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匕首命中杰瑞的心臟，一大半都捅進了衣服里。
但，僅此而已。杰瑞別說淌血，連表情也沒有一絲慌亂，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平靜地注視著內波斯。
他伸出手，握住內波斯的手腕。只是輕輕用力，老人的手就動彈不得。
“??！”
杰瑞身后，瑟拉娜迅速召喚出石像鬼，身上的冰霜魔力炸裂，把那些傭人全都凍住。然后跟石像鬼展開了無情的屠殺。
內波斯眨了三下眼睛。每眨一次，傭人就倒下幾個。第三次之后，面前就只有兩手淌血的瑟拉娜，和叼著斷肢的石像鬼。
爐火被魔力和卷起的氣流吹得瑟瑟發(fā)抖，搖曳，杰瑞的臉忽明忽暗。
等身后安靜下去，他慢慢開口。
“不錯，作為一個老人來說，有這種身手，真不容易?！?p> 內波斯無心聽這贊美之語，他用盡力氣，也掙不開杰瑞的手。他已經汗流浹背，只能繼續(xù)難看地掙扎。
杰瑞的手向前伸去，把匕首拉出來。內波斯那點力氣，根本沒法刺穿他的肌肉。而那能毒死猛犸象的毒藥，在魔神之魂面前毫無意義。
“只可惜，你的路數太不入流了。凈是些弱者為了打敗強者，而花盡心思考慮出來的無聊方法。或許對人來說有用，沒錯，對人來說……”
“你，你們，到底是……”
“我不討厭你的性格，老頭。但我也不會認可你的苦衷。既然你選擇了戰(zhàn)斗，就不要婆婆媽媽的。如果你不愿意，盡管逃走就是。說穿了，你是放不下現在的生活。所以不要表現得那么無奈了，你心中沒有榮耀，有的不過是小人物的小心思而已?！?p> “不！我，我……”
內波斯似乎想要反駁，但杰瑞已經奪下匕首，反手一扔。準確擊中內波斯的脖子，匕首整個都進去了。
老頭倒在椅子上，抽搐幾下，不動了。
“這次收獲可不小啊。”
瑟拉娜找了個水桶，洗掉手上的血，又彈個響指，把石像鬼送回湮滅領域。
“還不夠，”杰瑞站起來，“現在只是知道了斧子的位置……”
呼——
順著大門的門縫，外面吹進來一股黑煙，在屋子里盤旋著成型，變成了巴巴斯。
“衛(wèi)兵來了！有不少人，應該是朝這邊來了！”
瑟拉娜甩了甩手上的水。
“真奇怪，我覺得我干得挺利索的。”
“估計是這房間有什么機關吧，”杰瑞瞅了眼內波斯的尸體，“既然這老頭是傳令官，托納爾會特殊照顧他也正常?！?p> “沒工夫說閑話了！快走吧！”
巴巴斯催促著，但杰瑞沒有動。他飛快合計了一些事。
然后……
“巴巴斯，瑟拉娜，你們兩個聽好了。”
*****
哐——
上鎖的大門，硬是被衛(wèi)兵們一下下砸開。他們涌進去，所有人的劍，對準了屋子里唯一的活人。
“不許動！老實點！”
杰瑞順從地舉起手，不發(fā)一語。衛(wèi)兵們把他圍住，其中一個人先是在尸體中間走來走去，又把目光甩在杰瑞臉上。
“哼，又是你。果然你小子不是什么好餅，這是你干的吧？”
“沒錯。但他們是棄誓者，是潛伏在這城市里的威脅，難道不該死嗎？而且這本來該是你們的工作吧？”
“呵，小嘴挺會說啊。”
那衛(wèi)兵繞著杰瑞走了一圈，見他身上的確沒有武器，這才放心靠過去。
“既然你幫我們干了活，我就好好獎勵你一下吧！不用客氣。因為，你的余生都要在礦坑里度過了！”
“這流程挺快啊，”杰瑞冷笑道，“你一個衛(wèi)兵，已經可以繞過領主直接下達裁決了？”
“這點小事哪用得著麻煩領主？簡化流程可是馬卡斯的特色呢?！?p> 衛(wèi)兵一招手，便有兩個人過來，用繩子把杰瑞的手牢牢困住。這時候，那衛(wèi)兵突然一腳踢過去，踢在杰瑞膝蓋的內側。
他差點跪下。
“不錯，你看來挺抗揍的?！毙l(wèi)兵壞笑著說，“很久沒遇到你這樣的家伙，這回有的玩了。帶走帶走！”
