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天有九野:中央曰鈞天,東方曰蒼天,東北曰變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顥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東南曰陽天。
幽天之中一青一白兩道流光穿梭往來,層層云翳也被洞穿。兩道流光若靈蛇交互,彼此廝殺。
兩道流光分離化作兩道法相,其中一尊法相是一個身著十二紋章白色冕服的威嚴(yán)男子,腰間佩一柄長劍,劍身銘刻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天地萬類,無所不包。
另一尊是一個龍首蛇身法相,它的蛇軀布滿綠色鱗片,龍角之上遍布金芒,兩臂布滿圖騰紋路,左右各六種,同時它每一條手臂上也有六只尖銳的利指,與圖騰相映照。
兩尊法相纏斗在一起,龍首蛇身的法相揮爪與白色冕服男子法相的長劍相碰撞,二者的每一次碰撞都會散出法力余波對幽天進行破壞。
青色和白色的法力溢散之處,云翳很快便退散消失,隨著天日光芒照見,幽天也開始明徹了起來,昏晦不再。
法相交鋒愈加激烈,幽天之中的云翳也被毀去了個七七八八,此時幽天已經(jīng)不復(fù)幽天之名。
最后的云翳被破碎,幽天的空間開始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一道缺口裂開,下方的是一片片燃燒著烈焰的云層的空間——炎天!
青色法相見此知道它的機會來了,只見它只手臂上十二種圖騰光芒驟起,利爪緊抓住白色法相揮出的長劍,隨后又以蛇尾纏繞住白色法相使其無法反抗,直接將其壓向了炎天!
一道青白兩色的光芒從幽天直墜炎天,洞穿層層炎云,最后在一片厚重?zé)o比的炎云里產(chǎn)生了一場爆炸,大半片空間的炎云都在連鎖反應(yīng)里被相繼引爆,待到平息之刻,最后只剩下了青色法相。
青色法相的第十一指將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洞穿,鮮血散落。這男子面容俊美,宛若天成,全無半點人間煙火之色,若天人一般存在。
只是此刻的他胸口被一根利指洞穿,血液散出,一頭長發(fā)也散亂開來,看上去有些萎靡,才有了幾分人氣。
眼見如此,青色法相也漸漸散去,顯露出一個穿著青袍的男子,高冠長發(fā),兩人竟是一模一樣的面容,但不知為何,當(dāng)看向白衣男子時,驚覺天人;可看向青袍男子,便有著煙火塵世之氣。
“多么可笑,天皇氏輸給了人皇氏,九天方被我們打碎了三天,你這天皇氏就已經(jīng)無力再斗下去了,這就是擁有天皇氏的天命嗎?不過如此!”青袍男子笑道,他氣定神閑。
“天命,何為天命?奉天之意,斬斷神話才是天命!我可不是天命,我只是王漠罷了!
況且,我的名字為王漠,你又何嘗不是呢?你也好,我也罷,只有活下來的那個才是真正的王漠,奉承天意斬斷亂世的王漠!
那才是天命!”白衣男子面容不變,沒有絲毫動容,如是說道。
“不必用這些詭辯之言,我方才不過打碎了你一道法相,你的天皇氏序列可還在呢!不過若是在進入顥天之前,你還沒有擊敗我,那么待到我們進入顥天的那一刻,你便會被建木抹殺。”青袍王漠冷笑道。
“浮世萬物,人生百年,不過眨眼之間便瞬滅。”白衣王漠呢喃,炎天之內(nèi)白芒泛起,又凝結(jié)出了先前碎裂的那一道法相,青色法相也凝結(jié),兩道法相再次開始了交鋒。
“百世瞬滅!”白衣王漠揮出一道宙道術(shù)法,隨即法相之中天魂飛出,進入了那一道術(shù)法之內(nèi),白衣王漠打算以地魂操控法相,借天魂悟道突破。
青袍王漠見此面露不屑道:“區(qū)區(qū)一道地魂,也妄想阻攔我?況且即便有這地魂操控的法相阻攔,破碎其余五天也只消幾日時光便可,你覺得,你的悟道來得及嗎?能有什么關(guān)鍵性作用嗎?”
