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氣氛有點詭異，看得出來先生們是有點興奮的，可又盡量壓抑著。
周揚看破不說破，立志要當(dāng)個三好學(xué)生。
可馬上就打臉了，他有當(dāng)好學(xué)生的心，小妹卻不同意。
仿佛如有神助，小妹一夜之間就能準(zhǔn)確的叫出“哥”這個音兒了，“奶”也不在話下。
周揚惡意的揣測，小妹這鬼靈精說的“奶”，極有可能是吃的那個“奶”。
盡管存在此奶非彼奶的嫌疑，老太太還是很高興，大孫女會叫奶奶了，總算是養(yǎng)熟了。
有小妹這個小歌唱家摻和著，課堂的氛圍就安靜不了。
好在王愛紅是個“帶娃小能手”，幫了不少忙，不過周揚的醋壇子就翻了，小妹一向和他親，連奶奶都不行，如今這情況，王愛紅不科學(xué)。
顯然王家兄妹也得到了什么音兒，晚上起火做飯讓王愛紅包了，王衛(wèi)紅也會抽時間過來幫忙，然后實則和周揚擠在一塊嘀嘀咕咕。
“國強隊長那說定了嘛？”
周揚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你放心，我和國強隊長商量好了，隊上不用出工不用出力，就出個證明，抓魚的事咱倆去辦，最后隊上占四成，咱倆一人三成?！?p> 王衛(wèi)紅馬上反對，“這咋能成？主意是你想的，隊上是你說通的，縣城的關(guān)系也是你找的，要我說你該拿大頭兒，給我一成我就滿足了。”
周揚詭笑一聲，擠咕著眼睛，打趣道：“衛(wèi)紅哥，你真是這樣想的？”
王衛(wèi)紅一愣，臉色有點不好看，聲音不由得提高幾分：“三娃子，你把我王衛(wèi)紅想成什么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了？”
說完甩手就要走，周揚哪肯讓他走，趕緊拉住，同時汗顏不已，他差點忘了這時候的王衛(wèi)紅還很青澀，沒有覺醒“天賦血脈”。
“我不是這個意思，衛(wèi)紅哥。你聽我把話說完。”
王衛(wèi)紅冷哼一聲，示意他趕緊說。
“我覺著吧，隊上必須拿大頭兒，也只能是隊上拿大頭兒?！?p> 王衛(wèi)紅臉色一僵，他這會也反應(yīng)過來了，可不是嗎，隊上不拿大頭是要犯錯誤的，河套里的東西可都是集體的，而且表面看隊上什么也不用出，但隊上可是給他倆兜底的。
說句喪氣話，要是真出了什么問題，他倆的吃不吃窩窩頭可就看隊上怎么說。
“隊上這四成拿的不冤吧？”
“不冤，說到底，我倒覺得是咱們占便宜了?！蓖跣l(wèi)紅甕聲甕氣的答道。
“你這樣想也大可不必，咱們出工又出力，起早爬半夜，憑力氣吃飯也不理虧，說著還是我占你的便宜，我往后這幾個月復(fù)習(xí)肯定是要分心的，你還得多盯著，我還怕你跟我一樣拿三成說我小氣?！?p> “你這說的是啥話，三娃子你要是這么想，你就是看不起你衛(wèi)紅哥，要是沒有你三娃子拉扯一把，這樣的好機(jī)會哪能輪到我頭上？我王衛(wèi)紅要是存了二心，就讓我天打雷劈死老子。”
周揚縮縮脖子，真沒必要這么拼，他信了還不行嗎？
可王衛(wèi)紅依舊直勾勾的，瞪著牛眼盯著他，好像巴不得他也跟著發(fā)一樣的毒誓。
可他老子已經(jīng)先走一步了，他能怎么辦？
摸魚的事情總算是初步敲定了。
