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繡娘將前因后果娓娓道來,張信安雖然無奈,可明面上又不好抹開了說,只得順其自然。
照他當(dāng)初的說法,清寧比他小三歲,今年正好二十了。這個年紀(jì)還沒婚嫁的可不多見,于是他起身進(jìn)了西廂囑咐幾句之后,才施然離開,今日要忙活的事情不少。
一路緊走來到鋪前,鐵牛,裴勇二人早早便侯在一旁了。鐵牛手里還拿著幾張蔥油餅,突突冒著熱氣蔥香四溢。
見他來了更是加快了吞咽的動作,一時被燙的齜牙咧嘴,張信安腳步一頓笑罵道:“德性,鬼攆你呢?慢點吃別傷著胃?!?p> 鐵牛這才放慢速度,撕成一塊塊仔細(xì)品嘗。
旁邊的裴勇坐在門前的青石階上,掏出一根煙鍋,并未放煙葉子干吸了兩口過過嘴癮。
臉上表情惟妙惟肖,彷佛真的在吞云吐霧一般。
不一會兒邵全虎子相繼到來,他這才打開門鎖。眾人自然不用安排,各自找到了活兒做。
“裴叔,停一下,今日有其他事。”
裴勇聞言將手中的掃帚放在一幫,靜待下話。
張信安沉吟少許,開口道:“一大三小,都按半兩銀子做?!?p> 裴勇怔了怔,顯然沒想到今日一次性要出四具,這可不是個小工程。趕忙將幾人招呼過來,隨他進(jìn)入后鋪。
少頃,就聽后面重物落地,吆喝之聲陣陣,忙活的不可開交。
半兩銀的棺材算不上好,卻也不差了,畢竟是由官家出錢。像李氏這般一家出事,又無親友幫襯者,統(tǒng)統(tǒng)由官府料理后事。
這也是為何大清早鄭捕會來找他。
說到這里就要提一下捕頭間有何區(qū)別了。懷安同其他縣城一樣,均設(shè)立有鐵捕司和縣衙門,雙方并非上下屬關(guān)系,平日里各司其職,互不干擾。
縣衙的捕頭便如鄭捕頭一般,只管活物及其他瑣碎之事,一般是不會插手詭異之事的,人們通常稱之為縣捕。
鐵捕司之內(nèi)的捕頭們聽聞個個都是好手,行事頗為老辣,專降妖鬼,踏平城內(nèi)外一切異常之物。人們又稱之為鐵捕。
相對來說,平民百姓們更樂意與鄭捕這類人打交道。
日上三竿。
棺材鋪內(nèi)一片熱火,幾名伙計累的滿頭大汗,尤其是邵全才來了月許,加上身體瘦弱這種重體力活一個上午便吃不消了,雙腿直打擺子。不過讓他慶幸的是后面只剩下些細(xì)活,沒這般累了。
看了眼其他人,心里直嘀咕“怪不得這鋪子里都是些膀大腰圓的莽漢,這等營生沒點力氣還真干不來。”
“大伙消停消停,都過來歇歇。一會蘇氏家的面條便送過來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張信安抬手招呼道。
他深知勞逸結(jié)合的道理,尤其是經(jīng)過原先世界的各種文化灌輸,自有一套管理辦法。也因此,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讓人感覺溫暖,籠絡(luò)到人心。
連三十多的裴勇都叫他安哥,大掌柜魏百金更是放心,一月能來兩次都算不錯了,已然將鋪子全權(quán)交與他手中。
晌午,美簪樓外。
繡娘特意向裁衣鋪中告了半天假,此時陪同清寧來到約好的地方,嘴里不停囑咐著。
“清寧,待會上去記得少吃一些,別人提及你不想回答的問題,掩面一笑避過即可?!?p> 頓了頓又道:“還有啊,咳咳,盡量展現(xiàn)自身的長處,成與不成不能讓別人小看了咱家,若是那小子言語上不規(guī)矩,你便報你兄長的名字,就說半夜給他埋了看他如何自處?!?p> 繡娘故作兇惡的一跺腳,最后又打量了一番穿著新衣的清寧,見并無不妥之處這才放她上去。
