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她生日

　　和余美人一路走回家，夏天的風在傍晚還是涼爽的。蟬再一旁唱歌，花兒在搖動腰肢，此時的樹葉悄然落下發(fā)出簌簌的聲音。他突然覺得H市也并沒有那么壞，至少這一刻在何寄心里加了分。

　　看著路上人來人往，何寄心里一空，突然覺得世界里只剩下他和她了。這個想法剛一冒出頭，何寄就搖了搖頭，想什么呢！自己可是有六一的。

　　何寄一路看著她，生怕她有哪里不開心是自己沒有顧及到的。

　　余罄現(xiàn)在格外的聽話，但也不怎么說話，只是在被問到的時候回答，她乖巧的像一個布娃娃。

　　走到家門口，何寄拿出鑰匙開了鎖。何寄看著她把鞋換掉，把書包放下，然后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無奈的走過去揉揉小姑娘的頭：“想吃什么？”

　　“面加個蛋，一個。”

　　她沖他笑了笑，用手指比了個“1”。

　　這是她第一次笑這么開心吧，還真別說，怪好看的。

　　何寄不得不承認，這時候的余美人真的讓他抵擋不住，她的臉太勾人了！

　　“好，這些就吃得飽了？”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她吃飯的時候，余罄可是吃的不算少，這一碗面真的夠么？

　　“夠！”余罄看著他認真的說：“謝謝?！?p>　　“客氣什么，都是朋友?！?p>　　小姑娘今天莫名的好說話，態(tài)度也比之前軟了點，除了剛才在“殺狗”打游戲的時候厲害了一點，并沒有太大的問題。何寄想著讓她先自己玩會兒，正好她玩完，面就能做好了。

　　“你先自己拿我手機玩會兒，面一會兒就好了。”從廚房傳來何寄的聲音。

　　“玩什么都可以嗎？”余罄的聲音比剛才更加柔軟了。

　　何寄剛想說可以，話到嘴邊感覺出不對勁，硬生生改成了：“只可以玩單機游戲?！?p>　　這話一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稱贊自己一下，真是太機智了有沒有！我何寄真的是世間獨一無二大的聰明！

　　余罄在屋子里很認真地擺弄著他手機里的單機智障游戲，快要通關(guān)了。其實現(xiàn)在余罄很不喜歡玩這種游戲，她很小的時候就玩過，早就摸出了通關(guān)技巧。

　　她覺得沒有挑戰(zhàn)性，把手機放到一邊的小小柜子上，探出頭來悄悄看何寄煮面。噫？他什么時候摘掉的假發(fā)??？還把圍裙帶上了，倒是挺像一個家庭主婦的。

　　面好了，她去端了出來?？吹搅藵M滿一盆，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隨后給自己成了一碗，又給何寄盛了一碗。

　　她指著盆里剩下的面，瞪大眼睛看著何寄問：“你能吃了剩下的這些嗎？”

　　何寄突然噎了一下，說話時磕磕絆絆的：“能......能，你就放心吃吧。不夠再盛奧?！卑芽曜舆f給她。

　　小饞貓開始了吃的動作，她吃著吃著眼睛里突然泛酸，控制不住地流出了淚水。輕輕抽搐著肩膀，但手上動作也沒有停下，面被一口一口的送進嘴里。

　　她吃的很慢，但很堅定。

　　由于低頭，何寄看不到她的表情?？此绨蛞怀橐怀榈倪€以為是在笑，他在想，吃碗面就這么開心？這么容易滿足啊。

　　“怎么了？”何寄不怎么清楚女生的想法，只好問了。

　　“沒...沒事，快吃呀！”

　　她說的話聽著有點鼻音但不太明顯。

　　何寄當然是聽出來了，用手指把她的尖下巴挑了起來。

　　看見女孩滿臉淚痕，他慌了。這面這么難吃嘛？明明放的東西沒問題啊！

　　 他拿起筷子從余罄的碗里夾了一口出來，塞進嘴里。

　　秀眉一擰，又把口中的面細細咀嚼。

　　這面沒有問題??！小鬼怎么還哭了？

　　何寄輕輕地把手中的筷子放下，轉(zhuǎn)身走進廚房拿了一瓶飲料，把瓶蓋擰開放到了余罄旁邊。

　　“喝點吧?！彼?，剛想拿起筷子吃幾口，又看了看認真吃面卻悄悄流淚的余罄，默默放下了筷子，拿起紙給這孩子擦眼睛。

　　余罄吃的認真，滿滿一碗面連湯都喝光了。吃完拿紙擦了擦嘴，把碗送去了廚房，想著一會兒他吃完就把他的碗一起刷干凈。

　　走回飯桌，她看見何寄碗里的面幾乎沒有少，揮著白嫩的雙臂開心地對他說：“真的很好吃??！你快吃呀！”說著拍了下自己有點鼓鼓的小肚子。

　　何寄沒應(yīng)她，吃了幾口就沒了食欲。余罄還在一旁等他吃完好去洗碗。他叫她一聲，聲音有點嚴肅地對她說：“你剛剛怎么了？不開心？為什么哭了？”

