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狼血
今天兄弟會的圣所迎來了客人，一位半個月前就來過信的客人。
只是他有點出乎大家意料。
“再次，自我介紹！鄙人，西塞羅，是母親的，守護者！”
猶如登臺表演的亮相，小丑華麗地鞠躬。他身后是立起的石棺，超過一人的高度，正上方凸起的部分刻著一張冷漠的臉。
雖然這位守護者是個奇葩，但那個石棺錯不了。
老頭子菲斯圖斯注視著石棺上的人臉，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它。
連語氣都充滿尊重。
“歡迎您的光臨，守護者。敢問這棺材里的，就是……”
“沒錯，沒錯！”小丑興奮地擁抱了石棺，來回愛撫，“就是我們親愛的母親！我無時無刻，無時無刻不在照顧她！”
菲斯圖斯露出了激動的笑，揮了一下拳頭。
“終于，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敢說您和夜母的降臨，象征著我們古老傳統(tǒng)的光榮復興！”
“啊，老先生，母親會很喜歡你的，是的！母親將會讓這座圣所蓬蓽生輝！她的話和地位不容反駁！”
呵，帶著尸體到別人家，還說什么蓬蓽生輝。納茲爾和加布里艾拉低頭笑了一下，巴貝特則是撇著嘴，翻了個白眼。
維薩拉和莎莉茵是慣例的沉默。不過維薩拉只是單純沒有想法，至于莎莉茵。
她一直在看夜母的棺材。
“哼，不過是一具尸體?！?p> 阿斯垂德身邊的艾恩喬恩從鼻孔里噴出一絲不屑，然后說出了在場一些人的心里話。
“剛來這兒就放屁，你是不是分不清大小王了，牛排？”
“什么?。俊?p> 小丑猛地瞪起眼睛，煞白的臉讓這個表情增添了幾分驚悚。
“你膽敢質(zhì)疑母親的地位？大膽！誰敢質(zhì)疑，大刑伺候！”
“有意思，那你來伺候我試試??！”
“親愛的，冷靜，冷靜?！?p> 妻子勸了兩句，這個大個子便不再言語。但也不想看小丑那張臭臉，轉(zhuǎn)頭就走了。
阿斯垂德清了清嗓子。
“抱歉，我丈夫說了些過分的話。再次自我介紹，我是圣所的領導人阿斯垂德，代表圣所歡迎你和夜母的到來。”
她的話不卑不亢，小丑繃緊的臉馬上軟乎了許多。
“啊，女士，我明白，母親也一定會喜歡你的?！?p> “那真是太好了?！?p> 阿斯垂德笑了笑，旋即收緊了語氣。
“但也希望你明白。圣所的領導是我，我的話在這里就是命令。哪怕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只要加入了這里，就必須服從我。我保證我的人會給予夜母足夠的尊重?？梢詥幔俊?p> “當然，女士！這里，你說了算！”
小丑歡快地蹦跶著，雙方達成了一致，至少表面是這樣。
阿斯垂德叫大家散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維薩拉找個地方坐著，他沒事的時候都是這樣。納茲爾要帶莎莉茵訓練，菲斯圖斯和加布里艾拉今天還有東西要做。
“請稍等片刻，女士?！毙〕蠼凶×税⑺勾沟拢拔魅_有個小小的，小小的，請求?！?p> 阿斯垂德壓住心底的不快，讓自己看起來不是生氣的樣子。
“是什么？”
“西塞羅想，推薦一個人?！?p> *****
這個晚上，杰瑞在佛克瑞斯的旅店“亡者之飲”睡得很香。醒來的時候，便多少有些失望。
他覺得自己想多了，索菲婭說的追殺可能沒有預料中的那么有威脅。或許是自己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有點反應過度了吧？
而當杰瑞想著至少加入兄弟會，能多掌握一些西帝斯的信息時，整個晚上并沒有人來找他。
真無聊，這趟佛克瑞斯說不定白來了。
不行，怎么也得找點事做。于是吃過早飯，杰瑞出門去了監(jiān)獄。
昨晚聽老板說，那個殺死女孩的狼人名叫【辛丁】，外地人。老實巴交，也不算強壯，所以誰都無法相信他居然是個狼人。
如今他被關在牢里。按說這個罪直接砍頭都不冤。但領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沒有馬上判他死刑，而是關了起來。
