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程宜慧篇）
葉瑾一覺醒來便看到了一旁的盛書霖，她微微用力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全身都沒有力氣。
一旁的盛書霖見了，連忙伸手扶她，“感覺如何？可還暈?”
葉瑾搖搖頭，還沒說話，便進(jìn)來一個婦人。
她帶著一些地方方言，問盛書霖，“盛小哥，你家妹子可醒來？”
她手里端了碗黑乎乎的東西，葉瑾看了兩眼，那大致是藥。
盛書霖接過她手上的碗，“已經(jīng)醒來，可謝過嬸子了。”
那夫人擺了擺手，“說謝可客氣哩?！?p> 接著她上前走了兩步，見了葉瑾，一臉的吃驚，“我的老天爺哩，可是不得了了，盛小哥呀，你這妹子長的跟天仙一樣好看哩，怕不是仙女轉(zhuǎn)世哦！”
由于她臉上的表情太過夸張，讓葉瑾無意識的彎了彎唇角。
她臉色蒼白，這一笑倒并不艷麗，反而讓人覺得有一股子仙氣。
那大嬸當(dāng)下看呆了，喃喃到，“當(dāng)真真是菩薩顯靈了哩。”
盛書霖也看呆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葉瑾這樣子笑，正常的，毫無防備的。
然而這個笑容只是一瞬間的，在盛書霖還沒回味完時，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咳了一聲，吹了吹手中的藥，用勺子舀了一勺藥，送到了葉瑾的嘴巴，“來，先把藥喝了?！?p> 他語氣溫柔，像是在哄小孩子。
葉瑾此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她搖搖頭，伸手接過藥碗，“我自己來便好。”
盛書霖愣了一下，忽而釋然一笑，直接遞給了葉瑾，“也是，這么大的姑娘了，也該自己喝藥了?！?p> 回頭看著那阿嬸省視的眼神，他哈哈一笑，“家中阿娘養(yǎng)的嬌氣，不知嬸子家可有甜食？”
大嬸拍了拍大腿，嘴里念叨著，“前幾日得了些糖，你等著，我去給妹子化了糖水拿過來?！?p> 這大嬸是個實誠人，嘴上說著，手上便動著，于是她快步走了出去。
葉瑾拿著那黑乎乎的藥犯了難，現(xiàn)在的條件可不許她一口一口的喝，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一口氣將藥喝完。
她拿著勺子翻動著藥，一邊弄還一般吹氣。
過了會，藥終于涼下來，葉瑾呼了口氣，迅速將藥全部都倒進(jìn)了嘴里。
一瞬間，苦澀充斥了葉瑾的整個舌頭，她緊緊的皺著眉頭，似乎要將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盛書霖連忙給她倒了杯水，葉瑾接過去，整個灌了下去，嘴里的苦味總算沖淡了一些。
“如何?還苦嗎？”
葉瑾搖頭，然后說道，“我已經(jīng)好了?！?p> 盛書霖聽懂了她的意思，大致是，我好了，出發(fā)吧。
他苦笑了一下，隨后說道，“你再休息一下，明日我們便出發(fā)?！?p> 葉瑾很固執(zhí)，她搖了搖頭，已經(jīng)在這里耽誤了一天了，戰(zhàn)場上刀光劍影的，誰能知道顧恬什么時候出事？
越快到那里越好，如果夢境是真的，那么她還能提醒一下顧恬。
盛書霖笑笑，他站起身來，“行，那我去準(zhǔn)備一下?！?p> 葉瑾點點頭，正當(dāng)盛書霖要出去的時候，她忽然出聲，“謝謝你，表哥?！?p> 盛書霖回頭對她笑，“客氣什么，都是自家兄妹?！?p> 只有他自己知道，兄妹這兩個字說出來，有多么難受。
“妹子，糖水來哩。”
大嬸端著一碗糖水，用的溫水泡的，以便葉瑾可以直接喝。
她接過去，溫聲道了句謝謝。
“不講客氣的哩?！蹦谴髬饘⑻撬f給她后便坐在床邊，看她喝糖水。
葉瑾拿著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舀，喝了許久才喝完。
那大嬸看著，不禁感嘆，“咋喝個水都這好看呢？”
她說話聲音小，葉瑾并沒有聽到這句話。
“孩他娘，孩他娘！”一個黑黢黢的男人跑了進(jìn)來，一臉焦急的模樣。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大嬸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是不是小虎又惹了什么事了？”
“不……不是！”男人喘了口氣，“他們說來找什么……什么顧府夫人的?！?p> 葉瑾怔了一下，“讓他們進(jìn)來吧?！闭Z氣虛弱且淡漠，“他們是來找我的?！?p> 真是陰魂不散吶。
那兩人互看了一眼，都怔住了。
男人走出去將人帶了進(jìn)來。
幾人一進(jìn)來便單膝跪在地上。
“屬下見過夫人?！?p> 葉瑾看了十三一眼，淡淡開口，“起來吧?！?p> 幾人并不起身，只是低頭說道:“還請夫人隨我等回府。”
“我不會回去?！比~瑾撇了他一眼，聲音有些虛弱。
“夫人不要為難我等?！?p> 葉瑾咳了兩聲，語氣盡是嚴(yán)肅，“顧恬要死了，我得去救他?！?p> “還請夫人隨我回府?！笔读艘幌拢瑓s依舊只說這句話。
葉瑾盯著他，一字一句說，“我既已到了這，你便是綁也不能將我綁回去?！?p> 阿卓在一邊忍不住了，他忽的站起來，“我說直接給夫人打暈扛回去吧，你又不依，讓開，讓我來！”
十三:“……”
為什么爺要派這么個玩意給他，怕不是覺得這個任務(wù)過于輕松，給他增加難度來了?
