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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漢

第十八章 臨太子垂淚

歸漢 左岸偏右 3164 2020-08-24 18:50:13

  一葉墮金井,秋色滿蟾宮。

  嬋娟影里,玉簫吹斷碧芙蓉。

  繚繞宮墻千雉,森聳觚棱雙闕,縹緲五云中。

  郁郁蔥蔥處,佳氣夜如虹。?

  日華邊,江???,每從容。

  青錢萬選,北門東觀會留儂??皣@摶沙一散,今夜扁舟何許,紅蓼碧蘆叢。

  無地寄愁絕,把酒酹西風(fēng)。?

  這曲《水調(diào)歌頭·一葉墮金井》乃宋人袁去華所做,道盡宮墻之內(nèi)繁華背后的冷漠。

  “巖松勿驚!皆因你出類拔萃,太過炫目而已,倒也不必過于擔(dān)心。”李仲良道,“但有一人你要倍加小心,此等世家就連陛下都有所忌憚?!?p>  “誰?”陳牧急忙問道。

  “監(jiān)察御史中行具來?!崩钪倭嫉?,“那個被我誘殺的黑衣人便是他的貼身護衛(wèi),那些世家大族家家都養(yǎng)這樣的死士?!?p>  “嗯,我認出來了?!标惸恋?。

  那日在林中,那個黑衣人自視距離過遠,未曾蒙面??伤睦飼氲疥惸劣型h鏡這個他聽都沒有聽過的東西,將他眼角的滴淚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陳牧當(dāng)時認為這是中行現(xiàn)派出隨人想劫掠一些鹿鳴散自用,因為自己當(dāng)初因中行現(xiàn)過河拆橋的行徑,曾向其詐稱他的病未能治愈。

  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這么簡單,畢竟想劫掠太子的救命藥這可犯的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他完全可以請求陳牧再次制備一次,只要他拿出上司的派頭就行了。

  “好!我答應(yīng)你?!标惸翆钪倭嫉?,“而且我保證會將你的幼子教育成才?!?p>  “謝過縣丞大恩!恕李某無法施全禮了。”李仲良面露戚色道。

  “這倒用不著!”陳牧嘴角略微上揚,笑道,“李太醫(yī)還需再倒些干貨,否則我從這出去了也不好交差不是?!?p>  李仲良一愣,隨即明白陳牧想表達什么意思。哈哈笑道:“巖松這般說詞倒是新鮮,老夫勸你以后還是少言慎言,以免言多必失,露出馬腳?!?p>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聽進去了。”陳牧大笑道。

  “太皇太后,廣戚侯?!崩钪倭驾p吐幾字,就閉上了眼睛。

  剛才說了太多話,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全部氣力。

  陳牧起身站立,畢恭畢敬的向李仲良施了全禮。此人雖有呼吸,但已和死人無甚差別。陳牧權(quán)當(dāng)做個遺體告別,畢竟也算是救過自己一命。

  李仲良目送陳牧出去,心里道:若非你射出的那根弩箭傷了老夫,我怎會舍死力才擊斃那人,哪會被徐瑯如此輕易捉住。

  可惜,他已無氣力告知陳牧知曉?;蛘?,他也是有意不想告知也未可知。

  陳牧出了地牢,依舊在徐瑯的帶領(lǐng)下去謁見了太子。

  陳牧剛施禮完畢,已不見了徐瑯的影子。當(dāng)然,仇吉更是壓根兒沒有出現(xiàn)。

  靠!一群老賊!陳牧暗罵道。

  太子命人給陳牧看了座兒,然后擺手讓侍衛(wèi)奴婢們都退了下去。微笑著問道:“李仲良招供了?”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他只說了‘太皇太后’和‘廣戚侯’,其他什么都沒講。”陳牧不假思索道。

  “半個時辰你們就講了這些?”太子又問道。

  “當(dāng)然不止這些?!标惸琳溃骸拔⒊疾槐阒苯影l(fā)問,就和他談?wù)摿艘粫横t(yī)術(shù)。此人雖罪大惡極,但卻是個醫(yī)癡。他非常想知道我是如何制備出鹿鳴散的。我見他已是必死之人,便向他解釋了這其中的命門。只可惜,他和我所學(xué)非是一門,微臣所言十之八九他無法理解。故而費了太多時間。不過好在他見我對師門絕學(xué)都肯和盤托出,便對我講了前面那七個字,就不肯再多說一句?!?p>  太子見陳牧說的誠懇,且言辭利落,便信了陳牧所言。

  王臨是始建國元年被立為太子,迄今已三年有余。

  他自是深知父皇取代前朝劉氏登上九五之尊、君臨天下,惹來劉氏皇族及旁支的不滿和反抗。

  安眾侯劉崇、嚴信侯劉信、徐鄉(xiāng)侯劉快、真定人劉都等紛紛起兵謀逆,皆被撲殺之。

  如今身為前朝太皇太后的姑祖母王政君和安定公孺子嬰的父親廣戚侯劉顯合謀暗害自己也沒什么奇怪的,也只有姑祖母和劉顯才有可能驅(qū)使李仲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暗害自己。

  如果可能的話,王臨情愿把這個太子之位還給劉氏,只要天下不要再有戰(zhàn)亂,只要疼他愛他的大哥和二哥可以復(fù)活。

  王臨從來都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相對于皇位,他更愿意做個逍遙王爺。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帶上幾個惡奴上街調(diào)戲調(diào)戲良家婦女,看著狗奴才被人家丈夫當(dāng)街暴打比端坐朝堂坐朝問道更讓他開心。