白衣王漠不語,只有地魂借助法相與青袍王漠進行周旋,天魂在宙道術(shù)法之內(nèi)開始了悟道。
過去的時間開始一一回溯。
紀(jì)元2964年,大雍,冀州,昆侖之虛,一個手執(zhí)長杖的老人在弱水之淵旁靜看弱水奔涌,他雖白發(fā)蒼蒼,卻精神矍鑠,氣質(zhì)不凡。
他探手,弱水之環(huán)便開始升騰,一道水柱貫穿天地,其中浮現(xiàn)了幾份物品,一塊湛藍色近乎無法察覺的精魄,一根閃現(xiàn)金赤兩色光芒的樹枝,一團九色泥土,一塊玄色的冰晶。
老人從水柱之中取出了這四件物品,隨后手中長杖一頓,一道白色法力揮出,化作一道法力龍卷四物包繞,最后長成了一個嬰兒模樣。
老人探手抱住了這嬰兒,但他卻沒有半分生機,老人對此并不意外,只見他又從懷中取出了一面古鏡,上面滿是玄奧復(fù)雜的銘文。
老人口中念念有詞,隨后十道流光從這鏡中飛出進入嬰兒的體內(nèi),一聲啼哭聲傳來,嬰兒有了生息!
可老人看了看,又從嬰兒軀體中抽出了一道流光,隨即又給他輸入了一道法力,嬰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你的七魄尚在,但三魂之中的人魂已經(jīng)被我抽出,其余二魂七魄被我以天道調(diào)和,雖然不會癡愚混沌,但也已經(jīng)無法修煉感悟任何一道序列。
身為一個普通的人,你將更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冷漠,你的名字,便叫王漠吧。
王漠,你是我親手創(chuàng)造出的天命,我們會在更為適合的時間與場合再次相見的,屆時,我會讓你擁有親手奪取本應(yīng)擁有的一切的能力?!?p> 老人對著聲音低微的嬰兒說完這些,便將其拋下弱水之淵,原本奔涌不停的弱水,在此刻竟然平靜了下來,弱水緩緩流動,將嬰兒送往遠方。
沿途所有的神話山河里,執(zhí)掌山河的神靈掌御山中妖神避讓,同時為弱水開辟出了一條新的流路,嬰兒低微的哭咽聲從襁褓內(nèi)傳出,混雜著水流鳴聲向遠方而去。
冀、豫二州交界之處,一對夫婦從河流之中撿到一個嬰兒,決定將他撫養(yǎng)成人。
時光過世,匆匆十?dāng)?shù)年轉(zhuǎn)眼便過去了,當(dāng)日的嬰兒已經(jīng)長成少年,只不過這一段歲月可并不好經(jīng)歷。
大雍天下九州四海,九州為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
揚州境內(nèi)一共六十三座神山,其內(nèi)礦藏?zé)o數(shù),又接連東海,海市繁榮,所以揚州富庶之名滿天下。
揚州之內(nèi)有兩座都府地位超然,其一便是豐都,另一座便是濟都。豐都是揚州主府,統(tǒng)領(lǐng)揚州內(nèi)大大小小城池,濟都為王氏世襲封地,是九州之內(nèi)除卻天都皇城之外的唯二不受其所在州府管理的城池。
紀(jì)元2975年,雍,揚州,濟都,王府。濟都城層巒疊嶂,青山薈萃,作為濟都最大的世家,王府在濟都內(nèi)可謂是最為華貴,寬闊的宅邸,所有的府墻建材都是采用聯(lián)邦進口的最新型合金——壁壘三型,可以抵擋中位格僵尸的利爪。
在府墻上方還有最靈敏的監(jiān)控攝像頭,以保衛(wèi)府邸,防止外人進入。府內(nèi)大廳除去高精科技之外,便是奢華的飾品,墻壁的主色調(diào)仍是在神話具現(xiàn)時代之前的顏色。
墻壁的浮雕均是采用玉石雕刻而成,頂部的吊燈采用了東海的鮫人淚作為點綴,所有的一切,無不體現(xiàn)著王府的富貴繁華。
此刻,王府書房內(nèi)兩個衣著華貴的人正在交談?!案赣H,從小您便告訴我,我們王府承擔(dān)著世間最為重大的任務(wù),即便雍帝朝毀滅,我們王府依舊安然。
但我不明白,這斬斷神話具現(xiàn)的世界重任,為何從400多年前就落在了王府,而歷代族長卻從不曾有所作為,只是維持著王府的發(fā)展與存在。
我們真的擁有這樣的使命嗎?為什么我們對此事毫無作為?”年輕者對年長者發(fā)出了質(zhì)疑。
年長者望著書房墻壁上的壁畫,那是一幅老舊的畫卷,仍可見歲月的泛黃,上面畫著無盡星辰,一位老人席地而坐,身前是一張石桌,上面擺著一盤棋局,黑白子交縱錯橫,像是圍棋。
不過與之不同的卻是這棋盤之上不是十九線橫縱,而是八十一線橫縱,老人的眼睛,似是看向身前的棋局,又像是看那漫天星辰,而棋局的另一頭,卻空無一人。
老人似是在與自我對弈,卻又像是與這漫天星河,這天對弈,這老者雖白發(fā)蒼蒼,卻精神矍鑠,氣質(zhì)不凡。
長者望著這畫卷沉思了許久,向年輕人問道:“這畫卷上包含著王府存在的緣由,你可知這畫卷畫的是什么?”