先生們是明天的火車票，但怕時間太趕，今天夜里就得起身到縣城，明天一早要開介紹信，雖說京城那邊肯定有關(guān)照，怕就怕萬中有一。
夜里他們倆也是要跟著進(jìn)城的，時間有點緊，今晚吃完飯就得到河套忙活一陣子，然后帶上點貨，借著機(jī)會把王衛(wèi)紅引薦給方家齊。
王衛(wèi)紅是龍是蟲就看這一回了。
另一邊，國強隊長家。
大兒子齊建設(shè)飯吃的卻沒滋沒味，剛放下碗，試探著問道：“爸，這么大的事就由著三娃子胡鬧？”
國強隊長斜了大兒子一眼，把碗墩在炕桌上，沒好氣的說道：“盛飯！”
齊建設(shè)給自家老子盛完飯還不死心，又開口說道：“爸，那黃鱔我可看見了，好家伙，有這老長?！闭f著他伸開手比劃一下，又繼續(xù)道：“我可打聽過，城里的國營飯店要是收的話，最少一塊二一斤，好家伙，比肉還貴。要是能賣到省城，怕是能抬到一塊五?！?p> “嘭”國強隊長一下把碗撂下，把筷子一橫，罵道：“錢錢錢，就知道錢，你個癟犢子鉆錢眼兒里去了？”
紅梅嬸咳嗦一聲，制止住國強隊長，扭向大兒子，語氣不由得拉下幾分：“建設(shè)，你真是這樣想？”
不知道為啥，對上脾氣一點就爆的老子，齊建設(shè)不怕，但對上自家老娘，他是真發(fā)憷，老娘眉毛一立，他腿肚子都跟著竄筋。
“我就覺得這么好的賺錢機(jī)會不如，”頓了一下，齊建設(shè)改了個口風(fēng)，“不如隊上自己做?！?p> “哼，你是想說不如你自己做吧？”
齊建設(shè)趕緊站起來靠到炕沿邊，就差舉手立誓。
“爸，我真沒這個意思?！?p> 紅梅嬸嘆嘆氣，拍著炕示意大兒子坐上來，才說道：“建設(shè)，你這心情媽能理解，要說不眼紅是假的，這筆賬誰都算得清，但是......”
壞就壞在這個但是上了，果然紅梅嬸繼續(xù)分析道：“這不是第一個人打河套的主意，你以為這周莊就三娃子一個聰明人？”
齊建設(shè)啞口無言，他還能說什么，他不是笨人，他老娘這么一點，他也就明白了。
“你知道三娃子要把魚賣到哪嘛？”
齊建設(shè)賭氣嘟囔道：“除了水產(chǎn)公司就是國營飯館國營招待所唄，這年頭也沒有私人敢買這玩意兒?！?p> “是啊，你也不想想，讓你端著一筐魚到了國營飯館門口，國營飯館是不是得把你轟出來？”
哪是轟出來？齊建設(shè)心想，不把我扣下送公安就不錯了。
“但人家三娃子就能，你別管人家什么道兒，總之是公對公，一點錯誤也不犯，而且這事兒對隊上有好處，別人我不管，你要是敢出幺蛾子攪和，仔細(xì)你的腿?！?p> 何止是有好處，好處大了去了，只要搭上這條線，以后周莊的日子都差不了。
更何況國強隊長知道何先生要回京城的消息，他介紹信都給開過了，何先生拍著胸脯保證三娃子以后是要走出周莊到京城上大學(xué)的，周莊這攤子生意跑不了。
人家只是隱晦提了一句方家奇的名字，國強隊長就明白，這個魚，除了他三娃子，別人還真就賣不出去。
攪和這件事，完全的損人不利己，沒必要。
三娃子這孩子知恩圖報，不是冷血的人，今天賣個好，誰知道以后有沒有用。
不管是三娃子還是何先生，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人家以后是有大造化的，還真就看不上河套這點兒地方。
國強隊長憋了半天，咿咿呀呀的唱出一句戲文，“這正是龍困河套遭蝦戲，日后自有升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