  只可惜,他沒得選。母后告訴他,這是他的使命。他不這么認為,他覺得這是他的宿命。

  所以他一直不開心,雖然龐大的帝國將來會是他的,天下的財富也將由他一人來隨意支配,所有的少女都愿意嫁入宮墻成為他的妃嬪。他依舊不開心,非常的不開心。

  當(dāng)父皇命他來魏都郡賑災(zāi)的時候,他就像離開籠子的金絲雀,歡快的振翅高飛。

  在途中他得知自己患了重病,雖然仇吉、徐瑯、李仲良他們極力隱瞞,但他知道他很可能會死掉。那一刻他甚至是愉悅的,這樣他就可以見到他最喜歡的大哥,而不是看到父皇整日眉頭緊鎖而自己卻愛莫能助。

  在魏都郡他遇上了一個有趣的人,那個人很神秘,也很愛笑。

  他制出了治療自己疾病的特效藥,而且效果非常好。

  能活下去也很不錯,更何況那個有趣的人給自己講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很多都是他從沒有聽過的,翻遍史書也未曾有記錄。

  他讓徐瑯暗地里調(diào)查過此人的來歷,徐瑯說此人很可能是來自昆侖山的仙家。

  昆侖山?仙家?聽起來就飄逸瀟灑,這正是他向往的自由。可惜,自己從沒有體驗過。

  徐瑯說此人武學(xué)一道幾未涉獵,這一點和傳說中的仙家不符。

  這點看法他就很不認同,自己身為太子,就一點都不貪戀權(quán)勢。說不定此人和自己一樣,也不喜歡武學(xué)呢。

  這讓自己對此人更加青睞,有所好惡才是磊落和灑脫的體現(xiàn)。

  和自己相比,這個叫陳牧的人更像是個太子。他和氣的就像一團春風(fēng),讓黎民黔首免遭水患之苦。

  在到達魏都之前,他無法想象那該是一副多么悲慘的景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但是,到了魏都,他發(fā)現(xiàn)想象中的景象并不存在。

  他問了大尹范原直,范眭說有一個叫陳牧的縣丞獻了《賑災(zāi)》三策,全郡推行后效果極佳,每次大災(zāi)后的疫患并沒有大規(guī)模爆發(fā)??っ癜傩沾蠖荚厣a(chǎn)自救,而不是舉家逃荒甚至悲慘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范眭還叫此人從元城到鄴城替自己診療,他居然藥到病除,而且制備出了治療瘴瘧的藥物。

  從此,南越、豫章、交趾的官員不再遭受瘴氣之苦而逝于任上。只此一功,就是奇功一件。

  這樣的人不是來自昆侖山的仙家,那誰還是呢?這樣難得的人居然差點死了,該死的李仲良!

  臨太子現(xiàn)在想起來都有些后怕,他寫了呈奏,遣人押解了李仲良前往常安。

  他也知道,李仲良走不到常安肯定會死,廣戚侯劉顯也會在合適的時間自盡,那些人要是沒有這種手段也就不會對自己下手了。

  只可嘆孺子劉嬰,一個不滿七歲的孩童,什么都沒有做過,卻被別人的野心連累的只能獨居在安定公府,寸步不得出。

  太子嘆了口氣,不愿多想。對于孺子嬰的結(jié)局,或許早已注定。只是,王臨很不想成為劉嬰最后命運的終結(jié)者。

  太子王臨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此行最大的收獲,就是遇到了陳牧。

  此人不但治愈了自己的瘴瘧之疾,更是讓自己平淡無趣的生活產(chǎn)生了一絲變化。

  別人見了他都是顫顫兢兢,如臨深淵。而陳牧雖然也是禮節(jié)上絲毫不差,但他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態(tài)。

  當(dāng)別人都把他當(dāng)作權(quán)力的中樞時,有一個人卻把他當(dāng)作鮮活的人來對待,這如何不讓他好奇,甚至還有些感激。

  陳牧的柔和、平淡讓他像個真正的山人,與那些隱士高德相比,他又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憐憫之心,撫慰和幫助著每一個遇到的人。

  偶爾還流露出一絲驕傲,像站在山巔的神俯視眾生。不媚上、不欺下,這就是仙家。

  一個多么奇怪而有趣的人??!王臨在心里喊道。

  范眭也是個妙人,適時的把陳牧舉薦為魏都郡今年的孝廉。

  太子自是大喜,將陳牧帶在身邊,視為自己的客卿。

  陳牧自是知曉太子此舉的深意,作為一個親眼目睹兩位哥哥被父親下令斬殺的心理創(chuàng)傷者,不管是不是裝出來的,能平靜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

  一個沒有多大野心的善良孩子,承擔(dān)著本不該屬于他承擔(dān)的壓力,而且如果行差踏錯就有可能會被親生父親處死,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生活。

  王臨想要的東西其實非常簡單,那就是安全感,一種讓他可以得到喘息的安全感。

  三哥王安就是受不了這種壓抑,結(jié)果瘋了。

  王臨曾經(jīng)也羨慕過三哥,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如果他也瘋了的話,母親會比他瘋得更徹底。

  至于父皇,估計依舊是冷嘲吧,最多會說不堪大用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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