“客官,您幾位?”小二剛擦完桌子,見清寧進(jìn)來忙跑上前迎接。
清寧一臉平靜,看了眼四周,一樓有不少食客正在排隊,生意很是不錯。
“有人等我?!?p> 小二一拍腦袋賠笑道:“您瞧我這記性,客官這邊請,小心臺階?!?p> 隨后帶著清寧上到二樓,引到一張靠窗的桌子旁,便忙自己的去了。
桌上早已擺滿了各式菜肴,面對清寧的這一邊一位白衫公子坐的筆直。眼珠不斷來回掃視,見清寧到來臉色一喜。
雖有所準(zhǔn)備,可當(dāng)他見到真人之后還是驚到了,當(dāng)真如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一般,劍眉星目,膚如凝脂,三尺青絲及腰再配上那一身大紅衣衫,頗有股女將之風(fēng),颯爽極了。
“請坐!小生吳良有禮了?!眳橇季?,忙起身迎接。
清寧點頭,入了座位。
“不知姑娘喜食何物?吳良早早備好了餐食,現(xiàn)在想來卻是有失偏頗了,該罰?!?p> 說罷滿上一杯,仰頭便喝了下去,頓生豪情萬丈之意??伤睦飬s在不住埋怨自家老爹,如此妙人兒,哪里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害得他情報不準(zhǔn),變得被動。
清寧思考了一會,想起繡娘的囑托,開口道:“自然是烈酒,越烈越好?!?p> 吳良一愣,桌上的桃花釀確實有些柔了,可雙方僅第一次見面,喝太烈的酒是否有失禮數(shù)?
心里思索,嘴上卻不慢當(dāng)即爽快道:“姑娘想喝,那就來一壇!”
“小二,上一壇黃粱!”
“得嘞,您稍候!”
見清寧不說話,吳良又主動挑起了話頭。
“不知四藝之中,姑娘喜好哪一道?小生自幼練字,倒也算有些模樣,若是有需要……”
“刀,槍,劍,戟,樣樣精通?!?p> 平淡的聲音傳來,讓吳良人都傻了一會兒,饒是以他多年求學(xué)練就的心境也險些破功。
定了定神強(qiáng)笑道:“武藝之道,吳良也粗懂一些,你看我所佩之劍,乃是大學(xué)中比武所得,材質(zhì)鍛造均為上等?!?p> “我叫張清寧,有空一起切磋。”清寧眼神一亮,迸發(fā)出光彩。
吳良暗自高興,總算有了成果。這不姑娘自己說出了名字,還約他一起切磋武藝。在吳良看來這必然是個借口,清寧對自己應(yīng)該很滿意,一個姑娘家又懂幾分真武?只為尋個由頭與自己約見罷了。
到時花前月下,你舞劍來我弄槍,再順勢情定終生,豈不美哉?
“若是兒子便叫吳棟,若是女兒便叫……”
“酒來了!客官慢用?!毙《崆榈恼泻糁瑓橇加行┎粷M,自己都快想出女兒的名字了,卻被這廝打斷了他的靈感。
清寧咧嘴,一拍泥封三口并作一口,前后幾息便將一壇三斤的黃梁喝了個干凈。
看的吳良眼角直抽抽,面皮都有些僵硬,見清寧喝完之后若無其事的樣子,干笑一聲。
“不知,不知清寧姑娘對哪般武藝有所涉獵?”
“胸口碎大石?!?p> “胸!胸口……什么?”吳良差點被唾沫噎住,忙使勁拍打胸脯才緩了過來,臉色更是青中泛白,鬢角處都掛上了幾滴冷汗。
“嗯,胸口碎大石,你不信?”
清寧歪頭疑惑,對方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像是不信她說的,余光掃到其腰間長劍,心里有了主意。
“將你長劍遞來?!?p> “啊?”雖是疑問,可吳良還是下意識遞出了自己的佩劍,人都被連番打擊的癡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