該不會想著為己所用吧？
不管怎樣，這對杰瑞來說正好。說不定能問出一些跟海爾辛有關的事情。
“我想見見那個叫辛丁的人?！?p> 監(jiān)獄外，他這樣跟看門的守衛(wèi)說。守衛(wèi)警惕地打量著他。
“你是他什么人？”
“我叫杰瑞，受他一個朋友囑托，想問問他的情況，好回去報信?！?p> “那個朋友叫什么？”
“呃，記不得了，拉什么夫還是哈什么瓦來著?？傊娒鎳Z嘮就知道了?！?p> “好吧，等著?！?p> 說完那個守衛(wèi)就進去了。感覺管得不太嚴啊，這種不順溜的謊話也能騙到人。
就在杰瑞琢磨原因時，那守衛(wèi)已經(jīng)回來了。
“進來吧，時間別太長，也是為了你好。”
“謝啦。”
跟著衛(wèi)兵，杰瑞找到了那間單獨的牢房，它離其他牢房有相當?shù)木嚯x，而且牢房欄桿的外面加了一層欄桿。
杰瑞被帶進兩層欄桿中間的區(qū)域，守衛(wèi)馬上將門鎖好。他們可不想跟那個怪物有什么瓜葛。
話說你們不管我的死活嗎？
心里吐了個槽，杰瑞靠近那冰冷的牢房。
這里只有一扇通氣窗，也照不進多少陽光。光線很暗，杰瑞看到一個赤膊的男人，不是很強壯。
聽到腳步聲，男人抬了抬頭。
“你就是杰瑞？”
他走過來，五官隨著靠近欄桿邊的火把而逐漸清晰。
有道是相由心生。光看這臉，杰瑞覺得這人不像窮兇極惡之徒。
“是啊。但可惜，我沒有話帶給你?！?p> “我知道，因為我早就沒有什么親戚朋友了?！?p> “那你為何愿意配合我的瞎話？”
“我只是想找人說說話而已。你也看到了，連守衛(wèi)都不愿意靠近我。”
辛丁望了眼杰瑞身后，遠遠看向這邊的守衛(wèi)，苦笑兩聲。
杰瑞也笑了笑。
“那咱們談談吧，狼人的事?！?p> “狼人？”
辛丁席地而坐，仰著頭。
“你為什么想知道這些？該不會，你也是狼人？還是說你想聯(lián)系海爾辛？”
“算后者吧。”杰瑞也坐下來，“所以，你怎么變的狼人？”
“我？呵，我只是倒霉而已。”
辛丁的手搭在腿上，有些喪氣。
“我以前是個獵人，打打獵，也活得不錯。直到我射殺了那只鹿?！?p> “細說?！?p> “你知道海爾辛是象征狩獵的魔神吧？他喜歡到凡間尋找合適的人，組織狩獵游戲供他取樂。即使沒人召喚，他也會主動降臨?！?p> “主動降臨……”杰瑞點著頭，“看來魔神也有閑得發(fā)慌的時候。”
“誰知道呢。海爾辛會降臨在動物身上，然后那只動物就會變得特別高大，皮毛也會變白?！?p> 說到這兒，辛丁就想起那個倒霉的日子，不由得嘆氣。
“但當我遇到那只大白鹿的時候，我只覺得這夠我吃好幾頓，還能把皮毛賣個好價錢。我射殺了它，把箭從尸體上拔起來。結(jié)果那只鹿濺了我一臉的血，簡直像泉水。我不小心喝進去了一些，但我不以為然，這種事常有?！?p> “難道那就是……”
“海爾辛的狼血。能讓人變成狼人的血液，算是他的魔神器?！?p> *****
誤喝狼血的辛丁當場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身體里有一頭野獸在不斷低語。
殺戮，殺戮，殺戮……
他很快就不受控制地變成狼人。野性吞噬了理智，催促他在荒山野嶺里狂奔，尋找獵物。
路邊出現(xiàn)一只好奇的狐貍，他撲上去一口咬斷喉嚨，撕開皮囊。淋漓的鮮血和翻起的內(nèi)臟讓他快樂。
這就是狼人，為了獵殺而存在的身軀。
前面又冒出幾頭麋鹿，他立刻追上去。他的手臂已經(jīng)變得和雙腿一樣長，粗壯。他像狼一樣四肢著地，飛快奔跑。
麋鹿們四散而逃，但終究逃不過狼人的速度。其中一只被辛丁按住咬死。
啊，這麋鹿竟然該死的肥美。牙齒咬進去的瞬間，獸性得到了完美的撫慰。
新鮮的肉體和血液。他大快朵頤。
“?。 ?p> 有個獵人看到了他。對方只是聽到狼叫聲，以為是狼就來打獵。沒想到是狼人，嚇得轉(zhuǎn)頭就跑。
那個毫無防范的后背，倉皇逃竄的身影，對狼人而言是何等的誘人。
丟下已經(jīng)變成骨頭肉的麋鹿，辛丁急忙追上去。
驚恐之下，獵人拼命射箭，卻是連弓都拉不滿。射出的箭沒能扎進辛丁的肉體，更沒有多少疼痛。