另一個衛(wèi)兵推搡著杰瑞。杰瑞一聲不吭，就這樣跟著衛(wèi)兵們走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后，墻角，瑟拉娜解除了隱身術。她旁邊的一把椅子，化作渦旋的黑色魔力，又變成巴巴斯。
“這，真的沒問題嗎？”巴巴斯擔心地說，“就算是魔從者，也很難脫身吧？”
“所以才需要咱們兩個啊?！鄙日f，語氣里一點聽不出擔心，“走了，開工。”
“你好像不在乎他，也是夠冷血的?！卑桶退蛊嵠嵉馗?。
“當然不在乎?！?p> 瑟拉娜跨過拍在地上的兩扇門，置身在夜色下。不遠處，押著杰瑞的衛(wèi)兵們舉著火把，正順著樓梯朝下面的大道走去。
吸血鬼的目光穿過黑暗，在杰瑞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因為，我相信他?！?p> *****
這算是杰瑞第二次入獄了。
不過海爾根那時候只是臨時的，畢竟第二天就要處死，誰也不會理會他。但這次就不同。
被帶進礦坑的杰瑞，走了一條與工人們上工時不同的通道。這里每隔十幾步就有監(jiān)獄的守衛(wèi)站崗。直到盡頭，是一個被堅固鐵欄桿圍住的房間。
杰瑞在這里被扒光了衣服，守衛(wèi)沒有馬上給他新衣服，而是帶去房間最里面，用繩子吊起來。
噼里啪啦——
三個守衛(wèi)，拿棍子毒打了他一頓。如果要給這個流程起個名，可以叫“殺威棒”。
杰瑞稍微咬咬牙，他也疼，只是還沒到需要喊出聲的地步。于是守衛(wèi)們打得更開心了。
通常他們會打到犯人求饒，再根據犯人的傷勢補幾下就結束。然而杰瑞一直沒出聲，所以他們繼續(xù)打下去。
“哈哈！轉一個！轉！”
還越打越花，把杰瑞打得直轉圈，吊著手腕的繩子越收越緊。
最后，還是結束了，因為守衛(wèi)們都打累了。大晚上抽人雖然也很開心，該睡覺還是要睡覺的。
“穿上！”
一個守衛(wèi)扔給杰瑞一套麻布衣和麻布鞋。杰瑞一穿上，衣服和鞋就貼著傷口，再動一動，來回磨，火辣辣地疼。
他咧咧嘴。
“你就是新來的小兔崽子？”
剛穿完，有個綠皮膚的女獸人，手里拿著根鐵鞭走過來。她是這里的小牢頭之一，眼神里全都是殺人犯的兇狠。
“是，我叫杰瑞。”
“你的名字不重要。看到衣服上的號碼了嗎？從今天起你就叫這個，在這里干活……”
女獸人的鐵鞭在杰瑞胸前敲打兩下。
“直到你死！聽懂了嗎？”
“呃，算是吧?！苯苋鹩袣鉄o力地回答。
“別給老娘?；^！來人，上家伙！”
馬上有幾個守衛(wèi)過來，將兩個鐵箍扣在杰瑞的手腕上，緊貼著皮膚，還壓進去了一些。
杰瑞立刻感覺到，身體里的魔力運作出了問題。
“帶他去牢房！”
都收拾完了，守衛(wèi)推著杰瑞，一路推著，去了他的牢房。
這里的牢房都和礦坑連著，礦道的燈火根本照不進牢房里。杰瑞只能模糊辨認出，他面前這房間里有許多人影。當守衛(wèi)們押著他站在門口時，有幾個人影動了動。
一個守衛(wèi)去開門，其他人都握緊武器。直到杰瑞被守衛(wèi)推進去，門重新鎖好，守衛(wèi)們才松口氣，走遠了。
“新來的？”
黑暗中有人說話。杰瑞感到至少兩個人的視線向自己集中，但他沒有說話的興致。
太累了，先睡一覺再說吧。
*****
這牢房，感覺就是在礦坑里隨便隔出個空間，地上全是沙子石頭，根本沒幾塊平整地。杰瑞也是許久沒在這種環(huán)境睡覺了，睡得不怎么踏實。
“起來，新來的！”
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在踢他，硬生生把他踢醒。
啪——
他一邊抓住踢向自己的腳，一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誰啊……”
被他抓住腳的，是一個中年人。沒想到杰瑞會還手，他趕忙抽回腳來，退了兩步。
“你，可別亂來啊?！?p> 杰瑞揉揉眼睛，一瞧，原來踢自己的也是犯人。但這會兒，牢房里只剩他們兩個了。