“王府建府于紀(jì)元2497年,與大雍帝朝同年誕生,但是與太祖一同征戰(zhàn)的七將之中并沒有人是王姓,而相較于七將世家而言,王府具有更為高然的地位,儼然是另一處皇宮。
對于此事,昔年朝中反對之聲如潮,對王府百般污蔑,但太祖與七將對此不言分毫,甚至對王府的發(fā)展一路支持,更下令使其后人對王府血脈予以尊敬。
縱觀400多年具現(xiàn)時代歷史,這與具現(xiàn)時代世家權(quán)貴掌控世界的現(xiàn)象截然不同。
我自幼便喜愛觀讀史料,曾在一本秘聞之中看到,太祖建國之后,封軍師素太一為國師,自此素太一便隱居于終南山。
一日,素太一觀星一晝夜,在第二日日出之時下終南山,一路奔襲,直抵天都皇城,即日,太祖召集七將與素太一密談與皇宮,并下令尋一人于天下,此人,是王姓。
這便是王府的由來吧,由此,這畫,應(yīng)該是素太一觀星之圖吧。至于我王府之任,我猜想應(yīng)與國師素太一有關(guān),至于其它,實在無從猜想?!蹦贻p人回答道。
年長之人面容略帶些驚訝之色:“不錯,僅憑一份史料便參透至此,昔日國師素太一觀星之事,其后的內(nèi)容可是絕密。
世人皆知素太一下終南山,卻不知前一日發(fā)生了什么,因為當(dāng)年事關(guān)此事的參與之人,除太祖于七將,國師素太一,以及那王姓之人,就是我王府先祖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被太祖下了必殺之令,且是太祖與七將親歷。
不過今日你能說道一二,便說明當(dāng)年之事并不完全,不過也無關(guān)緊要了。
昔年素太一國師在終南山對弈,忽然之間見星晨光芒大放,觀星一晝夜,從中年直入暮年,卻參悟了天命。
皇宮之中談?wù)摰谋闶俏彝醺@斬斷神話具現(xiàn)的天命,據(jù)國師素太一所言,他在天命之中看見一人一劍橫斷這神話具現(xiàn)的時代,而此人,與我王府相關(guān)。
太師所言,令太祖與七將振幅不已。于是找到了我王府的先祖,并令我王府在濟都建府發(fā)展。神話具現(xiàn)時代1000年,在第1000年時,這時代將被斬斷。這千年之約,還剩25年,我王氏歷代守于濟都,只為等這天命之人。”
“那這天命之人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呢,據(jù)國師所言神話具現(xiàn)的時代只有25年了,但如今我人類雖然重新成為這地球的霸主,可那些傳說之中的山湖川澤,對于我們而言仍是禁地。
即便是最高位序列進化者也難敵處于那些禁地內(nèi)的神話生物,但培養(yǎng)一個最高位格的序列進化者,卻需要幾十年。
即便我們等來了這天命之人,剩下的時間,根本不夠他成長為最高位格序列進化者。如此,又有何意義?”年輕人再一次發(fā)問。
“我也不知,但一切自是天命所安排,天命自會將這人送到他該見的人面前,而你我終究是凡人,相信國師便可。
況且我王氏在此地繁衍生息多年,這一切皆來自于太祖國師和七將,就當(dāng)是還了這場恩澤吧?!遍L者答道。
語罷,長者便示意年輕者退下了。這長者與年輕者便是當(dāng)代王氏的族長王川和少族長王燁。
王燁走后,書房便只剩下了王川一人。望著書房內(nèi)的畫卷,王川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后,只有王川在書房之中自言:“濟都王氏,歷代壽命不過四十,卻皆可在壽數(shù)四十之前晉升最高位序列,王氏族長,除嫡脈之外,需在二十歲之前晉升為最高位格,方可成為少族長。
以晉升時年紀(jì)為序,年紀(jì)輕則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嫡脈之中依次排序,第一順位繼承人身殞,第二順位繼承人頂替,為少族長,并后序繼承人位格上升,以此為歷代族長人選。
永守濟都,除每四年進天都述職,王氏族長,永不出濟都一步。濟都王氏,受命太祖,只忠于天命,不忠于其它任何。天命,這便是困守我王氏于濟都的天命嗎?王毅先祖,這天命究竟要我王氏再做些什么?這天命之人,何時才能到我王氏,見他宿命之中的人?”
