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這么說,滅江家不過是順道搶一筆財富而已,吾四,你還沒有接觸到我的層面,尚且不知天命是個什么東西。”吾弒道:“不過我已有了更好的法門,此子便留給你,這么多年來,能傳你的東西我也無所保留,能否悟透江家少年的價值所在,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怎么樣?如果你答應(yīng)了,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替我去殺最后一個人。”
“殺誰?”
“吾喪!”
李修和李若乘二人回到了那個無名的村落,這是虎子的出生地。一回到這里,李修的臉色頓時就不大好看起來。
這一村人的慘死,說到底,乃因他李修而死,不然虎子哪怕還在吾峰當火夫,哪怕平平淡淡過一生,也不至于連累這一村人,遭遇如此橫禍!
李修不是個善人,他也殺過人,但他有自己的原則。
“我知道你想去找他?!崩钊舫朔路鹪缫阎览钚拊谙胧裁矗溃骸澳阋欢ㄊ菧蕚湓谌チ髟贫吹臅r候,順便將他解決了對不對?”
李修道:“吾弒嚴令執(zhí)法,本無對錯,然而禍及家人甚至鄉(xiāng)鄰,手段未免過于殘忍,我縱然不殺他,也要讓他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李若乘道:“所以我?guī)銇磉@里等他?!?p> “這里等他?”李修不解。
李若乘道:“你還記得當初我讓羅素璟告訴吾弒的那個秘密么?”
李修道:“我怎會忘記?吾上經(jīng),神龍覆盆子?!?p> 李若乘道:“這就對了,《吾上經(jīng)》又名《玄沖經(jīng)》,是一套千年前盛世先賢留下的秘籍典藏,后被吾島先人所得,并將《玄沖經(jīng)》修纂成《吾上真經(jīng)》。實際上在吾島第三代先祖之時,纂本已流失,如今吾島傳承的《吾上經(jīng)》只不過是昔日他們的先祖憑記憶所著的偽經(jīng)而已。至于神龍覆盆子,就是記錄在《吾上真經(jīng)》里的一種至高法門的別稱,為了掩人耳目,修纂者用了一些類似的方法記錄,比如形聲字,會意詞等等,這也是修仙界各派間所慣用的手法,非本派之人,哪怕獲得秘籍,也極難領(lǐng)悟?!?p> 李修這才恍然道:“這的確是敝帚自珍的一種好手段!難怪當初吾弒聽到吾上經(jīng)和神龍覆盆子的時候,會那么吃驚!”
李若乘繼續(xù)說道:“那本真經(jīng)本來是吾島足以雄霸北冥海的根基所在,可惜偽經(jīng)就要差很多,沒有親眼見過真經(jīng)的人,是說不出神龍覆盆子的。”
“難道只要得到完整的吾上真經(jīng),就能找到打破生死玄關(guān)的秘密?”李修沒有問她有沒有見過真經(jīng),因為在和她元神交合之時,的確已經(jīng)獲得她的很多隱秘,知道她并沒有閱覽過吾上真經(jīng),只不過是曾經(jīng)從她那神秘師尊口中提起過一些關(guān)鍵詞罷了。
“哪有那么容易?”李若乘好笑道:“末世法門和盛世法門豈可同日而語,但互相印證,依然能收獲巨大好處,尤其是像吾弒那樣的人,早就找到了自己的一條路子,也許他只需要一個剎那的感悟,就能看到關(guān)鍵所在,從此以后,他便能成為天柱峰仝霸那樣的人?!?p> 李修道:“所以你覺得吾弒必然會回來找你?”
李若乘頷首道:“與其說是來找我,不如說是來找羅素璟,現(xiàn)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放下這些東西,剛剛一路上我都在想,就這么走了也許不妥,我準備召集我的那些手下來這里,給他們解去噬魂水的毒,恢復(fù)他們的自由,你覺得如何?”
“你覺得行就行吧?!崩钚扌α诵Γ溃骸跋氩坏揭灰怪g,你竟果然已能全部放下這些,可是你心中的仇恨呢?”
“你不會扔下我吧?”李若乘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應(yīng)該了解我的,當我決定跟你走的時候,就已準備放下過去的所有一切,將來那個人如果要來殺我,你會忍心見死不救么?”
“呵?!崩钚迣τ谶@個回答,只是笑了一聲,知道那個人指的是誰,反而問道:“你認為羅素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李若乘說不出話,若想讓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去客觀評價另一個女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李若乘很聰明地選擇了不評價。
“聰明?能干?長得也還不錯,倒頗有些你當年的一些風采,雖然武功差了點,但得到過名師指點,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崩钚藓苤苯诱f道:“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才剛剛決定走出地獄,那是因為在你的心里其實早已經(jīng)厭倦了這一切,所以當你想明白這一點,就想方設(shè)法地逃離,現(xiàn)在你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在向我證明你的決心對么?”