“其他人呢？”
“剛出去，要吃早飯了。我看你不起來，就踢了你兩腳。不好意思啊。”
中年人一邊道歉，一邊拍著杰瑞的肩膀，把他拉起來。
“我叫【多奇】，你呢？”
“杰瑞?！?p> “從今天起咱們就是獄友啦，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問我?！?p> 多奇握住杰瑞的手，笑著甩了兩下。這人身上臟兮兮的，卻不是蓬頭垢面，臉上精神得很。
“明明都出不去了，你好像挺開心啊?！?p> “嗨，開心不開心，都是一天。何不樂呵一點呢？”
多奇說得滿不在乎，這個狀態(tài)完全不像一個犯人。想不到這暗無天日的監(jiān)獄里，還有這么樂觀的家伙，杰瑞也不由得笑起來。
兩人走出牢房，去吃飯。地點，就在礦坑的某個地方。
守衛(wèi)會提前進來，把吃的喝的裝進十幾個木箱里，然后一個牢房一個牢房地，放犯人們出來吃飯?，F在輪到杰瑞的牢房了。
礦坑的伙食比杰瑞想的要好些，起碼是正常的面包和水。雖然沒有味道可言，但吃個七八分飽還是沒問題的。
“這么磨蹭？是不是不想吃了！？”
多奇領著杰瑞走過來，守衛(wèi)們便罵開了。多奇賠著笑，拉著杰瑞坐在地上，從箱子里拿出幾個面包，遞給杰瑞。
“謝了?！苯苋鸾舆^面包，自己倒了杯水。
“沒事。以后大家還要相互照應呢。”
多奇啃了口面包，又沖其他人說道。
“嘿，伙計們，這位是咱們新來的獄友，叫杰瑞?！?p> 不過他熱情的話沒有引來回應。大多犯人只顧就水啃面包，有幾個人看了看杰瑞，卻沒說話。他們的眼神就和翻白的魚一樣死氣沉沉。
倒是有一位，反應和他們不同。
“小伙子看著很年輕啊，因為什么事進來的呀？”
說話的是個歲數有些大的人，身材干瘦，手腕上的鐐銬像是能隨時壓折他的手腕。
“殺人。”杰瑞隨口答道。
隨后他就注意到，不少吃面包的犯人，偷偷用余光瞄著自己，帶著一絲警惕。
“哦，真了不得，”那男人笑著說，“不過你最好控制一下，可別在這里隨便發(fā)飆。”
“我沒興趣跟別人起爭執(zhí)。但要是有人來找茬，那我也不會手軟?！?p> “有意思，不知道你這種血氣方剛還能持續(xù)多久。我叫【烏拉岑】，歡迎加入我們這些垃圾的團體?！?p> “我叫杰瑞，很高興認識你?！?p> 通常，監(jiān)獄里的犯人都是按衣服上的編號互相稱呼。只有認可對方時，才會叫名字。
沒想到剛入獄就結識了兩個人，有點順利啊。
早飯吃完，就要開始工作了。犯人們根據牢房分組，每個組在組長的帶領下干活。杰瑞這群人的組長就是烏拉岑，他們今天的工作是繼續(xù)拓寬礦坑。
話說這礦坑可是夠深的，完全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中間一個面積堪比瓦爾哈奇小島的大坑，圍著它的是一圈圈螺旋通道，以及一條條通往其他礦區(qū)的礦道。
杰瑞站在通道上往下一看，這高度趕上一座小山了。光是走到坑底，就用了不少時間。
“快點！手別停！”
坑底有一群守衛(wèi)，負責監(jiān)視犯人們。他們圍著一張小桌，那上面有個沙漏。當沙子漏下一個來回時，就代表著上午工作的結束。
犯人們扛著鐵鍬，鎬頭，各自找各自的位置，挖，鑿。杰瑞是新來的，按規(guī)矩，要跟著組長烏拉岑一起干。
這正合他意。
“放心，杰瑞，這活有手就能干。你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性命?！?p> 烏拉岑賣力地揮舞著鎬頭。他那略顯羸弱的身子，做出了有節(jié)奏地鑿挖動作。
“看明白了嗎？”他稍微停了一下。
“嗯，這個我是看明白了，但還有一件事?！?p> 杰瑞湊過去，一邊用鎬頭鑿石頭，一邊低聲問。
“我怎樣才能見到邁德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