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來者不善
趙禹看著眼前的麻布，突然眼前一黑，頭有點暈，好像被巨石砸中一般。
臉上的表情瞬間陰晴變化不定，呼吸變得急促，身體顫抖，神色駭然，肝膽俱裂。
眼前這棕黃色麻布上面，殘留的紅色的不是指印血跡，根本就是一張張百姓的面孔。
百姓求情的面孔！
通俗的來講，此乃民意！
有了這個東西，別說是自己一個廷尉左監(jiān)，哪怕是廷尉正來了，也要乖乖的將所有的刑具收起來！
在未得到劉徹的指示前，誰敢對白明哲用刑，就是在與百姓作對。
就是在毀壞大漢的根基！
這個鍋，他不敢背，也背不起！
趙禹艱難的抬起手，用力的指著白明哲，不斷的點頭，苦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君充滿了信心，拿捏到吾不敢用刑?！?p> 在萬民書的震驚下，他竟然不由自主的開始使用敬語。
不再稱汝，改稱君！
“看來君自從進來之后的沉著冷靜不是裝的！哈哈哈，吾大漢歷代帝王都不曾收到的東西，沒想到君一個小小的御史卻收到了！今日當(dāng)真是開了眼界！”
趙禹猛的甩了一下兩只衣袖，順著落下的慣性，雙手平平靜靜的插進衣袖口中。
九卿之下第二人的威風(fēng)盡數(shù)彰顯。
他咬了咬牙，不甘心的大喝一聲，“來人！撤去火盆，給白御史去掉繩索，看座！”
“諾！”
一旁的兩名甲士先是小心翼翼的將“萬民血書”收起來，疊整齊，然后快速的松綁。
“呼！”白明哲長呼一口氣。
心情一下子放輕松了。
幸虧當(dāng)初平陰縣的三老送的血書，要不然，這一頓皮肉之苦絕對跑不了。
趙禹接過“萬民書”，捧著說道:“白御史，此物今日不能交還與君！陛下命吾對君進行審問。吾今日問不出東西，必定要給陛下一個說法。有了這個，對君如何處置，相信陛下自有決斷。”
白明哲點點頭，表示理解。
“廷尉左監(jiān)大人，汝盡管拿去。正好吾也打算將此物呈交給陛下。如今經(jīng)過閣下之手，比吾一介草民行動要快的多?！?p> “白御史言重了。即便吾不出手，只要君將它交給衛(wèi)侍中，相信不出半個時辰，它就會出現(xiàn)在石渠閣中。說不定一個時辰之后，陛下的赦免詔令都到了張公手中嘍?！?p> “不敢。衛(wèi)侍中日理萬機，忙于侍奉陛下。罪臣之事焉敢打擾侍中？”白明哲一邊活動手腕，一邊笑著說到。
“既然白御史拿出此物，今日之審訊也沒有必要進行了。”趙禹站了起來，對廷尉甲士吩咐道:“汝二人將白御史送進牢房，等待陛下明日的傳喚！”
頓了頓，他考慮周全，叮囑一聲，“白御史急匆匆的趕回長安，估計還沒有吃飯。汝二人再準備一些熱乎飯，讓其填填肚子?！?p> 甲士拱手:“諾！”
“好了白御史，吾先行一步，恕不奉陪了?！?p> 白明哲起身，拱手作揖，道:“廷尉左監(jiān)大人慢走。”
“嗯?！壁w禹點點頭，捧著萬民書，徑直離開。
…………
趙禹走后大約半炷香，白明哲就被安排在一間鋪滿了干草的牢房中。
牢房的墻壁很粗糙，是用泥土糊起來的，用手指一戳，還可以扣下來一大塊干泥巴。
在角落處，還擺放著一個斷了手柄的木桶、一只破舊的陶碗。
木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
陶碗上面則是覆蓋著一層淡灰色，薄薄的蜘蛛網(wǎng)。
看樣子，這里應(yīng)該很久沒有關(guān)押犯人了。
白明哲躺在干草堆上，枕著胳膊，翹著二郎腿，慢悠悠的感嘆:“呼，沒想到，我竟然還有機會體驗體驗牢獄生活?！?p> “不知道劉徹打算怎么處置我呢？也不知道韓安國有沒有把高產(chǎn)稻米的消息呈交上去。”
“如果劉徹知道占城稻的產(chǎn)量，估計現(xiàn)在應(yīng)該衣衫不整的從未央宮沖出來了吧?！?p> 大漢的賦稅與農(nóng)民的產(chǎn)量息息相關(guān)。
一個能夠讓農(nóng)民一年增產(chǎn)近八倍的作物，這其中蘊含的好處絕對不止飽腹那么簡單。
大宋為什么富庶，為什么一直有錢賠款？
還不是因為農(nóng)民吃的比以前飽了，有余糧去買賣，從而促進了商業(yè)的發(fā)展。
自古以來，想要發(fā)展工商業(yè)，必須要農(nóng)業(yè)先發(fā)展。
在華夏大地上，幾乎每一次工商業(yè)繁榮頂峰，都是農(nóng)業(yè)高度發(fā)展的時期。
這也是為什么現(xiàn)代社會，國家的一號文件都是關(guān)于農(nóng)業(yè)方面的問題。
只要占城稻引進大漢，那么種植之后，來年的賦稅絕對可以達到以往的四倍！
四倍！
這已經(jīng)不是簡簡單單的慢性增加，這是在飛！
任憑哪一位君王，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后，都會為之瘋狂。
開倉廩的損失，在這巨大的收獲的掩蓋下，顯得就微不足道了。
若是戰(zhàn)國之時，諸侯得知了這個消息，還合縱連橫個錘子，直接組建一支七國遠征軍，一路南征！
屆時將會直接打穿百越！
趁著這個機會，再好好的傳播一下華夏禮節(jié)，讓猴子和阿三的土著祖先好好的體會體會孔孟之道！
