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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她是王

第六章、出嫁

公主殿下她是王 萬星墜落 3332 2020-08-25 08:00:00

  依舊是那身破舊的衣袍,依舊是被蒙住雙眼,依舊是手中握著一根粗糙的木棍,依舊是在山野中繞來繞去。

  不同的是,再沒有那些刺人的樹荊雜草。

  他順著木棍摸過去,一道寒涼擋住指尖?!白鍪裁??”

  干涸的唇畔深了幾分笑意?!肮媚镎f過,我若能活著,便有資格提問?!?p>  這人的皮膚現(xiàn)在看來比昨夜還要白上幾分,那握住木棍的指節(jié),修長流暢。黑布下的睫羽纖長,眼尾輪廓狹長,蒙上他眼的時候她就知道。他的唇薄色淺,往上勾起三分,該是那永安城里的姑娘不能抗拒的柔情。

  古人形容男子有個詞叫面如冠玉,該是如是模樣。

  明明他狼狽著,沒有武功的弱不禁風著,卻有一種不容人忽視的氣度自他身體里迸發(fā)出來。

  “你還活著,”那股寒涼撤去,她收回匕首?!皢栴}你昨夜問過,我的回答是是?!?p>  這世道,有人冷眼殺人,有人笑意奪命。

  前者是殺手,后者稱為官。

  那人依舊笑著,永遠是那三分笑。

  天下春色留三分。

  “我叫紹喧,喧賓奪主的喧。姑娘可要認真記住了?!?p>  涌過來的風將他深色的袍角堆積在腳尖,寬闊的衣袍拉扯著將他緊緊裹住,那勾勒出的背影,猶能窺見他后背的骨翼。那骨翼蜷縮在他弱不禁風的身軀之下,在烈風里蠢蠢欲動。

  能夠用雙眼看出的東西,永遠是最不值得相信的。

  灰白色的天栝入紹喧深沉的色澤,越漸細小。

  一抹抹靈巧的黑影俯貼過幽深的水面,劃入天空,在紹喧身影后成為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弧線。

  與信鴉一同消逝的,還有那抹深沉的色澤以及他身后之人。

  *

  鎮(zhèn)北將軍府在皇城以西,送親的隊伍本不打此經(jīng)過,隨著隊伍向城門移動,歡慶的禮樂只能在府里聞得縹緲隱約。

  驟然的失鳴在聽到綽綽約約飄入耳中的禮樂時,似有什么山崩地裂,驟然永失。跪在地上的人一襲暗沉黑衣,筆挺的脊背似被人生生折斷骨翼,以僵硬而沉重的姿勢瞬息坍塌??伤@然還是承受不住,雙肩猛烈地顫抖著,然后是全身痛不欲生般的痙攣。只見他額頭、脖頸、手背上青筋暴起,竭盡全力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喉嚨里低低發(fā)出如野獸一般的嗚咽,難以抑制。

