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偵探情懷總是麻煩

　　寫字風波過去之后，肖揚學乖了。

　　很多次周倜出去買吃的，回來后發(fā)現(xiàn)肖揚和他出去時姿勢沒什么兩樣，也不擺弄那兩根鐵鏈了，甚至看到他回來還會有些笑意，仿佛整日唯一的事就是等著他回來。

　　周倜跟她說話，她也有了答應(yīng)，不會再當他是空氣。

　　有天周倜用筆記本電腦放他們以前拍的照片和視頻給她看，她目不轉(zhuǎn)睛，也會感慨：“那時候多好啊?！?p>　　周倜想的沒錯，她就是需要人關(guān)心和陪伴，關(guān)她個三五七天，果然就想起過去的好。

　　晚上周倜難得又去跟她一起睡，要抱她，肖揚也沒有拒絕，只是告訴他自己生理期到了，讓他明天記得出門給她買衛(wèi)生棉。

　　先前肖揚對他的親近那是又打又踢，不讓他碰。有次他冒著可能會被肖揚拿鐵鏈勒死的危險跟她睡在一起，把她手腳用約束帶捆上，自以為安全，誰知半夜驚醒，借著洗手間的燈光看到肖揚坐在床墊旁盯著他，見他醒了，冷聲道：“真想用枕頭悶死你?！?p>　　之后他夜里不敢再跟肖揚睡在一起。

　　現(xiàn)在好了，一切都在往他希望的方向發(fā)展。

　　周倜抱著肖揚，沒有想多余的事情，兩個人好像真的情侶那樣親密，他問她：“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肖揚的吐氣很重，顯然沒有睡著。兩個人的呼吸頻率慢慢同步。

　　肖揚輕輕握住周倜環(huán)在她肋下的手，摸了摸，在黑暗中輕聲道：“好?！?p>　　承諾。

　　奉承。

　　演戲。

　　虛假。

　　在這之后兩人的相處總算平靜下來，肖揚身上的淤青也沒有再增多，慢慢消退下去。

　　起初周倜和她約定每天要用至少三小時的時間培養(yǎng)感情，后來這陪伴的時間慢慢變長，她的活動范圍也慢慢變大。

　　周倜住的房間。

　　儲藏室。

　　餐廳。

　　客廳。

　　廚房。

　　這個家里空蕩蕩的，除了房東做的簡單裝修和家具，周倜幾乎什么都沒添置。

　　肖揚本以為能在廚房看到刀具，結(jié)果只有失望。而且每次周倜帶肖揚出來的時候都先清理過一遍，通訊設(shè)備和鎖鏈鑰匙不知被他藏在哪里。

　　生理期過去以后，周倜向她求歡，她義正言辭地說“不要”，但是周倜動手動腳的時候她也不過分掙扎，在周倜眼里這就是欲拒還迎的意思，她在重新接受自己，就是嘴上下不來臺。

　　有天倆人在客廳看了部電影，肖揚偎在周倜懷里，自然而然地提議，“我記得這部電影是小說改編的，你明天去借原著回來給我看看吧，打發(fā)打發(fā)時間，我都快不認字了?！?p>　　周倜蹭蹭她的頭頂，道：“哪有這么夸張，天天跟我在一起你還有看書來打發(fā)時間？”

　　肖揚自然地將胳膊搭到周倜身上，親昵道：“不想與社會脫節(jié)嘛，等你對我的考驗過了，我還不得出去見人，難道在家里藏一輩子嗎？”

　　客廳里有個簡單的布藝沙發(fā)，沒有茶幾，周倜和肖揚在地上鋪了毯子背靠著沙發(fā)看電視。周倜把肖揚撲在地上，咯吱她笑鬧，在她耳邊哈氣，“看你怎么表現(xiàn)了?！?p>　　肖揚知道周倜的意思，也沒有拒絕，只是道：“去沙發(fā)上吧，地上硬，硌人，腳也被鐵鏈扯得痛?！?p>　　周倜從來沒有放松過肖揚腳上那兩條鐵鏈，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這種四處有地方扣鐵鏈的房子的，感情這房子適合養(yǎng)狗。

