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當(dāng)空。
煙雨閣上,洛凝憑欄而立,茶香猶在涼,人已走。
小賊的話依然在耳間縈繞。
——你當(dāng)我在大明宮說的話是假的?
——出了這門,之前的話,我可不認(rèn)。
——不單單為了你……
他說的哪句話?
就不怕我將他當(dāng)場拿下?
他憑什么如此自信?
遠(yuǎn)處傳來禮炮聲,錦瑟園整修完畢,畫試開始了,而洛凝卻沒了欣賞的興致。
輕輕擊掌。
兩道人影憑空現(xiàn)身,跪在身后。
“說吧?!?p> “陸澤,瑞鄔府大澤鄉(xiāng)、上溪村人士,六歲初顯靈根,十一歲……十六歲被選入青嵐劍宗外門弟子……”
影衛(wèi)將陸澤所有信息,一一道來,巨細(xì)無遺,洛凝沉吟良久,道:“繼續(xù)?!?p> 影衛(wèi)低聲道:“俱我等掌握的情報,此人天資卓越,性情孤傲,與同門鮮無交集,但于今年八月初,受魔宗妖人襲擊,昏迷數(shù)日,性情大變,之后屢屢有驚人之舉……”
洛凝點(diǎn)頭道:“來圣都之后呢?”
影衛(wèi)道:“并無其他異常,不過,他出云山書院之后,消失兩日,不知行蹤;仙壽會前夜,儀禮司主薄胥思遠(yuǎn)夜宿春香樓,被人斷指、去勢,吾等推斷,疑似此人所為,嫁禍冷少君。”
“他二人以前可曾相識?”
“不曾,二人沖突,皆因一只赤瞳貂靈?!?p> “……”
思忖良久,洛凝輕輕擺手,影衛(wèi)倏然隱退。
將殘茶飲盡,她輕笑道:“滋味……尚可。”
……
次日,養(yǎng)足精神的陸澤,早早來到楓山圍場。
此地原是圣皇年輕時狩獵之地,占地數(shù)百里,放眼望去,滿山紅衰翠減,重巒疊嶂。
砰!
禮炮聲響。
參報開始,圍場外側(cè)的觀禮臺上,諸多參試者紛紛下場。
“師弟,此次楓山問劍,高手如云,切不可大意。”
柳雨萍叮囑道。
胡杏兒再旁邊嗤道:“他是要奪天承丹的人,怎會有危險,師姐你為什么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
胡杏兒乃是劍修,同樣報名了武試,或許是因畫試落敗,她心情煩悶,語氣頗有些不善。
陸澤沒理她,笑著對柳雨萍道:“安心,等我問劍歸來?!?p> 柳雨萍點(diǎn)頭道:“若師弟成功問劍,且有余力,不妨……”她偷偷看了胡杏兒一眼。
胡杏兒大怒:“哪個要他幫忙!”大步而走。
陸澤微微一笑,輕聲應(yīng)下,又與柳雨萍閑談幾句,快步跟上。
……
日頭高升。
上千人參報完畢,站在場間等候,場面頗為壯觀。
少傾。
數(shù)道劍光倏然而至,于碧玉臺高高站定,打頭一位劍師身材高大,相貌普通,朗聲道:“諸位?!?p> 聲音不大,卻傳遍場間所有人之耳。
嘈雜聲立止。
劍師道:“鄙人姓尚名浩邈,為此次楓山問劍的主監(jiān)官,能與天下英才呃……甚感榮幸,嗯……”
他半文半白地沒說兩句,便已詞窮,呃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句話,場下頓時一片哄笑。
“圣都無人,怎派出這貨來?!?p> “不知道……”
“看著有點(diǎn)蠢?!?p> “他娘的!都給老子閉嘴。”
那人怒喝一聲,有劍鳴聲隨之而起,無數(shù)璀璨劍光憑空出現(xiàn),在眾人上空盤旋,猶如活物。
如絲如縷,流光爍爍,一股強(qiáng)大威壓,瞬間將眾人籠罩。
齊齊收聲!
