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十一點來接我?！?p> 范百麗還在被子里，說話一點調(diào)子也沒有：“現(xiàn)在幾點了？”
叢歡聽出了范百麗沒有精神的強調(diào)，冷冷的回答她：“10：50”
“操！”范百麗一下子睜開眼睛，瞬間機靈了。
叢歡：“…”
“你怎么不早說？”
“我怎么知道你沒起？”
范百麗：“…”
“掛了?！?p> 說完叢歡就沒等范百麗回話，直接就把通話關(guān)了。
“臥槽！”
……
叢歡剛出了校門，就看見自己的車正停在校門口。她伸手看了看表，11：28，來的還挺快。
叢歡直接上車，看到全副武裝的范百麗，她戴著一個鴨舌帽，帽子壓的極低，又戴了副口罩。
她趁機揶揄她：“這么低能看見路么？你別竄溝里了?！?p> 范百麗把帽沿往上抬了抬，沖她翻了個白眼。
車子瞬間發(fā)動，迅速離開了學(xué)校。
“爽嗎？”
叢歡知道范百麗什么意思，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怎么，你要試試？”
“試你家的?。俊?p> “有本事你就去，看他要不要你?！?p> 她說完就覺得不好，她怎么能這么形容陳放，太不應(yīng)該了。
“臥槽，你他媽…”范百麗表情瞬間變了，惡狠狠地瞪了叢歡一眼。
叢歡勾了勾嘴角，目視前方：“畢竟也是老師，別每天臥槽他媽的說?！?p> “不是你說的時候了，還是把這句話留給自己吧?！?p> 叢歡嘁了一聲，不想再搭理她。
“這兩天有安排嗎？”范百麗又問她。
“今天下午去醫(yī)院?！?p> “去那里干嘛？”
“看看賀瑩和叢振生在玩什么花樣?！?p> 她說話的語氣不溫不火，冷冷淡淡的，面上一絲情緒也沒有閃過。
范百麗眼尾偷偷瞥了她一眼，見她沒什么表情，又突然想到什么的，問她：“對了，你是不是很長時間都沒去過江河那里了？”
江河是叢歡的心理醫(yī)生。
叢歡從確診抑郁之后就時而被范百麗帶到那里去，給她開導(dǎo)之類的。后來，也慢慢就這樣了。
他們?nèi)齻€之間還算熟。
“不告訴你?！彼€在揶揄她。
“我問江河就知道了?！?p> 叢歡：“……”
“你得去，你先了解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別說你現(xiàn)在有男朋友了，那也不行，不代表…”
范百麗說話的語氣像是老人在訓(xùn)小孩，叢歡聽的煩了，頭皮簡直要發(fā)麻：“得得得，你怎么這么多廢話?！?p> “我那是為你好?！?p> 更像了。
叢歡冷不丁的回一句：“要你管?！?p> “操！”
“你是老師?！?p> “操！”
“操！”
受不了了，叢歡也說了個操。
這下兩人誰也不說話了，空氣里藏著一種尷尬的安靜。
不得不說，叢歡挺喜歡說臟話的，說完真的是有一種舒服感的，當(dāng)老師當(dāng)?shù)?，最近說的少了而已。
“吃什么？”范百麗沒好氣的問她。
“外賣吧?！?p> “？？？”
“叢臨在家。”
范百麗：“……”
叢歡還想說話來著，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她一看，是陳放。
接通。
“下班了吧?！彼苯訂査?。
“嗯?！?p> “你什么時候到的？”
“十點左右。”
“嗯?！?p> 然后就沒話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可以一起談?wù)摰脑掝}很少，他也意識到了。
“打算吃什么？”只能沒話找話唄，陳放無奈。
“外賣?！彼卮鸬暮唵胃纱?。
“怎么又吃外賣？”
“這不等著你回來給我做飯呢?！?p> 那邊傳來的低沉的笑聲，透過話筒清晰的傳進了叢歡的耳朵，像有氣呼出一樣，癢癢的。
她很是知道怎么撩人，偏偏陳放就吃這一套。
“行啊，看你表現(xiàn)了。”
叢歡低嗤一聲：“掛了。”
她不能再跟他說話了，才分開半天，她就很想很想他，什么毛病？！
“喲！眼神好不一樣。”
范百麗終于找到了揶揄叢歡的機會，自是不能放過。
“滾！”
范百麗立馬抿住嘴，裝作噤聲的樣子。
那邊陳放被掛斷電話后，臉上還帶有一絲笑意。
“陳隊，看你臉上那春風(fēng)。嘖嘖嘖～～”孟清和打趣他。
“閑的你。”陳放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果真，溫柔還是留給重要的人。”孟清和假裝長嘆一口氣，嘴一咧，搖了搖頭。
“趕緊滾。”說完就拍了他一下，走了，連頭也沒回。
“唉，老天爺，賜我個女朋友吧?！?p> 孟清和看了會兒陳放的背影，又仰頭大喊，喊完也裝作無事一樣走了。
…
叢歡去醫(yī)院找叢振生的時候才知道叢振生上午就出了院，低聲咒罵一句，又走出了醫(yī)院。
醫(yī)院里的空氣和外面的空氣總是有很大的不同，叢歡猛吸了一口，驅(qū)車離開。