　　第二天周倜如約給肖揚借了電影的原著小說，兩個人心情都不錯，甚至午餐是一起坐在餐桌上吃的。

　　肖揚看書很快，她把書交給周倜讓他有空去還，不要逾期。周倜親了親她，夸她懂事。關(guān)門出去后翻看書頁，干干凈凈，沒有手寫的文字。

　　周倜笑自己多心，也是，誰會在意其他人的涂鴉呢，看一眼也就過去了，都不放在心上。肖揚也不傻，哪還會再用這個方法來惹他生氣。

　　想通了這點，周倜還獎勵了肖揚一杯可樂，裝在一次性紙杯中，肖揚兩只手捧著慢慢地喝，好像這是什么難得的美味。

　　周倜看著肖揚有幾分小可憐的模樣，心中一動，竟還希望她更生動反叛些，不由覺得自己有點犯賤。肖揚笑瞇瞇地看著他，他問：“還想看別的書嗎？”

　　肖揚并不迫切地點了點頭，“之前一直在忙，現(xiàn)在有時間了，就看看榜單推薦的那些書吧，嗯，東野圭吾的吧，之前只看過他一本《解憂雜貨店》，聽說其他的作品也不錯。”

　　周倜答應(yīng)。

　　不過肖揚對推理小說的熱情也沒有持續(xù)很久，某天她看著電視上的養(yǎng)生茶廣告，突發(fā)奇想，想研究中藥，拜托周倜給她借《本草綱目》，又要讀詩，讓周倜給她借寫過黑夜給了他黑色眼睛的那個顧城的詩歌全集，還想看什么《康熙字典》，補補國學。

　　只要肖揚聽話，對他有好臉色，周倜很樂意滿足她這些小要求。甚至有一次他帶著食物和書本回來，肖揚主動接過他手里的東西，附上一句“你回來了”。

　　很有生活氣息。

　　《康熙字典》周倜沒借到，那書只能在館內(nèi)查閱，借不出來，但是他給肖揚借到了一本簡編的《本草綱目》，還有《顧城詩全集》上下兩本。

　　肖揚不改本性，那三本大書看了兩天就不看了，轉(zhuǎn)而研究文史，要周倜去借那種一套好多冊的中華書局的書來給她看。這種書平時看得人更少，周倜很爽快地替她跑腿。

　　杜小全自封名偵探以后就沒閑著，仿佛一下子倒退六歲，天天跑去圖書館和趙梅斗智斗勇。

　　她非指著書上一行涂鴉說是密碼，要趙梅給她看借書記錄，找出在她之前借書的人都有誰。

　　趙梅自然不肯，覺得這孩子就是老天派來折磨她的，還一根經(jīng)，就跟著自己屁股后面轉(zhuǎn)。

　　“你馬上高二了，暑假不用學習的嗎？”趙梅發(fā)出靈魂拷問。

　　杜小全一點不慌，“八月份學校要補課，留的作業(yè)不多，我早寫完了?！?p>　　趙梅拿學霸杜小全沒辦法，只能跟她再次重申圖書館的規(guī)定，除了工作人員和借閱證持有者，其他人不能查看借閱記錄。

　　“警察來了也不行嗎？”杜小全挑刺。

　　趙梅無語，“那你報警啊，你要是帶著警察來我肯定就給你看了嘛，做事要講道理，要有理有據(jù)啊?！?p>　　杜小全舉起書，指著，“這就是證據(jù)啊?！?p>　　趙梅不和她吵，不然每次都會陷入同樣的死循環(huán)當中，眼瞟見借閱臺前面有人晃悠，似乎在找她，趕緊逃出杜小全的魔爪。