劍生崢嶸,馭而游之,此人言辭粗鄙,貌不驚人,卻是凝劍境大能。
陸澤站在胡杏兒身后,小聲問道:“凝劍境是什么境?”
胡杏兒嗤笑一聲,沒理他。
旁邊有人好心道:“化神……”
話未道完,即刻閉嘴,原來已有道劍絲飛至三人頭頂。
場間再無任何聲音。
尚浩邈頗為得意,“老子粗鄙,但老子修為比你高,你們就得聽話,誰他娘再敢廢話,就給老子滾蛋……”
旁邊有劍師輕聲勸阻,“師兄……”
“哦,是?!?p> 尚浩邈忙輕咳一聲,大喊道:“規(guī)則大家已經(jīng)知道了,我再重復(fù)一遍:十柄法劍,藏于楓山圍場,時間一日一夜,找到長劍,帶回此間,便是勝出者!還有問題嗎?”
有人高喊道:“可否與同門一齊尋找?”
尚浩邈道:“當(dāng)然可以!”
又有人道:“不公平!我等小門派,豈不吃了大虧?!?p> 尚浩邈冷笑道:“能讓你與大門派弟子同場競技,便是公平!你若修為遠(yuǎn)超常人,還怕別人結(jié)伙?”
還有人不忿道:“我若尋到法劍,有人爭搶怎么辦?”
尚浩邈怒道:“你他娘的沒長腿?弱肉強(qiáng)食,自然之理,打不過還跑不掉就滾你娘……”
“師兄!”
旁邊有人輕咳一聲。
尚浩邈撓頭:“是是,要不師弟你來?!?p> 那人點(diǎn)頭,邁步上前,“此次楓山問劍,規(guī)則看似簡單,實(shí)則能于千人中勝出者,無不是福緣、修為、勇氣、智慧皆精深之輩。
若諸位感覺遇險,可捏碎掌中腰牌,傳送出山,放棄比試?!钡灰恍?,“當(dāng)然,爾等若連與人爭奪的勇氣都沒有,也就別談什么問劍了?!?p> 他見場中無人問答,正欲宣布開始,陸澤高聲道:“一人只能奪一柄法劍嗎?”
那人一愣,大笑道:“若不怕群起攻之,請君自便?!?p> 說罷,大袖一揮,十柄流光飛出,插于場間,眾人定睛一看,卻是十把劍鞘,接著,碧玉臺上簌簌鋪開一副寬長錦帛。
“劍一:楓橋掩映暮。
劍二:山高煙水寒。
劍三:荻花秋索索。
……”
卻是提示法劍位置的詩句。
有反應(yīng)快的弟子,已經(jīng)默記下來……
砰!
禮炮震天。
一道筆直的標(biāo)示紅光,由碧玉臺升起,直上云霄。
尚浩邈高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楓山問劍,正式開始!”
場間千人烏泱泱行動起來,有人搶先一步,快速離去,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商議,青嵐劍宗亦有人過來,詢問陸澤是否結(jié)伴而行。
陸澤自然拒絕,待眾人走后,從儲物戒中拿出竹椅,悠閑坐下,翹起二郎腿。
胡杏兒記完詩句,正要離開,陸澤輕聲開口:“師姐,幫個忙?!?p> 胡杏兒瞪了他一眼,“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陸澤呵呵一笑:“若師姐有意,便等我一會兒,現(xiàn)在人多,稍后與你分說。”
胡杏兒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陸澤輕咳道:“真軟!”
胡杏兒急轉(zhuǎn)而回。
“無恥!不許你再提?!?p> “是?!?p> 陸澤輕笑應(yīng)下,又取出一張竹椅,“師姐請坐,我卻是有事相商?!?p> 胡杏兒抬眼向四周一掃,幾番思量,還是沒坐下,“我沒你臉皮厚,站在這里等你?!?p> 陸澤輕笑一聲,取出一張地圖,細(xì)細(xì)觀看。
這是昨晚從洛凝那里要來的物品之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撈魚也得把水路摸清楚。
兩人默默無語,場中人煙漸稀,這時,嬴元妙從后方低頭走過來,硬著頭皮道:“陸兄,怎么不入場?”
