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冬明月的眼睛會露出很脆弱的承受的眼神,眼下也會泛上紅云。
“到了?!?p> 薛瀚說完,冬明月抬頭看,就看見一大片簡陋的樓房,不知什么時候公交車都快到站了,車上的人也很少。
公交車坐著一個穿衛(wèi)衣、戴著衛(wèi)衣帽子的男生,校服隨意耷拉著,也和薛瀚冬明月一起下車。
日坤盯著冬明月的黃毛,看著她和薛瀚遠去,拿起手機拍了一下他們的背影。
“這就是那個冬明月吧。”日坤目光漠然地想。
冬明月被薛瀚拉著袖子,踩著深一腳淺一腳的未修繕路面,看著周圍衣著樸素的人,薛瀚指著前方的土樓:“那里是我家?!?p> “我要回去了....”冬明月駐足在塵土飛揚的工地圍墻外,看著建造的高樓,高樓俯視著周圍一帶的土樓平房,好像在嘲笑眾生。
薛瀚帶冬明月去了他家,出乎意料的是家里竟然已經(jīng)坐著叔叔和堂弟,薛瀚父親的牌位放在客廳,叔叔在上香。
看到牌位的一瞬間,冬明月感覺心里有什么崩塌了,自己明明見過薛瀚的父親活到六十多,為什么二十年前的薛瀚父親死掉了呢?
“叔叔你好,我是薛瀚的同班同學?!倍髟逻€是很有禮貌的。
上香的男人回頭來,這是薛瀚的二叔薛成仁,戴著方片眼鏡,除了兩腮凹陷,是個會讓人以為是圖書管理員的流氓地痞。
他的兒子薛顯就是薛瀚的堂弟,因為薛成仁和薛瀚老爸曾經(jīng)斷絕兄弟關系,所以薛瀚家顯貴時,薛顯跟著老爹也喝西北風繼續(xù)當?shù)仄Α?p> 現(xiàn)在薛瀚家落沒,如一夜之間打回原形,薛瀚和母親還要靠著薛成仁的一些接濟。
冬明月從他們倆臉上讀出過于明顯的驕傲和輕慢之氣,暗想薛瀚的日子只怕是不會好過。
薛瀚和叔叔堂弟打了招呼,就擋在冬明月面前,不讓堂弟薛顯繼續(xù)油著眼地打量冬明月。
“我爸.....是因為工程問題,半夜喝酒開車出去散散心,結果沒注意到護欄,直接掉下坡了,連人帶車在水里泡了大半宿。”
薛瀚拉著冬明月在他的臥室小聲說,明明以前是住機關大院的,但現(xiàn)在臥室狹窄的站不下兩個人,看著薛瀚放下書包收拾東西,冬明月只好茫然地坐在床邊。
“對不起,我不知道.....以前要是冒犯你了,對不起、”冬明月囫圇吞棗似的快速說。
她看著薛瀚臥室墻上掛著薛瀚父親的照片,鼻尖冒汗,知道自己來的不是過去.....
而是平行世界。
她要好好應對,謹慎一些,再謹慎一些才行。
“沒事?!毖﹀D頭,“走,吃飯去?!?p> 出去后,和叔叔、堂弟一起吃了飯,其實就是半只剩下來的烤鴨,還有花生、咸菜和稀粥。
“你上幾年級?。颗?,和薛瀚一個年級來著。我們薛顯高二,沒能耐念那么好的學?!毖Χ尻庩柟謿獾陌蛇笞斐燥?,“我兒子讀的啥學校,你猜猜?”
薛顯側過手,用筷子尾端敲了敲冬明月握著碗的左手:“喂,問你話呢?!?p> 埋頭尷尬慢動作吃飯的冬明月,驚呆了。
初次見面就這么油膩的近距離動作,哪怕是誰都受不了。
但薛瀚也沒管,反而淡漠地看著。
在嘲笑自己嗎?
“.....不知道?!倍髟掠猜曈矚獾鼗卮稹?p> “我啊,讀城鐵中專!”薛顯像野狼一樣抬起上眼瞼,“還真比不上我堂哥呢。你說對吧?”
能不能停止陰陽怪氣啊.....冬明月頭皮發(fā)麻。
但薛顯卻緊追不舍:“喂,問你話呢?我說的對不對?”
冬明月偏頭看薛瀚,求助似的,薛瀚托腮看窗外,云淡風輕。
“我沒那個意思、”
“哈哈,問你對不對???你怎么這么緊張?”薛顯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停止抖腿,眼神從冬明月額頭掃到下巴,再掃回去。
桌子都跟著搖晃,冬明月厭煩至極,只好平著臉:“我覺得、都好....”
以前也是總對付那些顯貴,還真沒和流氓交流的經(jīng)驗。
薛顯那種逗小孩的語氣,刻意的讓人不適。
現(xiàn)在他又開始笑,像狼狗吠鳴一樣。
一邊吸著氣、一邊吭著笑,就算笑也讓人覺得是危險的騷擾犯。
冬明月的腳趾在鞋子里,倍感壓抑地蜷曲。
而薛二叔哈哈大笑:“以后沒事可以來找薛顯玩,薛顯挺喜歡你的。對了,薛瀚,你那股票買了嗎?”
話鋒一轉。
筷子夾著咸菜,幾乎因為這飯局人員而難以下咽的冬明月也側頭,望著薛瀚。
原來,他是遵從叔叔的號召才買股票....
“買了。”
薛瀚說完,薛二叔和薛顯又加入熱火朝天的討論。
他們粗淺地聊著金融話題,雖然在如此簡陋的房子里,吃著如此樸實的飯菜,卻滿口指點江山的專業(yè)名詞,都不知道是哪里的盜版小說上道聽途說來的....
冬明月都替他們尷尬。
但也想問一些問題,終究沒問出口。不太敢插嘴。
等到吃完飯終于可以離開薛瀚家,冬明月如獲大赦地在門外問。
“你買的什么股票....?”冬明月懶散驕傲地問。
天還沒黑,天邊的火燒云似乎故意映照的薛瀚一邊眉毛梢紅燦燦的。
“問這個干嘛?”
薛瀚卻好像也有話要說,“你剛才也很不屑我們吧,我就知道,果然你覺得我們討論股票很不配?!?p> “我.....”冬明月皺眉,暗想,二十年前的薛瀚竟然如此高自尊和幼稚?這種話直接大剌剌說出口、
她也有些生氣了,剛才薛顯那么調侃自己,隨便用筷子敲自己的手,這無禮的行為薛瀚竟然默認可以....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是想看自己出丑吧?
“那你呢,為什么故意想看我出丑?!倍髟聟s沒有說出嘲諷薛瀚寄人籬下的話,她到底不是卑鄙的人。
冬明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那么生氣,她氣在薛瀚誤解自己,她雖然愛錢,但已經(jīng)決定洗心革面,而且上輩子她也根本就不勢利眼,根本不會笑貧。
她壓根沒有瞧不起薛瀚他家,更不覺得薛瀚拜金有錯。
她那么說....只是、只是想逗逗他....想看這個南部首富被說的啞口無言辯解不了的狼狽樣子。
就像逗貓似的。
但是薛瀚卻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