　　“又來借書啊，小姑娘愛看書真好?！?p>　　趙梅對自己欣賞的擁有上流讀書品味的女生露出笑臉，杜小全也跟來了，接收到趙梅的眼神鄙視。

　　“學姐好?！倍判∪鷮O蓓打了個招呼。

　　女生是她同學校的準高三學姐，因為學習成績好所以經(jīng)常在廣播里聽見她的戰(zhàn)績，作文競賽和學科競賽的成績都不錯，模擬考還是市里前幾名。

　　孫蓓在老師辦公室里見過幾次杜小全，叫不上名字但知道是學妹，沒想到對方先給自己打招呼，便也微笑道你好。

　　孫蓓來是有正事的，她拿著一本《顧城詩全集》，很懇切地看著趙梅，問：“阿姨，我能看看這本書的借閱記錄嗎？”

　　杜小全來了精神，眼睛睜得賊溜大，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看著趙梅。

　　趙梅咽了咽口水，“你要借閱記錄干嘛？”

　　孫蓓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沒有被拒絕就還有希望，“是這樣的，我上次還書之后才想起來把自己的書簽夾在里頭忘記取了，第二天再來找的時候書已經(jīng)被別人借走了，我今天發(fā)現(xiàn)這本書被還回來了，可是我的書簽卻不見了，我就想找找?！睂O蓓把書翻到自己可能夾書簽的那頁給趙梅看，好似這樣就能增加她說話的可靠性。

　　趙梅其實有意幫她，只是杜小全還在旁邊，她再一想，一個書簽也不值幾個錢，自己幫她去找之前借過書的人那才叫吃力不一定討好，還是一視同仁吧。

　　公正的趙梅拒絕了孫蓓的請求，這是她自己的失誤，跟圖書館也沒有關(guān)系，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就該知道小心了。

　　孫蓓失望地準備收起書，杜小全眼尖，看到孫蓓翻開那頁有異常。

　　“學姐，這書給我看看唄?！?p>　　杜小全接過書，發(fā)現(xiàn)那頁有點臟，像是打完籃球沒洗手就翻書看的那種臟，顯然不是孫蓓弄上去的。

　　仔細辨認，杜小全覺得那個臟手蹭出來的污漬很像“···－－－···”。

　　那個人還在求救！

　　杜小全興奮，但是沒人懂她，她就著借閱臺繼續(xù)翻這本書，想看看里頭還沒有有別的消息。

　　這本書除了那一頁都非常干凈，而且新，平時沒什么人借，而孫蓓也是個愛書的人，看書時很注意保護，所以她連折疊書角都舍不得，而是用書簽。

　　杜小全確認過她這學姐品行高尚，愛書如狂，連書簽都是精挑細選過的，這才讓她這周為了找那書簽破例多來圖書館一次。

　　“學姐，你看書真的不折頁嗎？”杜小全問。

　　“對的。”孫蓓答。

　　“那你借看這本書的時候，這幾頁已經(jīng)被折過了嗎？”杜小全翻給孫蓓看。

　　5，50，505。

　　孫蓓搖了搖頭，她借走這本書的時候還跟新的一樣，她也是如樣歸還的，不過還附贈了一個書簽。

　　杜小全覺得頭皮發(fā)麻。

　　SOS，還是這個信號。

　　有一個人，用這種方式無聲地求助，現(xiàn)在只有她注意到了。

　　之前她還不能確定時間，但是孫蓓學姐還這本書也就是這個周日的事，她第二天來找書就不在了，現(xiàn)在是星期三，書已經(jīng)被還回來了，那么發(fā)出這個信號的人前三天還有動作。

　　他還活著。

　　杜小全要救他。

　　杜小全把《顧城詩全集》放到還書小車上，對著趙梅一臉鄭重其事的宣布，“不管你怎么阻攔我，名偵探杜小全一定會解開這個圖書館的謎團的！”

　　趙梅看著她，不自覺彎起嘴角嘲笑她，“小姑娘，多看點正經(jīng)書，做個正經(jīng)人，再搗亂我就把你趕出去了?！?p>　　杜小全還要辯駁，趙梅指了指保持安靜的牌子，把她的話噎了回去。

　　此番交鋒，趙梅大獲全勝，杜小全回家重整旗鼓，預備明日再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