陸澤笑道:“等你呀,遠(yuǎn)遠(yuǎn)就見到嬴道長躑躅不前,想來道長有事,不好意思上前招呼。”
嬴元妙慚愧道:“實(shí)在無顏相見。”
陸澤擺手道:“道長見外了,你我一見如故,先前之事不能全怪你,我并未放在心上。”
嬴元妙大喜,“如此我便安心了?!?p> 陸澤嘿嘿一笑:“不過有件事,想請道長幫忙。”
“請講!”
“稍等?!?p> 說著,陸澤高喊道:“伍才英師兄,你也出來吧?!?p> 話音剛落,伍才英滿臉赧然,從幾人后方走過來:“見笑,慚愧,我見師弟未有動作,料想師弟定然有所謀劃,故而……”
陸澤哈哈大笑:“伍才英師兄是真聰明,昨天之事你辦得很好,今天更有一樁天大的好事想讓你去辦?!?p> 伍才英大喜:“何事?”
陸澤四下一望,揉著脖頸站起來:“先將這些慢吞吞的雜魚清理了再說!”
三人皆是一愣。
陸澤邁步朝場間剩余人走去,大喊道:“清場!”
立刻有人朝他望來。
陸澤呵呵一笑,邁步向前。
他首先要對付的是大雪山眾人。
陸澤等待之時,早就發(fā)現(xiàn)問題,剩下流連不去者,除了其他零散不認(rèn)識的宗門,主要分為兩派。
大雪山、陰魄宗。
大雪山派人盯著他,想必陰魄宗也認(rèn)出他了,指不定想對他干什么。
既然如此,就先拿盯梢的開刀。
大雪山一眾見陸澤來,心中雖生警覺,卻也不知他要干什么。
就在有人欲開口問話之際,陸澤已擎出憨批劍,掌中長劍一旋,劍光錯雜閃爍,“仁者不憂!”
率先出劍!
誰也沒想到,他暴起傷人。
外圍兩人被劍光掠過,直接倒飛出去,仰倒地上昏迷,胸口被切割無數(shù)滲人傷口,血肉模糊,生死未卜。
后面幾人大怒,朝旁邊閃過劍光,亮出兵刃,猛撲過來。
陸澤朗聲一笑,緩緩刺出一劍,“知者不惑!”
細(xì)劍亮的刺眼,一道睥睨劍光,直接洞穿三人,一閃而逝。
三個人立在當(dāng)場,如被點(diǎn)了死穴。
后面兩人一愣,他們的位置稍后,尚不知發(fā)生了何事,陸澤已運(yùn)起御九霄,形如鬼魅,在二人之間一閃而過。
這劍,太利!這人,太快!
二人低頭望去。
當(dāng)啷。
兵刃落地,奇肘而斷。
“啊啊——”
“我的手!”
疼痛驟生,慘叫著倒地。
陸澤此番動作,如兔起鶻落,胡杏兒三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他就已經(jīng)結(jié)束,待三人匆忙跟上,路過先前三位大雪山弟子時,腳步一頓。
“老兄……”
嬴元妙已有所感,伸手一拍。
撲通……
那人直挺挺倒下,血流如注。
三人倒吸一口涼氣。
而在此時,觀禮臺上亦亂成一團(tuán)。
場間異變眾人看在眼里,頓時一片嘩然!
“發(fā)生了何事?”
“此人是誰?”
“為何當(dāng)場行兇!”
“……”
場外有人飛奔而來,上前查看。
一道劍光閃過,尚浩邈站在他面前:“小子,出手太重了?!?p> 陸澤問道:“問劍已經(jīng)開始,我可違反了任何規(guī)定?”
尚浩邈撓頭:“那到?jīng)]有,不過……”
陸澤冷笑一聲,從他身邊踱過。
胡杏兒從后方驚呼道:“師弟,你又要作甚?!?p> 陸澤點(diǎn)著憨批劍,頭也不回:“無他,殺人耳!”
風(fēng)謫
馬上還有一章。 有不通順的地方和錯字,我一會改,大家見諒。 感謝那位數(shù)字哥的票票,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