他很鐵不成鋼，瞪了他一眼，“回去！”
這邊剛剛說完，盛書霖便從外面進(jìn)來了。
剛剛好，就是這么巧，一字不漏的聽到了阿卓的話。
他沖進(jìn)來，以護小雞的姿態(tài)護著葉瑾，回頭問她，“你沒事吧？”
十三:總覺得爺頭上有點綠。
葉瑾搖搖頭，只說無事。
盛書霖這才轉(zhuǎn)頭看向十三等人，一副防備的姿態(tài)。
十三有些郁悶，這明明是他們顧府的夫人，和她走的近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這一副護犢子的模樣有是怎么回事？
“你們想對她做什么？”盛書霖率先開口。
“我們只是請夫人回府，這與你無關(guān)，盛大人。”十三語氣不緊不慢。
盛書霖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不想回去，她是去救你們爺?shù)??！?p> 十三皺眉，難道爺真的出事了？
僅一秒，他便收回了這個想法，“我只需履行爺交代給我的任務(wù)，其余的，我不管。”
果然說不通。
葉瑾狠狠皺眉，手中忽然出現(xiàn)一把刀，抵在喉嚨處，“我要去汴城，不要攔我，若我死了，你們和顧恬交代不了?！?p> 葉瑾當(dāng)然不會用力，只是裝作很用力的模樣。
這卻把盛書霖嚇壞了，他眼神凌厲的看著十三他們，“你們是要把她逼死嗎？”
十三:我們什么也沒做??！?
這個任務(wù)也太難了！
弄成現(xiàn)在這樣，十三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是讓夫人去汴城，還是直接將她帶回京城？
十三覺得怎樣選都是錯的。
他眼看著那把刀子愈來愈近，終于開口，“夫人，請放下刀子，屬下與您一同前去！”
他本就是顧恬派來保護葉瑾的，此時又多了個盛書霖，他當(dāng)然要跟著了。
葉瑾盯著他的眼睛，“此話當(dāng)真?”
十三抱拳，“屬下從不說謊?！?p> 見他這樣說，葉瑾如脫力一般，松開了刀子，見狀盛書霖快速的搶過了刀子。
“走，現(xiàn)在便出發(fā)！”
“是！”
幾人收拾了一番，便告別了大嬸夫婦，跨馬離去。
…………
汴城軍營
“一個月前，我們放火燒了敵方的糧食庫，他們已經(jīng)撐了許久，這幾日，若不是全力一擊便會直接退兵?！鳖櫶窨戳丝幢娙?，“所以我們要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以防止敵軍強行攻城?！?p> “各位將軍，這幾日加強守備，就這幾日，不要被敵軍逐個擊破了。”
“是！”
顧恬點頭，“行了，去吧。”說完眾人便走了出去
“蔣垣留下。”
蔣垣一臉茫然，他最近應(yīng)該沒有亂說話吧？
等待眾人都走了之后，顧恬這才出聲，“我需要你去另外去辦一件事。”
蔣垣這才放下心來，“何事?”
“我估計敵軍這兩日便會直接來攻城，雖然他們沒了糧食，卻還有炮車，我需要你帶一對人馬，想辦法將他們的炮彈全部毀壞?！?p> 蔣垣聽完之后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p> 蔣垣雖說人看著不靠譜，但是辦事卻挺讓人放心的。
只是這炮彈不比其他，顧恬少不得多說了兩句，“炮火的力量非比尋常，你銷毀的時候一定得多加小心?！?p> 蔣垣也嚴(yán)肅起來，答了是之后便出去了。
顧恬這才揉了揉眉心，忽然看到書桌上有一封信，他拿在手上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月前的。
最近忙著謀劃，都忘記了這封信了。
他伸手去拿，拆開一看，眉頭倏地皺了起來，只見上面寫了六個大字。
夫人已去邊關(guān)。
顧恬怒極，手拍在桌子上，“顧十三！”
葉瑾身子極弱，如何能受得了這長途跋涉之苦，況且，她一介弱女子，如何能一個人走到邊關(guān)?
