爺奶奶領(lǐng)回江西鄉(xiāng)下去了。
這是在我們那個小區(qū)真實發(fā)生的事兒,我不知道這事兒有沒有上深圳的報紙或頭條新聞,但它在我小區(qū)內(nèi)沒怎么傳開就很快被壓了下來?!?p> 聽了姍姍講的故事后,大家都很同情那個小男孩,都替他的命運感到可惜,姍姍說那是她人生中覺得最可惜的一件事情,那個小男孩可能這一生都無法治愈他那個不幸的童年。
小男家的房子后來被以低市場的價格出售,還被例為了兇宅,但是才過了一天那房子就被買了,都不用開發(fā)商‘洗白’,然后大家在感嘆如今的這個社會,人們怕沒房比怕厲鬼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