　　他視線太過逼人，對著她一頓掃射。

　　余罄有點慫了，不敢抬眼睛看他。

　　“沒有的事兒，你看錯了?！彼氚咽虑橐还P帶過，畢竟有損自己的一世英名。

　　何寄眼神一冷。

　　余罄突然感覺到剛才有一陣陰風從自己的脖子旁刮過，她想，這莫不就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眼里藏刀吧。

　　“你確定不說？”他耐心告罄，眉宇間顯露出一個川字。等她說話卻遲遲沒有動靜。

　　于是走到門口利落的把門反鎖，余罄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滿臉疑問的看著他。

　　“你不說今天晚上就住這里吧。”說這話就像機器人一樣，沒有情緒波動，仿佛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何寄本就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他一看見小鬼哭心里就有點不舒服，就想管，就非常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這一點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余罄有點糾結(jié)，一直扣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思想進入了一個怪圈，腦袋里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何寄也不再問下去，他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他想知道的事就沒有不能知道的。

　　幾分鐘過去了，余罄的思想斗爭也已經(jīng)結(jié)束。她看著這個對她有一點點好的男孩，上揚嘴角：“今天我生日。”小聲說著“我第一次吃到別人做的飯。”

　　“這就感動了？”何寄看著她明媚的樣子，猶豫地問道“你...以前沒有好好過生日嘛？”

　　問的時候心里忐忑，不會真的被自己問準了吧！

　　他站起身來走到冰箱拿了瓶酒，瓶蓋敲掉，給自己灌了一口。

　　坐回余罄旁。

　　余罄假裝不在意地說著：“我的生日就從沒被重視過，謝謝你。”她把何寄手里的酒搶了過來，咕咚咕咚的喝著。

　　何寄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看著小鬼不甚在意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很幸福的。

　　他看著小鬼，抓著她的肩膀勸道：“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不要，我要喝光！”

　　這個孩子今天想放縱一回，不想藏著自己的心情?；蛟S喝了酒就會開心一點呢！

　　又喝了幾小杯，余罄的臉頰泛紅，對著何寄說：“我不是沒人要的吧？我也不是很丑，也不笨，對不對??！”

　　兩人的距離只有幾厘米，她的呼吸都撒在了何寄的臉上，他什么時候受的了這樣的刺激。女孩的聲音溫柔的滴水，看著他時睫毛一扇一扇的。

　　何寄盡量保持冷靜。

　　他只好哄到：“嗯，我家余美人怎么會是沒人要的呢！”說著立刻把她放回到了椅子上，他怕自己一會兒把持不住會對她做些難以描述的事情。

　　此時的余罄任他折騰，只要自己能讓繼續(xù)喝下去，坐在哪都可以。

　　“何寄？”她輕聲叫著。

　　這小鬼怎么叫上他名字了？不太正常。

　　“嗯？怎么了？”何寄看著正在一杯一杯灌著自己的余罄，她沒有一點停頓，就像自己在喝白開水。

　　“我給你講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彼前椎陌l(fā)光的細長手伸到自己嘴前，食指舉起，做了個“噓”的手勢。

　　“好，我不說給別人。”

　　他又不是傻的，自家小鬼的事情分享給別人干嘛？

　　她還是有點不太相信，晃了晃頭。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那拿張紙給我，我們簽個字，這樣我就不怕了?！?p>　　何寄從書包里掏出了紙和筆，遞給她。

　　她低著頭一筆一劃認真的寫到：何寄他保證不會說出我的秘密，我只說給他聽。如果他告訴了其他人，我就再也不和他說話了，并罰他永遠給我做面吃。

　　落款是2016年9月9日。

　　甲方：余罄。

　　何寄老實的在乙方的空白處簽了字，看著小鬼已經(jīng)有點暈了卻還要堅持寫著這個東西，他忽的笑了一下。

　　余罄喃喃道：“小時候，父母不喜歡我，他們有矛盾，整天吵架，脾氣都發(fā)泄到我身上。我想著學習好一點，他們可能就會對我好了。就拼命學，考完試拿成績單給他們看，他們看了幾眼，就扔回我懷里?！?p>　　“他們不給我飯吃，說給我吃就是浪費糧食，自己出去花天酒地，所以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特別愛吃。后來那個男人出軌，離婚了，他們把我丟給爺爺奶奶。但是他們老了也沒有收入，鄰居們就把我?guī)У竭@里的孤兒院，過了好久，我被一對夫妻收養(yǎng)了?！?p>　　“我不喜歡和大人相處，想搬出去住，他們也尊重我的想法，就讓我出來自己住?！睕]有情緒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譏笑“呵，可后來那個男人被小三坑了錢，他一無所有選擇自殺。那個女人她離婚之后就有了精神病，又能活多久？”

　　她似乎沒有想要何寄的回答，自顧自的說著：“小拖油瓶，是挺討人厭的?！?p>　　“他們從沒給我正常的對待，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活下來的?！?p>　　“他們不喜歡我說話，可能早就不記得我的生日了?！?p>　　她輕輕的說著，讓人感覺下一秒就會飄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