反而讓他獸性大發(fā)。
隨著一個漂亮的撲咬，可憐的獵人被辛丁壓在身下。遠比箭矢鋒利的牙齒將他的身體活活撕開。
也不知道獵人是疼死的，還是失血過多死的，總之他很快就死了。
直到這時，辛丁的理智終于占了上風。大概是因為看到了一個，嗯，同類吧。
狼人的力量從身體消退，他逐漸變回人形。看到地上的尸體，他知曉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被恐懼壓垮，逃走了。
“那之后，我無時無刻不被這狼血折磨，最后放棄了打獵。因為只要看到那些動物，我就會忍不住想把它們咬死。”
杰瑞邊聽邊同情地點頭，真可怕。同時他很慶幸自己似乎沒引起辛丁的興趣。
“那后來呢？”
“我四處打聽祛除狼血的方法，但這玩意簡直跟吸血鬼猩紅熱一樣，連圣靈祭司們都無能為力。最后，我偶然遇到了幾個信奉海爾辛的獵手，他們提到了一枚戒指?！?p> 辛丁伸出左手，把食指那枚灰白色的戒指給杰瑞看，上面刻著狼頭的圖案。
“就是這個。他們說這是海爾辛的戒指，能幫助失控的狼人控制力量。我想方設法來到佛克瑞斯，在一個洞穴里弄到了戒指。之后我在這里的磨坊找了個工作，我覺得我還干得來?！?p> “但你還是失控了?！苯苋鹂粗敲豆殴值慕渲刚f。
這話戳中了辛丁的痛處。他抓著頭發(fā)。
“因為，我后來才知道，這戒指根本不是控制力量用的！恰恰相反，它會讓狼人的力量更加旺盛！”
他戴著戒指的手狠狠捶地，仿佛想把戒指捶碎。
“戴上戒指后半個月，我突然感覺身體更躁動了，而這該死的戒指卻拿不下來！我不得不壓制它，想辦法克服。可是……”
“失敗了?！?p> “有一天我看到了那個女孩，看到她獨自在花叢里玩耍。那么漂亮，那么弱小，那么……容易折斷?！?p> 辛丁抱住了臉，指間的縫隙露出他仍存獸性的雙眼。
“我腦子里那個聲音在不斷低語。殺了她，撕開她的胸口，剜出她的內(nèi)臟，把那幼小的身體嚼碎，伴著血！”
他越說越激動，身體發(fā)抖，呼吸加劇。
杰瑞的手默默按在破曉上。
但過了這塊兒，辛丁逐漸恢復平靜。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些，就變成了現(xiàn)實?！?p> 他放下手，頹廢的臉上只有后悔，非常后悔。
杰瑞聽得出來，辛丁沒說謊。但這些對杰瑞沒啥意義。
他問道。
“那么接觸海爾辛的方法，就是找那個大號的動物了？”
“這是其一，”辛丁說，“你也可以去找海爾辛的祭壇?！?p> “就是你找到戒指的那個洞穴？”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只找到了戒指，沒有看到什么祭壇?！?p> 辛丁狐疑地看著杰瑞。
“你，難道想……”
“不不不，”杰瑞連連擺手，“我可不想變成那個樣子。我只是對那個洞穴有點好奇。方便告訴我位置嗎？”
“這，我盡量描述給你聽吧?！?p> 辛丁大致說了一通，杰瑞聽了個大概，只知道是在一座小山上。但山洞可多了去了，想找到也不容易。
這個方法不靠譜啊，感覺跟找動物差不多?？磥硐虢佑|海爾辛沒那么簡單。
寬慰辛丁幾句，杰瑞離開了監(jiān)獄。
*****
天又黑了。
這一天杰瑞除了逛街還是逛街，天黑了就回旅店歇著，等著。
估計還是白等。想想也是，那個小丑應該是從別的地方加入兄弟會吧？一個客人推薦一個陌生人，這成功率真是不難猜。
算了，別抱希望。今天再歇一天，明天再做其他計議。
他去旅店后院的水井打水，想著洗洗臉洗洗腳，干凈干凈就睡覺去。
木桶掛在繩鉤上，杰瑞把桶丟進井里。
然后他的手停下，看向前面，被小樹遮蔽的陰影空間。
“大晚上的偷窺什么呢？”
“別著急嘛，我也沒有藏的打算?！?p> 聲音起處，走出一個女孩，靠近他。
借著懸在井架的火把，杰瑞覺得這孩子好像在哪兒見過。金發(fā)羊角辮，寬大的長袍。
啊，對了。
“你是，晨星城那個乞丐？”
“巴貝特。居然還記得我，或許那個瘋子沒看錯人？”
巴貝特頑皮地眨眨眼睛。
“那就讓我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