這一開，就直接開到了叢振生的家。
“扣扣”的聲音在樓道里產(chǎn)生回音。
房內(nèi)一直沒有動靜，叢歡以為他們又不在家，還真能跑。她輕嗤了一聲，又咒罵了一句，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門咔噠一聲開了。
賀瑩看見是叢歡，臉上閃現(xiàn)過驚訝，叢歡直接側(cè)身進了去，也不看她錯愕的表情。
她看見地上一片凌亂，是各種破爛的箱子，臥室內(nèi)的床上橫著兩個開著的拉桿箱，里面裝滿了衣服。
叢歡的臉一下子陰沉起來，快步走到賀瑩面前，質(zhì)問：“要跑哪去？”
她的語氣是冰冷的，表情也陰鷙了幾分。
賀瑩裝作沒看見叢歡的表情，彎腰將地上的箱子撿起來：“回BJ一趟?！?p> “什么時候？”
“今晚?！?p> 叢歡氣急了，一下子脾氣上來：“你他媽的不管叢臨了是不是？”
“你發(fā)什么脾氣！我什么時候說不管他了？”賀瑩也不收拾了，直起腰板來。
“那你讓叢臨留我這是幾個意思？”
賀瑩輕呼了一口氣，緩聲道：“你個做姐姐的就幫我和你爸爸照顧他兩天，我們回BJ有點事?！?p> “能有什么事？當(dāng)初屁顛屁顛來到江城，不就是為了管我么？怎么，管不住就要回去了？”
叢歡的表情越發(fā)諷刺。
“你能不能別牽扯到之前的事？是你爸的公司遇到了問題?！?p> “為什么你們不帶走叢臨？”她沒按她的話走，換了個話題。
“我和你爸爸是真沒時間照顧他。”
“果然，利益和家庭面前還是利益更值錢些?！?p> 叢振生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聽到了這句話，他忍不住皺眉，低聲呵斥：“你這說的什么話？”
賀瑩倒很坦然，她笑了笑，目光直視叢歡：“是，的確自私些?！?p> 看吧，他們就是自私的，每個人都是這么自私，但凡涉及利益的事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
“自私到連自己的兒女都不要了？”
叢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也越來越詭異。
賀瑩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每次見面幾乎都是這么糟糕，正常的交流一點也沒有。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于是閉口不說。
可叢歡偏偏就是受不了賀瑩這樣的沉默，她是要把一切都承認了，什么拋棄她的什么垃圾堆她承認了。
“你們，”叢歡的眼神從賀瑩身上轉(zhuǎn)移到叢振生身上再轉(zhuǎn)移到賀瑩身上，反反復(fù)復(fù)，一字一句咬著牙的蹦出來，“真她媽讓我感到惡心?！?p> 她說完就直接轉(zhuǎn)身就走，把門砰的重響。
她上車之后，遲遲未開，點了煙狠狠地吸著，煙氣氤氳。
一連著好幾根煙都變成了煙頭，叢歡心里的煩躁始終壓不下去。
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挺多的，她都記著呢。
心煩意亂。
叢歡胡亂的抓了幾下頭發(fā)，開車離去。
…
“歡歡～”
“歡歡～”
一次接一次的叫聲，叢歡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的眉頭緊縮，渾身每處都緊繃著。
自己站在懸崖邊上，寒風(fēng)獵獵，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裙子，孤獨的站在那里，白天竟也沒有太陽，天是那樣白，白的令人發(fā)指，沒有一絲陽光。冷風(fēng)嗖嗖的鉆進她的身體里，骨髓里，她止不住的顫抖搖晃。
離懸崖不過半米的距離，她輕輕一動就能掉下去，望著下面的深淵，深淵在對她張口：“快來，你爺爺就在下面?！?p> “你不是有愧疚嗎？那你就下來啊。”
叢歡動搖了，她往前邁了步，緊緊閉上雙眼，算了，就這樣吧。
她縱身一躍，風(fēng)靜了，什么聲音也沒了。
陳放抓住了她的手，看著她，眼光冰冷，倏地，他詭異地笑了，松開了手。
叢歡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喘著氣，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嶄新干凈的床單此刻被抓的皺亂不堪，她的手上冒出來的青筋還未褪下去，渾身都在冒著虛汗。尤其是額頭上，碎發(fā)黏在臉上，渾身又濕又燥。
她狠狠地將被子扔了下去，又把枕頭扔了下去。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