  胸口的鈍痛蔓延遍全身,他幾乎匍匐在地,雙手握拳合攏在膝間,并攏的雙膝恰好容納住他垂地的頭顱,這般姿勢似極了緊扣桎梏的囚徒,又似虔誠尋求救贖的信徒。

  喉頭里低啞的嘶鳴再也不隨他所能控制,滾燙灼熱的淚水肆虐而放縱,從指縫中奔涌而流。

  伴隨著男兒毫無保留的放聲縱哭,終是讓人聞得一顆心在轟然碾壓下寸寸成灰的悲愴。

  那離去的人陡然聽聞那聲哭嚎,只覺霎時身形不穩(wěn),頗費了點力氣才站穩(wěn)。朗朗日光下,唯有其面色總也無法霽明。

  日光下落之處,一人背靠院墻仰頭望天。脊背筆挺,窄袖衣裙勾勒出她緊繃著不倒下的身姿線條。

  歲月試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最終都成了她的沉淀。

  她一動不動,似在靜默,又似在沉思。

  流暢的下頜處,飛光剔透墜落。

  那靠近的人心底被刺得狠狠一抽。

  晶瑩自眼角溢出,沉默著下滑。

  突然,她猛然揪起他的衣襟,死死地攥住。他能感受到她手下蘊起的力道,亦能感受到她的怒不可赦和最終的無能為力,她的雙唇劇烈地抖動著,牙齒在不斷地打顫……

  說點什么吧,我的夫人……

  總該要說點什么,才能減輕我的罪判。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她陡然傾壓過來的全身力道,以及慢慢打濕胸襟的熱淚。

  走到今日這般局面,早在十年前便已分不清孰是孰非了。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

  “噗通!”一聲陡然響起,坐在臨潭圓石上的季璃清被這巨大的聲響驚到,緩了緩側(cè)身去看,眸色已然十分平靜。

  小水潭并不深,很快便有一人破水而出,水堪堪到他胸口,他涉水行到水沒過膝蓋處,不退不進,只看著淡然別過臉去的季璃清。

  季璃清也是在他看過來時才將將認出蘇墨南,縱然以往也有過一段言笑晏晏的時光,然如今她瞧他的眼神,與萬木浮芥無二。

  小小的少年今日妝扮著實隆重,錦藍色的華服領(lǐng)口用金線細細鑲了祥云滾邊,又用珠玉做綴,衣飾上的麒麟瑞獸浸了水,在陽光下反而熠熠生輝,大有奔踏欲飛之勢。墨發(fā)緊貼著他的脊背和面頰,正垂墜著水珠,其上的小金冠端嚴華美,鑲著色澤純正的紅寶石,耳側(cè)垂下兩條黃色的緞帶,墜著珠玉。

  少年的膚色是富貴涵育出來的白凈,眉目是比常人更加出眾的俊逸,這般華貴奪目的少年卻是未能惹季璃清駐留目光,少年便依持著她側(cè)轉(zhuǎn)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季璃清自兩年前便不愛艷麗的顏色,哪怕是鮮明的色澤亦是不觸碰。今日她只用綢帶綁了個馬尾,穿了身淺綠繡梨花的上裳,下裙只是條簡單的鑲邊白裙,隱見暗紋粼粼。

  昭玉殿封宮進行得突然而迅猛,里面的東西未曾來得及被人順走便永遠成了與外界隔絕的囚籠。昔日昭玉殿恩寵正濃,庫房擴了又擴,什么樣的珍寶季璃清沒見過,如今哪怕昭玉殿成了冷宮絕境,用度上自也不必拘著扣著,換言說,哪怕季璃清想要穿得普通也是找不出那衣料來。

  與蘇墨南尚帶嬰兒肥的面頰不同,比之年少的季璃清已然纖瘦窈窕,褪卻身為一名七歲童稚本該有的嬌軟。

  季璃清并未因蘇墨南的無聲抗議而有所表示,反倒似乎又漸漸沉入了自己的世界,視他為無物。

  少年的神色顯得越發(fā)的失落委屈,只得自己行到岸上,低低喚了聲:“九妹妹?!?p>  聲音更是十足的委屈了。

  蘇墨南亦步亦趨地緊貼過來,季璃清回眸瞧著他,眼底是化不開的清冷疏離。

  可蘇墨南卻恍似未見,在她回頭的瞬間歡喜一笑,漆黑的眸底盛著清亮的光,唇畔中的潔白帶著抹狡黠。

  不期然的撞進少年燦爛的笑容里,季璃清很快顰起眉頭,似有幾分嫌惡,極速起身拂袖而去。

  如此明顯的嫌棄少年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然他素來面皮極厚,很快便欲追了上去。這一挪動,腳底鉆心的疼便往上躥,他才留意到地面已然堆起了血水,想是被那潭底的碎石劃開了口子,方才未能留意,這會卻跑出來作怪。