顧恬心急如焚，只想快些離開汴城去尋她。
再等兩日，再等兩日便好了。
顧恬抑制住心中的著急，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只是擔(dān)心是抑制不住的。
這幾日顧恬的臉整個都是黑的，于是整個兵營的人都知道，這幾日顧將軍的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
只是他們都以為這是因為大戰(zhàn)在即導(dǎo)致的。
天突然黑了下來，葉瑾只看了一眼天空，便覺大事不妙。
這和夢境里的天氣一模一樣，就是今天了嗎，她愈發(fā)感覺不妙。
“我們快一點！”葉瑾朝身后的人叫喚。
幾人見了葉瑾那難看的臉色，心里也覺得不太舒服，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
“將軍，敵軍已在城下，可要迎戰(zhàn)?”
顧恬勾了勾唇角，“出兵！”
一道雷聲響起，在黑色的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細(xì)雨飄了下來。
兩軍對峙，必有死傷。
天烏壓壓天空閃過一道雷，映亮了士兵們的神情，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帶著必勝的決心。
忽而，匈奴的首領(lǐng)騎著馬上前了兩步，他眼里充斥著憤怒，嘴上的大胡子微微翹起，朝著顧恬說道，“早前聽聞貴國顧恬顧將軍是個頂頂厲害的將軍，如今對峙，卻不想也是個陰險小人?！?p> 顧恬下巴微微揚起，唇角勾出一抹笑，他臉上帶著冷峻的神情，“打戰(zhàn)也是要靠腦子的，況且這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他微微附身，一副不羈的模樣，“怎么首領(lǐng)就怒了呢？”
大胡子表情突然變的兇狠起來，看見顧恬仿佛看見了獵物，忽的一笑:“那便讓我們來看看，到底鹿死誰手?！?p> 那人哈哈一笑，表情兇狠起來，在一道道閃電的照耀下，宛如地獄來的厲鬼:“給我殺！”
隨著這一聲音，兩邊戰(zhàn)鼓響起。
戰(zhàn)鼓鳴鳴，吶喊聲聲。
配合著電閃雷鳴，此刻的戰(zhàn)場猶如修羅場。
血流成河，形容的就是此時。
“夫人，那邊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p> 十三抹了一下雨水，目光所及之處，遍是一片紅色。
葉瑾第一次看見真正的戰(zhàn)場，鼻間全是腥味，雨水的腥味混合著鮮血，讓她有些想吐。
她忍住想嘔吐的欲望，眼神在戰(zhàn)場上尋找著什么。
好一會，她才找到了夢境中的那張臉，殺了顧恬的那張臉，李封！
她回頭對十三說，“你去，盯著那個人，如果他靠近顧恬，你便控制住他?！?p> 十三順著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個國字臉的人，冷著一張臉，讓人覺得十分嚴(yán)肅。
他點點頭，便直接使用輕功，飛身下去。
葉瑾又找了一圈，總算發(fā)現(xiàn)了顧恬，他正和一個大胡子打在了一起
那大胡子拿著大刀朝顧恬沖過來，顧恬手持長槍，胯著戰(zhàn)馬，身子往下一壓，輕松的躲了過去。
和夢境一樣…
見顧恬躲過，那大胡子直接將刀鋒變向，直直的往下砍了下去。
顧恬只拿長槍一擋，便化解了進(jìn)攻。
也和夢境一樣…
葉瑾皺眉，她還是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于是不帶猶豫，她直直的往顧恬那邊跑過去。
盛書霖嚇了一跳，連忙攔她，“慧兒，你干什么?”
葉瑾并不回答他，只是看向顧恬方向。
兩人刀槍交鋒，打的有來有往。
幾招之后，那大胡子落在了下風(fēng)。
快了！
顧恬乘勝追擊，再次出槍。
葉瑾回頭，“阿卓，你帶我去那邊！”
“慧兒，不要胡鬧！”盛書霖立即阻止。
那邊刀劍無眼，傷到了可如何是好?
只是葉瑾鐵了心，她眼睛直直的盯著阿卓，“帶我去那邊！”
阿卓聽了這話，只點頭，便將葉瑾帶了下去。
再看顧恬，他長槍一挑，將大胡子打落在地。
長槍往前一刺，抵在大胡子喉間，大胡子的大刀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
顧恬飛身上前，單手拎起大胡子，飛身往前面一摔，槍架在大胡子的身前，“你們首領(lǐng)已被生擒！”
戰(zhàn)場逐漸安靜下來。
葉瑾見戰(zhàn)事已經(jīng)逐漸穩(wěn)定，她又看向李封。
那人抿著唇，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沒有一絲奇怪的舉動。
葉瑾懸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恰好這時，顧恬看向了她這邊。
顧恬先是眨了眨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隨后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他就靜靜的處在這樣一副血腥的場面之中，在葉瑾眼里，竟有些將他剝離了出來。
她忽然無意識的笑了笑，“顧恬?！?p> 極美。
她聲音很小，可顧恬就是聽到了。
他這才覺得真實。
葉瑾一步步的走向顧恬。
慢慢的變成了小跑…
突然，快跑起來！
“顧恬！”
與剛剛的不同，這聲音充滿了驚慌。
“噗嗤”
這是冷兵器透過衣物刺入人體所獨有的聲音，顧恬聽的很清楚。
下一秒，他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丫頭，直直的倒在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