紀(jì)元2497年,天都皇城,皇宮密室。
“王毅,即日起,朕命你建府濟都,以待天命之人,助其破滅亂世,還宇內(nèi)清平。濟都王府,位列七將府與國師府之上。天都皇族,七將名門,國師府,將與濟都王府共進退,對于濟都王府,各族將不予干預(yù),除卻王府面臨滅族之危。
日后,對于濟都王府,便以上是皇族,以及七將名門各族祖訓(xùn)。直至天命之人出現(xiàn),濟都王府需通知各族”
一人端坐于帝座之上,身著帝袍,上繡有九條五爪蒼龍,對下跪之人下令。這便是雍朝太祖——顏云載。整個密室內(nèi),除去帝座外,還有八張石座。其上分別坐有八人。
最靠近帝座的石座之上,坐著一位老人,雖看似垂暮,眼中卻明熠,其所在的石座上刻有星辰。此人——國師素太一。
第二張石座之上,是一位身形高大之人,此人一呼一吸之間,宛若千萬人之軍勢變動,一身重鎧,目光凌厲,若刀劍鋒刃。石座上刻有應(yīng)龍,這是龍將東方季,七將之首——龍將。
第三張石座,刻有一頭禽鳥,此禽所立之地,便是火焰,四周火焰浮動,石座之旁亦有火焰閃現(xiàn),而所坐之人,一襲青衣,眉目之間,略帶柔和之意。這是木將林旭,木生畢方,所過之處,火焰自生。七將第二——木將。
第三張石座,刻有一張狐面,狐面的眼睛似是半瞇,在思索什么。座上之人,亦是帶有一雙相似的眼睛,也在思索著什么。這是狐將青野,青丘之國,狐而九尾。七將第三——狐將。
第四張石座,刻有一頭猛虎,仰天而嘯,風(fēng)起四方。座上之人,一身殺伐之氣。這是虎將白朔,白虎在西,主殺伐。七將第四——虎將。
第五張石座,刻有一柄利劍,劍光漫天。座上之人,身著玄袍,腰間帶有一柄劍??梢娛蠞M是劍痕。這是天將云末,劍之所往,無不可破。七將第五——天將。
第六張石座上的圖案為風(fēng),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這是風(fēng)將蘇澈的代表。一念之間,天下風(fēng)動。七將第六——風(fēng)將。
最后一張石座之上,刻有雨的象征,這是雨將宇文溯。最終的名將——雨將。
“臣王毅,謹(jǐn)遵陛下令,濟都王氏,必將不負所托?!毕鹿蛑烁呗暬卮稹?p> “陛下,王毅雖有此忠心,但本身實力不足,若是如此,濟都王府恐怕難以服眾。”大廳里突然傳出一個懷疑的聲音,是素太一。
“國師所言不無道理,但序列晉升之事,怎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呢?”雍太祖顏云載道。
“我有一策,可迅速晉升序列,但若用此法,使用之人壽數(shù)定然不過四十,不知王毅大人是否愿為天下蒼生獻身,但若至此,濟都王氏,便再無人可活過四十歲,同時,使用者卻可在壽數(shù)用盡之前晉升至最高位序列?!彼靥谎?。
“自紀(jì)元2000年神話具現(xiàn)以來,妖魔橫行,世事無道,人類只能在狹縫之中茍且偷生,掌握序列進化之后,人們才能與神話生物相持。
但由此,也呈現(xiàn)了新的階級分層,高位的序列進化者對中低位的序列進化者乃至普通人的壓迫統(tǒng)治,在上一言,在下命殞。直至我雍朝制度建立,此現(xiàn)象才得到緩解,令各階級在律法中屬于同一地位,至此,終于給了處于中低層的人類轉(zhuǎn)機。
但事情卻遠非如此,我相信,壓迫會再生,帝朝的腐朽是必然,這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這神話具現(xiàn)的時代,只要能夠斬斷這神話具現(xiàn)的崩壞時代,為天下蒼生有一個更加值得期待的未來,而不是現(xiàn)在只浮現(xiàn)于表面的平等,是王侯之間的游戲,我王氏區(qū)區(qū)犧牲,又如何?”王毅再一次高聲回答,這一次,是更加振奮的聲音。
帝座與八張石座之上的人都笑了,這一笑,是歡快,是如釋重負。
天命,便是斬斷這神話具現(xiàn)的時代,斬斷這人心喪亂,人性崩壞的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