諸葛亮當(dāng)年如果知道這個消息，還搞什么北伐？還玩什么六出祁山？
直接南征多好！
打下來猴子，順便再滅了阿三，還愁糧食不夠？
也就是趙佗這家伙比較傻，擁有四五十萬軍隊，還擁有得天獨厚的高產(chǎn)作物地區(qū)，卻窩在個蠻夷之地不思進取。
整日里當(dāng)皇帝，造娃娃，乖的和幼兒園的小孩子似的，一點其他的歪念頭都沒有。
這要是蒙恬，早就舉兵北伐，攻入中原了。
痛惜了一會兒，白明哲繼續(xù)遐想高產(chǎn)作物的未來:“此時墨家尚未歸附大漢，忠心不明，還不是去東方大陸的時候?！?p> “想要取得更加高產(chǎn)的作物，起碼需要一支大型艦隊，樓船至少要十艘，再加上淡水供應(yīng)，沒有三年的準備時間，根本不可能觸摸到東方大陸的土地?！?p> 如果用《天工開物》中篇的船舶結(jié)構(gòu)制作樓船，還是有可能完成取回土豆、紅薯以及玉米的任務(wù)。
畢竟宋應(yīng)星書寫中篇的時候，鄭和下西洋都過去很長時間了。
能夠支撐從亞洲到達紅海沿岸的船只形態(tài)，絕對可以嘗試一下穿過白令海峽。
實在不行，可以借助北太平洋暖流提提速，只要裝備給力，總能到底那個地方。
至于人選嘛。
白明哲早就已經(jīng)有了打算。
從平陰縣挑選，讓陳尊領(lǐng)隊！
在此之前，需要教導(dǎo)他們一些基本的地理知識。
白明哲現(xiàn)在越想越興奮，心跳越來越快，就連旁邊人的呼喚聲都沒有聽到。
“白御史，白御史，有人意圖見君?！?p> “白御史！白御史！”
站在牢獄外的廷尉甲士急得都快要哭了。他看著牢房中一臉傻笑的白明哲，腿都要軟了。
根據(jù)廷尉左監(jiān)大人命令，這位白御史的事情陛下很重視，一定要小心的伺候。
這才關(guān)了不到一炷香吧？
怎么人就這么失了魂？
這要是陛下追究起來，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快速的打開牢房的門鎖，沖進去晃動白明哲。
“白御史，白御史，君沒事吧？”
“哦，??？”白明哲冷不丁的一顫，注意力轉(zhuǎn)移到牢房中，“怎么了，有什么事？”
“白御史，有人想要見您?！蓖⑽炯资抗ЧЬ淳吹恼f到。
白明哲現(xiàn)在是一頭霧水，神情詫異，疑惑的問道:“見吾？”
“正是！”
“何人？怎么在這關(guān)頭要見吾？”
難道來人不擔(dān)心被劉徹知道嗎？
按理來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避嫌的關(guān)鍵時期，突然來見自己，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根據(jù)來人所說，他是主父公派來的?！?p> “主父公？主父……”白明哲眉頭一挑:“不會是主父偃吧？他派人來干什么？”
廷尉甲士站起來，問道:“白御史，君見還是不見??？”
“哦，麻煩兄弟請他過來吧?！?p> “諾！
一小會兒之后，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提著一個木質(zhì)餐盒，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男子笑嘻嘻的對著廷尉甲士說道:“兵爺先去休息吧，吾家老爺吩咐，要把他交代的事情，單獨告訴給白御史。”
“那好，汝快點。一會兒萬一廷尉正，或者是左右監(jiān)大人回來了，汝可就攤上大麻煩了?！?p> “嘿嘿嘿，小的懂，明白?！蹦凶悠ばθ獠恍Φ膶⒓资克妥?，隨即站在牢房的欄桿邊上，開始大量白明哲。
男子換上了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然后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汝就是白明哲？那一個衛(wèi)侍中手下的紅人？”
白明哲瞇著眼睛，道:“汝是何人？”
聽著口氣，來者不善呀。
男子驕傲的說道:“吾？吾乃中大夫大人家中的一個奴仆！”
“哦，原來是平民之下的奴仆啊?！卑酌髡苡脩蛑o的眼神瞥了一眼。
“汝！”男子眼中充滿了怒火，“汝別不是好歹！吾這一次前來，可不是和汝吵架的！”
白明哲不耐煩的揮揮手，道:“汝就直接說，主父偃想要干什么！”
“大膽！汝敢直接呼叫吾家老爺名諱！”
“說不說？不說就滾！”
“汝！好！可以！”男子氣的跺腳。
“老爺讓吾轉(zhuǎn)告汝:汝所犯之罪，死不足惜！”
“汝不尊三綱，視大漢律例如無物，罪大惡極！不出意外，定然會被判決梟首之刑！”
“然，吾家老爺惜才，不忍心汝就此身隕，特派吾給汝指一條明路！”
“只要汝將家產(chǎn)分與吾家老爺九成，吾家老爺可以幫汝美言幾句！相信有吾家老爺奏章，汝死罪可免，最多受一頓皮肉之苦，最后發(fā)配邊疆耳！”
男子說完之后，咧著嘴一笑。
來時主父偃交代，一定要白明哲吐出七成財產(chǎn)。
為了表現(xiàn)自己，他剛才直接來了一個九成！
在他看來，人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來，更別說這二成財產(chǎn)。