  季璃清方走了幾步,便聽到后方傳來嗷嗷叫喚。然她早已發(fā)覺,不止未曾多加提醒,亦不會留他包扎,只要他出得此間宮門,多得是人為他鞍前馬后,全不用在此窮叫喚。

  靠在引枕上的季璃清緩緩睜開眼睛,剔透的睫羽下氳著一層色澤清淺的光,幽幽在眸底流轉(zhuǎn)。

  不知何時她竟沉入了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與蘇墨南時隔兩年的再見便浮上心來。

  “公主?!?p>  綠薏捧著雨前龍井遞給季璃清,季璃清微微坐正身姿接過。

  如今季璃清作為出嫁的公主,用度上說是越制也不為過?,摪兹缬竦闹讣馔兄砂椎牟璞?,裊裊煙霧繚繞過眼簾,澄澈如碧的茶水中色澤艷麗的鳥兒霎時鮮活起來,交頸而游。

  正是兩只鴛鴦。

  季璃清垂眸看了瞬,將茶水一飲而盡。

  在茶杯里用遇水而顯的顏料繪上姿態(tài)各異的圖案,從不同角度看過去,里面的圖案便如同活了過來一般。

  的確巧奪天工,可惜在季璃清眼里不過是雕蟲小技。綠薏同樣看到了杯中景象,在霎時的驚異后她反而有些不喜,默默在心底記下稍后換一套茶杯。

  人在一夕之間的改變會有多大?

  南轅北轍尚不足以描繪。

  季璃清的冷漠孤孑,早在人心露出它的丑惡不堪時就深埋進了骨子里。故而,哪怕那時小小的蘇墨南尾隨著她進了大殿,也是未能獲得她的半分垂憐。后來還是綠薏親自為小小的蘇墨南包扎了傷口,遣了他回去。

  “九妹妹,我先回去了,日后再來看你?!毙⌒〉奶K墨南一如既往的討巧,乖巧安寧的嗓音中絲毫沒了委屈。

  季璃清幾不可聞地皺了眉頭,就聞見綠薏陪同他離去的聲響,以及那小人兒乖乖巧巧地喚綠薏“姐姐”的聲音。

  季璃清方放下茶杯,車簾被人打開,暢夜鉆了進來。

  “公主,懷仁王下令今夜在此修整,明日一早再啟程?!?p>  季璃清挑簾,見太陽高掛在山尖上,天光未見發(fā)沉。越往南方走日頭落得越晚,北方的寒冷也還沒吹過來,依稀還熱得很。

  見季璃清若有所思,暢夜隔了會才道:“公主,懷仁王見這附近有一湖風光正好,邀您一同前往?!?p>  “好?!奔玖迨栈啬抗?,留了綠薏在馬車里,帶上暢夜出了馬車。

  出得馬車,一眾人呼啦啦地跪下,滿目的紅。

  透過紅色的帷帽,在垂首的眾人盡頭,一人側(cè)身立于馬旁遙遙望過來。他著絳紅色繡四爪金龍長袍,腰束犀角寬帶,頭戴紫金雕龍冠,于他的貴氣中,透著幾分靡怠,甚至于這份怠憊盛于他皇室的尊貴之氣。

  懷仁王與當今陛下雖非一母同胞,然面容上與皇帝實實是生著五分相似,余下的五分,因著各自秉性不同,硬生生將兩人拉扯成了背道而馳的樣子。

  顯然懷仁王這些年的日子過得舒心恣意,體態(tài)可比常人多上一倍,隨隨便便一站都是恨不得要命的愁苦模樣,也難怪他也只是對著季璃清頷首示意。

  好在懷仁王面容因著這些富貴無憂養(yǎng)出來的白肉顯得眉目溫和,否則這般一副疏淡怠憊的模樣,少不得讓人多作想法。

  面容掩在帷帽下的季璃清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唇角,對著他行了一禮。

萬星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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