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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她是王

第二十九章、醉南翁(一)

公主殿下她是王 萬星墜落 2731 2020-09-17 13:00:00

  “格老子的石階,做甚修那么長,是要累死我喲……”洛劍山莊登莊長階上,一個身材微胖腆著肚子的老頭正在慢悠悠地晃著。這老頭左手牽著一匹瘦骨嶙峋的馬,那馬顫顫巍巍地,眼角棗紅色的皮毛浸著一道濕痕,很是痛苦地隨著老頭往上爬。那老頭邊爬邊咕噥咕噥地嘴里念叨著什么,回頭望走過的一二十階臺階,再望向上的臺階,望洋興嘆般垂頭喪氣?!袄蠂D老嘍,腿腳不好,要是再年輕個五十歲,少俠我早就提著劍將莊門砍個稀巴爛了……嘿呀,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怎么就沒將這些石階全給砍了呢,悔矣!悔矣!”

  隨著老頭搖頭晃腦,系在他腰間的四個葫蘆撞來撞去,砰砰作響。

  “嘿呀,老伙計,你陪著我走南闖北四處跑,辛苦啦!不過今日呢,只要你走完這些臺階,那就是去過好日子了知道不?哎呦哎呦……”這老頭哼哼唧唧地往臺階上順勢一躺,扯了腰又嘰嘰歪歪叫嚷個半天?!安贿^我們就先休息一下,等著人來接我們吧……”

  “老嘍老嘍,走不動嘍……”老頭子躺得悠哉游哉,出口的話都成了自編的小調(diào),唱著唱著又嘰里咕嚕哼了起來,全是聽不懂的聲音。

  這副場景,要是處于落日余暉下,先前還是古道西風瘦馬的悲愴與英雄遲暮的落寞的話,現(xiàn)如今就是我意逍遙天地樂的自在與灑脫。

  “前輩!”

  石階上的老頭睜開尚混濁的雙眼,看看守在一旁的老伙計,看看天,再看看往下的石階,才幡然醒悟道:“我竟是睡了一覺?!?p>  以手撐地,老頭上上下下打量面前著洛劍山莊弟子服飾的二人,心底酸溜溜道端的好皮相好風華,雖比之他當年還差著一大半,但……還不錯。嗯,再看身后一長排的洛劍山莊弟子,老頭對這相迎的陣仗頗覺滿意。

  “咳咳……你兩個小娃是誰?來接我進莊怎的什么也不準備?”

  洛少衍眨眨眼。他與大師兄自昨日木架坍塌的現(xiàn)場探查回來,遠遠的便見一人睡在石階正中間,旁邊一匹瘦得脫了相的馬守在一旁,兩人不明所以,才過來探尋,所以這是……

  青榕聞言一笑,拱手道:“前輩原是要進莊,我乃洛劍山莊大弟子青榕,此乃我小師弟洛劍山莊少主洛少衍,我二人正要回莊,前輩既要進莊,我二人自當相迎,若有怠慢之處,還望前輩海涵?!?p>  青榕一番言辭說得誠懇有度,饒是老頭聽出他們并非前來接他之人心下一塞亦是對他二人生不起來,只心下暗罵洛景修和洛風祁小氣,又見青榕身姿挺拔如修,容貌俊朗鐫逸,氣度沉穩(wěn)端方,正是琢琢君子風華;再見洛少衍輪廓柔和,眸光清亮干凈,周身氣度恍如天星漸露鋒芒,有些暗暗吃驚,心悲道看不出洛景修和洛風祁這兩個不懂尊老的臭小子竟會有這般出眾的后人!

  不過青榕既然說要接他進莊,他亦將剛才的尷尬拋之腦后,對青榕哼哼道:“我人老嘍,爬不動嘍,既然要接我進莊,你就背著我上去吧?!?p>  他本以為青榕會推阻或讓其他弟子代勞,但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將佩劍解給洛少衍,蹲下身對老頭道:“前輩且上來,晚輩這就迎您進莊?!?p>  老頭子根本不是會在乎臉面之人,順勢就爬上了他的背,青榕亦不管身后弟子欲要代勞的語音,當先背著他就起身。

  能爬上洛劍山莊大弟子的背,老頭子頗有些成就感的同時還恬不知恥的為青榕能背到他感到自豪。他攀住青榕肩膀,笑瞇瞇對他道:“你且慢些,我的老伙計腿腳不好?!庇謱β迳傺苷f:“洛家小娃,你牽好我的馬,跟好嘍?!?p>  “是,前輩。”洛少衍當即上前牽馬。

  見大師兄和少主都對這來歷不明的老頭言聽計從,身后的洛劍山莊弟子亦都畢恭畢敬,未敢多言或表現(xiàn)出不該有的表情。如此,老頭子才心滿意足道了句“走罷。”

  “哎呀,你這后生,生得腰窄背闊的,背起人來穩(wěn)穩(wěn)當當,不知要便宜了哪家丫頭,哼哼!”老頭子趴在青榕背上還不安生,左看看右摸摸,搞得一旁的洛少衍看得都十分不自在。要知道,他們自幼學習的都是君子之禮,何曾遇到今日這般上下其手的人,還是個前輩!