李若乘只能說道:“對?!?p> “其實你不必向我證明什么。”李修道:“我知道你早已經(jīng)準備讓羅素璟來當你的接班人。”李修忽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柔聲說道:“既然我們已經(jīng)決定去走一條逍遙之道,那么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給別人留一些權(quán)利?先去問一問別人的想法?你說這樣可好?”
“你是說,我應(yīng)該征求羅素璟的同意對么?”李若乘不太確定地問道。
她無論是年齡、見識、人生的閱歷、甚至學識本該都在這個小男人之上才對,但兩個人的思想觀念實在是相差太大,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明白李修的意思。
“不錯。正所謂‘集思廣益’,智慧是個有趣的東西?!崩钚扌Φ溃骸叭伺c人之間要互相多交流,走坊串巷,男耕女織,自有道理,何況如今你想做的是李若乘,又不是大將軍府座下的兩部副統(tǒng)領(lǐng),也不是那神秘圣地的仙女娘娘,既已正心,就當掃去從前的魔障,以前你行事看似百無禁忌,實則不然,正所謂:‘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如果你連這一點都看不到,忙忙碌碌,也成了盲盲目目,又談什么去改過自新,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p> 李若乘臉上有驚異之色,看李修的眼神都變了,這種至理她唯有在她那神秘莫測的師尊口中,才能聽到只言片語,沒想到李修竟有這等見識,竟讓她難以反駁,頓時若有所思起來。
她雖然吃過苦,但十三歲遭遇變故的她,流落江湖,看待世界早已失去了一顆平常之心,所以后來才會修煉魔道,壯大己身的同時,也在蠶食著己身,魔功高一寸,她失去的東西就有一丈,一旦魔功大成,那么她也就不再是她,而是真正的殺人工具。
這也是她那位師尊的可怕之處,不是蠱惑人心,而是大道三千,魔道也是至理,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道本身并無高下之分。
幸好李若乘并非先天自帶的魔性,所以遇到了李修,以純陽真氣與之雙修,此番又以逍遙正道助其修行,才有可能化解其魔毒,如果李若乘天生就是個小魔頭,一旦修煉正統(tǒng)的魔功,即便是大羅神仙也難以強渡。這也正是李修愿意留在她身邊的原因,他們之間,倒是還談不上絲毫的男女之情。
“我肚子餓了,找吃的去,我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好時候,餓了好幾天了。”李修見李若乘真的聽進去了,頗感欣慰,嘟囔了一句,拉著她的手,就這么進了村莊。
李若乘也沒有反抗,反倒是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李若乘的手并不是特別好看的那種女人手,這是她身上唯一的缺陷,雖說李修并不認為這是缺陷。她的手沒有柔若無骨的軟,手掌比很多女人的手更加寬厚一些,手指修長,卻并不是十分纖細,這象征著她的個性要強,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也象征著她的命運注定多舛。
“你在想什么?”李若乘難得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紅暈。
“你猜!”李修根本不會明說。
事實證明這種寧靜的確只有片刻,很快他們就看到兩騎快馬迎面飛馳而來,還未靠近,馬上兩位騎士齊拉馬韁,飛馬揚蹄嘶鳴,兩位騎士飛縱而下,落地時單膝跪地,遠遠地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他們是什么人?”李修問道,他能感應(yīng)到那二人一身的修為并不弱,絕對已經(jīng)突破到金丹境界,這在吾峰可都是執(zhí)事長老級別的人物了,但看這二人的穿著,竟是下人的打扮,跪在地上一個字也不說。
李若乘嘆了口氣,道:“看來他來了。”
李修問道:“誰來了?”
“巡察使。”李若乘道:“不樂國皇室控制著很多股秘密勢力,都是當年為他打天下的功臣,后來清剿大觀逆黨之時,也同樣不留余力,可以說那些人曾為不樂國立下了不世功勛?;实郾居o他們封侯拜將,然而眾家紛紛推辭,不要虛名,只求皇帝為他們正名,立其為修仙正統(tǒng),劃封地足矣,州郡不論,皇帝龍顏大悅,論功行賞。為了集權(quán),另立‘天督院’,各門各派均受其監(jiān)督并節(jié)制,巡察使代天督院執(zhí)事。”
李修道:“這么說起來,天督院便是權(quán)力中心啊,想必大將軍府也同樣在節(jié)制之列?”
李若乘道:“不錯。但我想不到他來得這么快。巡察使從不直接參與戰(zhàn)事,看來他此來并不是來督戰(zhàn)的,而是來找我麻煩的,這天督院的消息真是越來越靈通,讓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