  青榕面色不改,笑笑道:“前輩說笑了。只望前輩再忍耐片刻莫要再動來動去,若是晚輩不慎摔著前輩就不好了。”

  老頭子哼了哼,分明就是嫌棄他!

  為了等老頭子的老伙計,一行人走得慢慢悠悠,足足花費了半個時辰才到洛劍山莊莊門。

  此時洛劍山莊莊門口已經(jīng)歪歪斜斜靠了一個人,此人身著一襲銀紋紫袍,陽光下似有流光隱隱,束發(fā)的紫玉簪色澤清潤剔透。

  明明是懶懶散散的樣子,看在眼里竟也有幾分翩然優(yōu)雅的味道。怪哉怪哉!老頭子看見了他,只管在心里哼了哼,才不主動搭理。

  洛風祁早知老頭子秉性,訕訕一笑,恭恭敬敬拱手。

  “南翁,十五年不見了?!?p>  “哼,臭小子居然還記得我,和你大哥一樣是個目無尊長的?!痹僖豢矗寰靶蘧尤粵]在,更是沒好氣,吹鼻子瞪眼嚷嚷道:“看來我不值當洛大掌門相迎?。 ?p>  “二爺!”正在老頭子發(fā)難的當頭,走出來一個身穿秋香色撒花長裙的少婦,正是洛少衍的母親施時纓。施時纓今日妝扮了一番,發(fā)髻輕綰作婦人打扮,耳上戴著一對明月珰,不同于以往的干練利落,瞧著溫婉成熟,自有一番為人母的風韻。施時纓落落開口:“二爺歸來,我讓阿修做準備去了。倒是我盼望著與二爺早些相見,迫不及待要來莊門口先見一見?!?p>  見來了施時纓,本是賴在青榕背上的南翁急急跳下來,癟癟嘴?!昂媚銈€時纓丫頭,嫁了人就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全然不顧了我的委屈,只知道替你的阿修周全。我心可疼可疼了……”說完作捧心狀,邊用袖子擦擦本不存在的淚水邊悄悄瞅施時纓的神色。

  施時纓先是好笑,又見多年后故人依舊,在這物是人非的世道里生出幾多感慨來。切切扶住南翁的胳膊,施時纓將其往莊內(nèi)帶,邊走邊說:“二爺一走十五年,未有一封來信,心里總有牽掛,如今見您安好,心里再高興不過?!闭f著,人也有些淚目。

  南翁卻是陡然哈哈大笑,“哎呀,有時纓丫頭牽掛著我,也不枉我風餐露宿這許多年!你且和我說說,你的阿修有沒有準備二十年以上的長陵竹葉青、淮寧坊的花雕、大漠柯爾騰的烈陽醉和秋露白?”

  施時纓生生被憋回將落未落的眼淚,笑著回答:“有,都有。只要是二爺想要,哪怕是要我上天入地,我都給您送來?!?p>  “那就好,那就好!快些走吧,等不及了?!蹦衔碳奔彼砷_施時纓的手,在空氣中用鼻子嗅著味道,邊嗅邊跟著走,煞有介事。

  方才南翁在她手背上輕輕捏了捏,拍了拍才離去。感受到南翁這一意味深長的動作,施時纓用手絹抹抹眼角,笑著追上他?!岸斈保襾斫o您帶路?!?p>  南翁見她已會過意,同意的點了點頭,笑哈哈道:“那快些快些。”

  *

  洛少衍出于好奇,問了一些關(guān)于南翁的事。青榕緩緩一頓,才對洛少衍說道:“南翁前輩本名姓施,叫施天風?!?p>  “施天風?莫非南翁前輩與我外祖父是兄弟?”洛少衍的外祖父名叫施天玄,同是姓施,又是天字輩,而且他母親也喚其為二爺,定是有親緣關(guān)系了。

  “不錯,不過南翁前輩與你外祖父乃堂兄弟,因南翁前輩在家行二,師母喚其一聲二爺?!鼻嚅乓娐迳傺芰巳坏攸c頭,卻對他的了然不置可否,笑著道:“南翁前輩在二十年前自號醉南翁,時人多以此稱之?!?p>  洛少衍如被一語點醒夢中人,干凈的眸子霎時清亮。

  南翁南翁,原來正是醉南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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